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吸引我的是一團一簇的木香花。油油的綠葉簇擁著閃閃的白花,生動得像鳧水的白鵝。我似乎聽到花兒清脆的鳴叫,向著長天,向著紅日。
大興的街道我並不熟悉,但這無處不在的花我熟悉。盎然的,如皇家公主;含苞的,如小家碧玉;團聚的,如百鳥朝鳳;獨放的,如舞蹈的精靈。
我在大興灰色的街道旁一把灰色的長椅上坐下來,迷離著醉眼醉看香花。
這花多普通啊,普通到隨便一處牆角、一頁柵欄都可以生長;這花多平凡啊,平凡到隨意一縷春風、一滴夏雨都足夠綻放;這花多旺盛啊,隨你有幾多的水、空氣和陽光;這花多純潔啊,任你有幾多的沙土、霧霾和塵渣;這花多無私啊,有一點點美一點點香都毫不隱藏……
然後,我就迷濛著想起我的二姨。
母親姐妹三人,彼此都嫁得很遠。也因此吧,直到二姨去世,我都沒有去過二姨家。二姨在我腦海裡,只是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像。
聽母親說,二姨是她們姐妹中最高個頭、最不爭不搶、最有文化也是命最不好的一個。
二姨夫過世得早,二姨的幾個兒子又都不太省心。他們有的被疾病纏繞著,有的跟不知道的人跑著所謂的江湖,其中有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幾年前意外病逝他鄉了。
二姨晚年患了骨病和中風,生活不能自理,但意識清晰,每天就坐在床上默默地向外張望。沒有人關心她在望什麼,她也不和人說。
聽母親說,二姨夫是復原軍人。二姨嫁給二姨夫後就遠離了家鄉。他們的日子是二姨從一草一木一米一豆一點一滴一天天積攢起來的。所有的苦、所有的難基本都經歷過了。本指望孩子大了,會慢慢好起來,誰知道生活會和願望兜那麼大的圈子……
木香花下,我想起二姨。想起母親說過的幾個情景:年輕的二姨提著一隻柳條籃子,在嚴寒的冬天去到公路邊、鐵路邊撿拾運煤車遺落下來的煤塊;中年的二姨領著一群半大孩子蝸居在兩間平房裡;晚年的二姨哪裡也去不了了(家裡也沒有條件去請保姆或者護工),二姨只是坐在床上安靜地等著,等哪個孩子來給她做一頓飯……
二姨後來去世了。
我們,包括母親,都是在二姨去世很久之後才知道消息的。二姨不讓孩子們告訴我們。弟兄們轉述她的話說:一輩子自己都沒做過主角,別因為死了死了,折騰遠遠近近的親屬,讓大家都不得安生。
二姨走了,走得悄無聲息。
二姨走了,在我還沒有去過她那個遙遠的家之前,她就走了。
聽母親說,二姨走了以後,她的幾個孩子都特別痛苦。有媽在,無論這個媽是發光發熱的,還是混沌疲憊的,總之是有媽在。沒有媽了,就真的沒有歸處了……兄弟幾個,縱使想聚一聚,也都散心了……二姨,成了他們各自最美好的念性。
艾粒簡介
艾粒,上世紀七十年代生於黑龍江,1992年畢業於綏化學院(原綏化師範專科學校)歷史教育專業。作品散見於《黑河日報》《綏化日報》《畢節日報》《畢節晚報》《烏蒙新報》《讀者》《演講與口才》《當代教育》《高原文學》《中學生閱讀》《五色石》《大平原》《通肯文苑》《畢節政協》《彝族文學報》《印象畢節》《嶺南作家》《作家文壇》《烏蒙文旅》《流倉七閒》《雁翔湖》等報刊。《旅遊作家》專欄作者。著有詩文集《這一路記憶滿天》,散文集《野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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