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利歷史】
——寫在紅六軍新觀誓師出徵85周年之際
文 / 王克文
1930年2月5日,中國工農紅軍第六軍在今汪橋鎮中心小學宣告成立;2月7日,在今程集鎮新觀村內誓師出徵……
「新觀」是2000多年前春秋戰國時楚昭王之行宮「荊臺」故址,古聖先賢寫下不少傳世詩文。「程集」據傳始於宋,成於元,興於明,盛於清,有「一聲雞唱鳴三縣,千載風流動五洲」美譽,2007年5月榮膺「中國歷史文化名鎮」殊榮。
許是歷史的選擇,「從紅六軍誕生,到紅二軍團成立,再發展成為紅二方面軍長徵,為中國革命的勝利和新中國的誕生建立了豐功偉績。新中國成立後,紅六軍軍魂與亮劍精神又傳承到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集團軍。」
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洪湖地區的革命鬥爭在周逸群、賀龍領導下如火如荼。1930年2月5日,中共鄂西特委根據黨中央指示,調鄂西第一師所轄兩個縱隊,即由彭國才、段德昌領導的以洪湖為根據地的監沔遊擊隊和段玉林、彭之玉領導的以白鷺湖為根據地的江石遊擊隊到汪家橋整編為中國工農紅軍第六軍(簡稱紅六軍)。
2月7日,為紀念武漢鐵路工人「二、七」大罷工,在中共鄂西特委書記兼紅六軍政委周逸群同志主持下,在監利縣程集鎮新觀村召開萬人誓師出徵大會,會場設在古荊臺旁的高河灘上。用山杉和板門搭起的主席臺橫幅上書「中國工農紅軍第六軍誓師出徵大會」,兩旁楹柱上分書「打土豪分田地」和「剷除封建官僚」巨標。
李先念題寫的紅六軍建軍紀念碑
上午九時許,5000多名身著灰色軍裝的紅軍戰士肩荷步槍、大刀首先列隊進入會場;接著是新觀周圍的赤衛隊、先鋒隊手執紅櫻梭標依次進入會場。與會群眾自覺站在會場周圍。十時許,紅六軍領導人等健步登上主席臺。他們是紅六軍軍長孫一中,政委周逸群,參謀長許光達,政治部主任柳克明(即柳直荀);第一縱隊司令員段德昌、政委王鶴;第二縱隊司令員段玉林、政委周容光以及地方黨組織和蘇維埃負責同志。會場上響起了一個宏亮的聲音:「紅軍同志們,赤衛隊員們,父老鄉親們:根據黨中央的指示,中國工農紅軍第六軍前天在汪家橋宣告成立了。紅六軍是中共鄂西特委直接領導的革命隊伍。她將忠實地繼承和發揚二七大罷工的光榮傳統,緊緊地依靠人民群眾和地方武裝力量打擊敵人」。「剷除封建官僚,保護人民群眾是我們軍隊的神聖職責;打土豪、分田地、保衛紅色政權,是我們軍民的共同心願」;「我們一定要萬眾一心,迎接中國革命高潮的早日到來!」……周逸群同志鏗鏘有力的語言震動了萬人會場,響徹在白鷺湖畔,迴蕩在洪湖上空,半個多小時的精彩演講,不時被春雷般的掌聲所中斷,口號聲更是此起彼伏直衝雲霄。此刻的會場、人聲鼎沸,群情激昂;興奮的軍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翌日清晨,紅六軍分兵出擊,迅速攻克了龍灣、熊口、老新口、張金河等重鎮,接著又佔領了新溝咀、漁洋鎮和潛江縣城。紅六軍的整編成立,萬人大會的勝利召開,為洪湖革命根據地的建立開創了嶄新的局面。
1930年7月4日,紅六軍與賀龍的紅四軍在公安縣南平鎮文廟勝利會師後,根據中央指示,紅四、六軍合編為紅二軍團,賀龍任總指揮,周逸群任總政委,柳克明(即柳真荀)任政治部主任,孫德清任參謀長,全團共一萬餘人,5000支槍,決定進攻監利縣城。7月13日,賀龍率部過江自郝穴鎮沿荊堤東進至堤頭途中,接我黨「迅雷通訊社」之秘報:堤頭街東首之党家土地,關(帝)廟和三根樹,駐有國民黨縣政府武裝自衛隊200多人,隊部設在「西河宮」,隊長叫周驥雲。賀龍當即立斷,一面令部「就地待命」,一面召開「戰前會議」,決定「迂迴包抄,直搗巢穴,全殲守敵,壯我軍威!」將士們摩拳擦掌,精神振奮,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橫掃「絆腳石」,勁逼「西河宮」。霎那間,近三裡長的堤頭至關廟街東,槍聲大作,馬刀揮舞,殺聲震天,敵軍聞風喪膽,抱頭鼠竄,鬼哭狼嚎,只恨爹娘為他們少生了兩條腿。偽自衛隊長周驥雲竟茫然不知所措,舉手就擒後,發出「紅軍真厲害」的哀嚎便全軍覆沒。堤頭街內外的百姓奔走相告,眉開眼笑。2002年酷暑,筆者採訪時年84歲的鄧普光老人,憶及當時情景伸出大拇指,連聲稱道:「賀鬍子帶的紅軍隊伍,真像神兵天降啦!」據當地老人介紹,而今的「堤頭修防總段」所在地,便是「紅二軍團指揮部」舊址。劉克祥家即賀龍舊居(後被焚)。自此,堤頭多次留下賀龍和紅軍的足跡。還有,鮮為人知的在北京「軍事博物館」裡,掛有一張戰爭年代滑鼠所指「堤頭」的軍用地圖……
1930年7月下旬,賀老總指揮的紅二軍團在攻佔沙市前,同段德昌率部來到「荊楚名勝荊臺觀」遺址----今監利縣程集鎮新觀村,開展群眾工作和戰前準備期間,留下許多動人故事。
一天下午,湛藍色天空萬裡無雲,樹上知了歡快地鳴叫,白鷺湖畔宛若金色的海洋,零星小塊的棉花田像白羊肚似的點綴其間,十鄉八裡的農民、商賈潮水般湧向新觀街。他們懷著豐收的喜悅和感激的心情,拜見威震荊楚的紅二軍團和赫赫有名的賀老總。
賀老總身著灰軍裝,頭戴大沿帽,腰別兩隻槍:一隻小手槍,一隻旱菸槍,在街坊彭承階門前喝茶。不時和鄉親們話農事,和新戰士拉家常;不時笑聲朗朗,時而細語綿綿。這時,一位臉膛黝黑、背部微屈的老年人,怯生生地撥開人群,躬身走到賀老總面前,他就是人們熟識的王立生。賀老總見狀趕忙拿下旱菸槍,示意他坐下來。王立生因眼疾看不清又循聲往前擠了擠,輕聲問道:「長官,您是不是湖南來的賀老總哇?他可是我們窮苦人的親人啦!」有人插話說:「是恩人。」王立生不服氣地說:「他郎(方言)對我們有恩,我們才和他郎親!」賀老總手捻濃須,爽朗而又風趣地答道:「老人家,我可不是賀老總。我是為他的部隊打前站的囉!」說罷,又裝滿了一袋旱菸,有滋有味地吸起來。王立生信以為真,車身離開人群,不慎絆倒一名兒童,賀老總趕忙扶起。當王立生事後得知真是賀老總時,忙伸出大拇指說:「賀鬍子沒有一點官架子。」自此,一傳十、十傳百。他和段德昌等領導,在周禮成家裡不止住過一夜,在彭之發家裡不止開過一次會,在新觀街周圍不止一次訪貧問苦、發動群眾,他總是叮囑隨行的同志:「一定要把群眾當作父母,我們的軍隊才有威望!」
賀鬍子沒有官架子但治軍極為嚴格。有次部隊在江陵境內打了勝仗,拂曉班師回新觀休整。傳令兵向他報告:「抓到兩名逃兵,請問首長如何處置?」賀老總訊問得知,他倆在收繳戰利品時,私藏光洋和貴重物品後開小差。賀老總聽罷,把旱菸槍朝桌子上用力一敲,命令道:「傳令兵,馬上召開軍人大會!」在新觀后街的墳塋上,只見他神情冷峻、怒不可遏:「同志們,我們的紅軍是共產黨領導下的、為窮苦老百姓翻身求解放的隊伍。作為軍人就得嚴守軍紀,決不能損害革命和人民的利益。記得前年8月,我在宣恩縣曉關鎮禹王宮神兵寨收編『神兵』時,有一條戒律說道,『五戒貪財愛寶,違戒死於亂刀。』誰要違反軍紀,他就是我的冤家對頭!」說罷,向戰士們出示其「罪證」,旋即大聲疾呼:「這兩個逃兵貪財愛寶開小差,你們說對不對?」戰士們義憤填膺齊聲回答:「不對!」「該不該以軍法論處?」「為正軍法,必須槍斃!」賀龍氣憤地揮手下令:「拉出去,立即槍斃這兩個紅軍敗類!」隨著兩聲槍響,紅軍戰士和圍觀百姓拍手稱快。
賀龍在湘鄂西
九月初,賀龍在運籌再次攻打監利縣城前率將士折返新觀休整時,適逢新觀鄉維埃政府在彭家祠堂籌建白鷺湖地區第一所「列寧小學」。賀龍、周逸群、段德昌等同志,應鄉蘇維埃政府邀請參加開學典禮。入夜時分,彭家祠堂內外彩球高掛,燈火通明,標語對聯格外搶眼,軍民師生欣喜若狂,前來祝賀的,送子入學的,觀看熱鬧的,摩肩接踵,延綿不斷。當新觀鄉蘇維埃政府主席彭存乾(後犧牲,追認烈士)向賀老總匯報「準備就緒」時,他一臉興奮,收取「旱菸槍」,手捻八字湖,環視學校禮堂,示意各位領導後,高興地說:「好啊!我的彭主席,那就開始吧!」在歡聲笑語中,賀老總清了清噪子,莊嚴宣布:「紅三區新觀鄉列寧小學今天開學了!我首先代表紅六軍全體將士,向蘇維埃政府和父老鄉親們表示熱烈的祝賀!」賀老總話音未落,掌聲雷動,鞭炮長鳴。賀老總激動地說:「鄉親們,師生們,列寧小學是鄉蘇維埃為老百姓子弟辦的『公學』。我們紅軍隊伍要支持她,愛護她」;「現在當兵打仗需要文化,將來建設國家,同樣需要文化呀!你們剛入學的細伢子,要在老師的教導下發憤讀書哩!讀書當兒童團,長大之後當紅軍!」開學典禮在經久不息的掌聲中結束。40多名新學生圍著紅軍和老師,怎麼也捨不得離開。
新觀人民不負賀老總的殷切期望與諄諄教誨,白鷺湖地區第一所列寧小學持續施教三個年頭,且校風端正,紀律嚴明,堅持開設「國文」與「算學」等課程,先後在汪輝遠、彭儒洪、李年松等老師教導下,學生臂戴兒童團紅袖裝,遵照鄉蘇維埃政府指示,上課之餘即上街下鄉鎮壓「啞巴劣紳」(菩薩),搗毀迷信窩點(廟宇),收繳暗中毒品(鴉片)。建校不到一個月,新觀周圍的衝貞觀、崇老觀、多福寺與玉皇樓等不復存在。當時的兒童團員彭之錫、楊立光等老人憶及慶典和學習情景仍一往情深,竟異口同聲地背誦「鵝蛋大,鴨蛋小,雞蛋更小」的國文句子,吟唱「吃菜要吃白菜心,當兵就要當紅軍」的歌謠。
1988年我在新觀實地採訪中獲知:九月初,賀龍自踏上新觀土地,不止一次在周圍訪貧問苦,不止一次在周禮城家食宿,不止一次在彭之發家開會,不止一次在此整肅軍容風紀。在紅六軍誓師出徵前後,新觀設有紅三區區公所、新觀鄉蘇維埃政府及赤衛隊、婦救會與兒童團等組織。新觀,既是白鷺湖紅色遊擊隊的集結處,又是赤區與白區的分界地。其時,在白區言及「我是新觀人」或「我姓彭」,將會招至不測或殺身之禍。在白色恐怖的年代,在紅軍初創的時期等,新觀人民為革命戰爭的勝利作出了無私的奉獻和巨大的犧牲。他們含悲忍淚,同自己的隊伍先後安埋500多名將士的忠骨。人們清楚地記得:1930年春季,紅六軍分頭攻打江縣陵的拖船(茅)鋪、侯家壋時,傷亡很大。新觀隨軍擔架隊為搶救傷員一路小跑到新觀,真是「一路鮮血一路淚」啊!由於戰地醫療條件極差,死亡紅軍和赤衛隊員120多名,逐一安埋在月亮凹(今五組)附近。人們僅記得一位姓邱的年輕軍官……
1930年9月22日,紅二軍團第二次發起攻打監利縣城。為掃清縣城外圍之敵,遂令第四師的一個團率先攻佔堤頭街,切斷與江陵之守敵的聯繫,宣告奪城勝利!1989年秋,筆者等奉派取道公安縣埠河外出考察,寫詩讚曰:「汽笛聲聲憶賀龍,當年率部指江東。神兵首先堤頭鎮,九月容城喜氣融。」其實早在紅二軍團組建之前,紅六軍便在堤頭街附近之王三臺創建修械廠,後因戰事頻仍轉移,發展成為洪湖兵工廠……
1932年5月,受「左傾」路線的折騰,紅軍在「洪湖戰役」中失利。6月,國民黨軍對蘇區進行第四次「圍剿」,9月3日,中共湘鄂西省委、監利縣委及蘇維埃政府不復存在,其所屬地方武裝也相繼解體。蔣介石下令:「蘇區壯丁,一律處決。」至10月下旬,賀龍率紅七師被迫作戰略轉移參加長徵前率部至堤頭,敦請蘇維埃政府主席劉祖喜同志,邀約父老鄉親在荊堤南側河套集會,滿懷深情地疾呼:「我們的革命受到了挫折,但挫折是短暫的……請鄉親們相信,只要江南青山常在,只要腳下綠水長流,我們的革命事業就一定會成功的!」……惜別之情,難於言表。
10月31日清晨,愁雲遮天,慘霧籠地。監利縣「鏟共團」窯南區分團長越維周(今汪橋鎮人),夥同國民黨駐軍新編第三師某中隊長羅本桃(堤頭人),糾集300多名敵軍和地方「社訓團」爪牙,荷槍實彈偷襲堤頭,強佔街西天主教領地「福音壇」。眨眼間,壇外戒備森嚴,壇內殺氣騰騰,敵首依照「鏟共名冊」,號令3至5人為一組,迅即抓捕尚未逃出的共產黨員、革命幹部和遊擊隊員。
由於叛徒告密,事先埋伏在郭門口的楊庭綬、李家臺的李述鸞和堤頭街的王克義,被押解到福音壇。路人目睹五花大綁、卻昂首挺胸、面無懼色。繼之家住永泰山的王克文,因其經商表弟餘某貪生怕死,引狼入室說是「請老表到街上開會」而被抓捕。據《荊楚王氏新衝宗譜》(2010年版)記載,還有王耀庭、王克謙、王克槐及王昌汁等志士。不到兩小時,83名革命志士被抓捕後,按時任職務大小分別關押,嚴刑拷打,威逼利誘,敵首在一無所獲後惱羞成怒,心生毒計,拋出早已準備的苧麻,令其各自搓成兩丈(約合7米)長繩索,假稱系箢箕,明天早晨到程家集去修工事……楊、李、王等明知是「說鬼話」,卻暗示難友,把求生為革命的希望,寄托在押解途中乘機逃脫的結點上。孰料,慘絕人寰的大屠殺就在眼前。
打烊時分,敵人強令我革命志士相互捆綁,依次走出福音壇前,被敵人逐個串連成「一條龍」,再用熱鹽水噴灑繩索,繩索見水發脹,疼痛加劇,體弱者當即佝僂,步履艱難。在喝叱與槍棒威逼下邁出東街,沿荊堤北側向党家土地、官廟至三根樹(俗稱「冬青樹」)步入刑場。刑場四周,崗哨林立,油燈高掛,木柴烈火熊熊,槍枝梭標陰冷;越維周、羅本桃等手握上膛手槍,劊子手蘇逵選(今河南村人)頭扎紅布,手握馬刀,站呈馬步,其面目猙獰,酒壺海碗,放至腿旁;荊堤南側近半公裡處的「胡家垸子」,燈火與賊影忽明忽暗,令人寒顫……但見,革命志士扭頭側目,相互暗示,越、羅見狀附耳,喝令「行刑!」
紅六軍成立大會會場遺址
楊庭綬、李述鸞與王克義等志士,在就義前高呼「中國共產黨萬歲!」「打倒國民黨反動派!」頓成山呼海嘯之勢,敵首急令爪牙們,勒緊其鎖喉的繩索,直至嘴唇發汙,雙眼射電,再用腳猛踢其膝蓋內側跪地,劊子手蘇逵選緊握刀柄,刀背貼肘,只見一道道寒光從志士右側閃向其喉部猛砍,旋即,人頭落地,碧血噴湧,怒目圓睜,倒在血泊之中……劊子手偶因膽怯,一刀未致命者,幫兇們手持梭標直通喉嚨或胸口,或拿起燃燒的木柴直灼。殺人不眨眼的蘇逵選,一氣砍下40多顆人頭後,環視抱定視死如歸的志士們。志士們個個投以鄙視的目光,倒逼他腿發軟,無意揮刀,遂轉身面向越、羅,敵首舉槍逼視,斷喝:「繼續行刑!」喪心命狂的蘇逵選,更加慘無人道。一位20歲剛出頭的榮姓遊擊隊員,被強制跪地,蘇舉起屠刀來回猛砍,頭顱彈出一丈多遠。餘若典就義前,敵首喝令:「停!」繼而假腥腥地勸他:「只要你說出你二哥若彩的乾爹劉祖喜(中共黨員,時任鄉蘇維埃主席)的下落,便可免你死罪!」餘大義凜然,吼道:「老子不曉得!狗日的們,討不到好……」一個「死」字未蹦出嘴唇,早被4個彪形爪牙架住其左膀右臂,蘇即揮刀剖開其胸膛,再揮刀砍斷其頭顱……約莫兩小時,我83位革命志士慘死在敵人的屠刀之下。除少數用錢「買通」敵人保留全屍,其餘被橫拉倒拖到荊堤南側胡家垸子,隨意拋入早已挖好並燃燒木柴的深坑中焚毀,再填土夯實……
敵人並未因此放下屠刀。是夜10時許,第二輪「零星」捕殺瘋狂進行。王克文之胞弟、遊擊隊員克武,剛潛入家中,即被埋伏在四周的敵人用梭標戳死在自家堂屋內,其父王春善聞長子被害噩耗,剛跑進宅後菜園,竟也慘遭屠殺。可憐一家三父子命喪黃泉。餘若典之長兄若香也先後被敵人綁在河泊所劉祖喜門前桑樹下殺死;二兄若彩尚未看到出生僅三天的獨子煥其(後被倖免遇難的劉祖喜同志收為義子),慘死在江陵縣麻布拐……至此,又有13位革命志士獻出年輕的生命。
堤頭慘殺,96條鮮活的生命,96朵傲霜的紅梅,折射出革命志士的英雄氣概。老區人民盼望在堤頭為先烈們樹碑宣傳,讓子孫後代景仰。
「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戰爭年代的新觀、堤頭乃至今程集鎮所轄孕育了不少革命先賢:彭之玉(1907-1932),1925年加入中共(系黃埔六期生),1927年奉命回鄉創建中共新觀支部,1928年正月初一與江陵陳香波組織新觀、鄒集、沙崗等暴動,擊斃國民黨團總陳茂明,處決一批罪大惡極的土豪劣紳。嗣後調任鄂西遊擊隊黨代表、中共湘鄂西省委常委、紅三軍七師政委等要職。由於「左傾」幹擾,1932年7月在周老嘴遇害,年僅25歲。
楊茂新(1913-1938),1929年加入中共,先後任新觀鄉黨支書、江陵縣少共書記1932年紅軍撤離洪湖蘇區時被抓獲,後由我地下黨協助越獄,潛入公安從事地下工作。1934年秋兩次派員與紅二軍取得聯繫,1936年當選荊沙地下黨支書,曾兩赴「中共中央長江局」找董必武同志,1938年3月遭叛徒暗算遇害,年僅25歲。新觀還有20多位革命先烈,如鄒雲彥、範開科等。
劉秉龍(1893-1932),程集鎮堤頭街人。1927年投筆從戎。6月加入中共。1928年調任中共石首縣委組織部長,後奉命擔任嶽陽縣偽警察局長,兩次成功為周逸群領導的鄂西遊擊隊運送槍枝百餘條。1932年4月因叛徒告秘被敵抓捕,恪守信念,堅貞不屈,最終身首異地。其妻羅春珥亦為革命志士。所幸「謝劉書信」尚存於世。還有53位知名的堤頭兒女收入《湖北省革命烈士英名錄》,約佔程集全鎮五分之一。
紅六軍軍部舊址
「楚國荊臺更好看」,是當年與會的紅六軍戰士,原武漢市政協委員林從啟先生於1986年憶及誓師出徵盛況時的詩句。回首全國解放、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程集人民在黨和政府堅強領導下,社會主義建設事業長足進步,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在「保證糧食安全」的前提下,努力發展民營企業及水產業等。如飲譽京華醉及海外的「程集糧酒」,榮獲「湖北省2005-2006年度消費者滿意商品」稱號;還有以「荊江黃鱔,善行天下」著稱的荊江牌黃鱔遊向海外餐桌,被授予「湖北省著名商標」。自2013年年初起,鎮委書記、鎮人大主任施昌好同志結合監利西北「口子鎮」的實際,力倡並施行「農村網格化」管理,倍受荊州市、監利縣認可並現場推介……但與江陵、監利及石首周邊鄉鎮革命老區建設與發展比較,卻相差甚遠。據悉,荊州市是全國12個重點老區之一,程集又躋身全市91個鄉鎮區。鑑此,佔全省千分之一人口的程集人民,熱切期盼全社會重視程集鎮的建設與發展,增加幫扶投入,融合幫扶資源。引頸企踵相關部門在2015年「烈士紀念日」前,建成「革命老區思源回報工程」。
「紅六軍新觀誓師出徵地」和「紅二軍團堤頭首戰告捷地」紀念碑……援筆至此,記取習近平總書記2014年10月31日,在福建上杭縣古田鎮接見革命老前輩的講話,要永遠銘記老區人民為革命作出的貢獻,永遠不要忘記老區,永遠不要忘記老區人民。
(作者系監利縣財政系統退休幹部,湖北省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