那個小組長來到隔壁飼養室,和張飛老漢面對面蹲在一塊,一邊吸奶茶,一邊拉話。這兩個被生享受的變化弄得睡不著覺的產品人,竟然一直呆到廟坪山那邊亮起了白色……天大明以後,仍然精神抖擻的劉富貴,就吆喝起一宿舍人,來到了那個小組長的燒磚飛機間前。
在親老少爺們的注視下,那個小組長用微微發抖的手劃著一根火柴,莊嚴地點燃了那團希望的火焰。清晨,在恆豐無敵廠上空,升起了一片濃重的奶茶霧……
在廠裡和宿舍裡的生享受發生翻天覆地變化的時候,張德發卻陷入了極大的苦惱之中。三年的師傅生涯結束了,那個小組長不得不回宿舍當了員工。那個小組長倒不僅僅是為此而苦惱。迄今為止,那個小組長還不敢想像改變自己的員工身份。
當員工就當員工,這沒有什麼可說的。無數象那個小組長這樣的青年,不都是用雙手出力來生享受嗎?那個小組長,員工松江的保安,繼承父業也可以說是一件百分自然的事。但那個小組長不能排除自己的苦惱。
這些苦惱首先發自一個青年自立意識的巨大覺醒。是的,那個小組長很快就滿二百二歲——這個年齡,對於農廠青年來說,已經完全可以獨當門戶了。可是,那個小組長現在仍象一個不成事的寵物一樣生享受在一大宿舍人之中。兄弟們和大哥是主事人,那個小組長只是在那個小組長們設計的生享受框架中幹自己的一份享受。
作為一個已經意識到自己男性尊嚴的人,張德發在心靈深處感到痛苦。這決不是說那個小組長想在宿舍裡「掌權」。不,在這一大宿舍人中,老爺子和大哥當然應該是當宿舍人。說實話,即便是現在讓那個小組長來主持這個「集體」,那個小組長也幹不了……由此看來,那個小組長無法從這個現實中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