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的小說《紅高粱家族》不僅被張藝謀改編成了電影,還被鄭曉龍改編成了電視劇,但是無論是電影中鞏俐飾演的九兒,還是電視劇中周迅飾演的九兒,我都覺得沒有表現出莫言原著中九兒的韻味。鞏俐飾演的九兒缺少了風流,周迅飾演的九兒缺少了剛毅。
在莫言的原著《紅高粱》中我覺得九兒是一個真正活得通透的人。面對貪財的父親不顧她的幸福,將她許配給患有麻風病的單扁郎,她主動出擊追求自己的幸福;面對公公和丈夫的去世,她精彩的表演更讓她得到了她想得到的;面對男人的背叛,她沒有委屈求全,而是直接投入別人的懷抱,雖然這種方法不值得提倡,但是一個敢愛敢恨,性情剛烈的女性形象躍然紙上,面對紛亂的世事,她懂大局,識大體,想盡一切辦法,周旋各方力量打擊日本侵略者。
01可憐的命運,勇敢追求幸福
面對命運的不公,很多女人選擇了隱忍,忌憚世俗的偏見,不敢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她們不知道愛是什麼,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麼,她們只知道遵守和被人需要,而在莫言的《紅高粱家族》中的九兒則是一個敢於抗爭命運,追求自己幸福的女人。
古人云:「福禍相依」,九兒不僅面容姣好,而且有著一雙人人羨慕的小腳,這是她的福氣,但是偏偏被當地開釀酒作坊的財主單廷秀看上了,要她做自己的兒媳婦,但是據說他的兒子單扁郎患有麻風病,本來好的福氣,現在卻變成了禍患。
常言道:「哪個男子不鍾情,哪個女子不懷春」,九兒一直盼著嫁給一個識文解字、眉清目秀、知冷知熱的好丈夫,但是貪財的父親,為了一頭騾子,不顧女兒的幸福,就將她嫁了過去。
在出嫁的路上,遇見了抬轎的餘佔鰲,在轎中的奶奶有點痴迷的呼吸著這個男人身上的氣味,甚至不安分的將腳放在轎外,餘佔鰲輕輕握住她的腳,將它重新放在轎內。正如莫言所說:「在極長的一段歷史時期裡,女人的腳,已經被異化,嬌小玲瓏的尖腳使那時男子獲得一種包含著很多情慾成分的審美快感」,所以女人的腳是不會輕易示人的。
在出嫁的路上遇見了劫匪,面對劫匪對九兒圖謀不軌,九兒含情脈脈的看著餘佔鰲,激起了男人的保護欲,餘佔鰲打退了劫匪,也許此時在九兒的心中已經愛上了這個健壯有力的男人,而餘佔鰲肯定也愛上了九兒。
嫁過去的九兒看到丈夫單扁郎那張開花綻彩的麻風病人的面容,她感到恐怖,生不如死,用出門時帶著一把剪刀,捍衛者自己,枯坐了一夜。幾天後,在回娘家的路上,餘佔鰲再次出現,在紅高粱地裡和九兒完成了愛的儀式。九兒痛苦地給餘佔鰲訴說了自己痛苦的處境,內心希望餘佔鰲能夠解決自己與水火。
02艱難的處境,掌握自己命運
餘佔鰲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面對心愛的女人哭訴,他決心要除掉單家父子,這樣九兒就會有一個更為廣闊的天地。九兒在娘家期間,餘佔鰲設計殺了單家父子,單家的長工羅漢大爺向縣長曹夢九報官審理此案。
按照邏輯推斷,九兒嫁給了患有麻風病的丈夫,溝通姦夫,殺害親夫完全是有作案動機的,於是她作為最大的嫌疑人被審訊。面對縣長曹夢九的審訊,莫言在《紅高粱家族》中有如下描寫:
我奶奶晃蕩幾下,一頭栽在地。眾人上前扶起,手忙腳亂,碰掉了綰髮的銀簪,一團烏雲,如瀑布下瀉。念念滿面金黃,嗚嗚嗚哭幾聲,嘻嘻嘻笑幾聲,一行鮮血,從下唇正中留下來。
九兒的精彩表演,不僅獲得曹夢九的同情,也擺脫了自己的嫌疑。也許有人說面對公公和丈夫被殺,以上表現不是表演而是真情流露。從後面九兒對待認錢不認自己的父親的態度,對這個所謂的公公和丈夫有如此深的感情嗎?所以說九兒是很有城府和心機的,以上行為都是她的可以表演。不僅如此,她還裝瘋,認了縣長曹夢九為乾爹,她這是為自己尋找靠山。
九兒作為單家的繼承人,名正言順地得到了單家的財產。接受單家後,她更是把事情處理得井井有條。首先埋葬了單家父子,隨後重新布置房子,使其煥然一新,最後搞定長工的頭羅漢大爺,一再強調自己的爹是縣長曹夢九,她有靠山,而且給夥計每人賞了3塊大洋,恩威並施,將燒酒生意轟轟烈烈地做了下去。
九兒的日子過得安逸而富足,僱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和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子妙兒來幫助處理日常的事物。此時餘佔鰲找上了門應聘僱工,九兒留下了他,但是餘佔鰲一直想和九兒說話,但是九兒並不理他,多情被無情惱的餘佔鰲在一次醉酒後說破了兩人的關係,此後兩人鴛鴦鳳凰,相親相愛。
03男人的背叛,敢愛敢恨性格
餘佔鰲和九兒在一起的這段時間,兩人你儂我儂,也許是最好的一段甜蜜時光。餘佔鰲陪著九兒到她的父親家,報了當年父親不管自己的死活,將自己嫁給麻風病人的仇。在此期間,土匪「花脖子」綁了九兒,並且輕薄了九兒。餘佔鰲知道後,刻苦練習槍法,練成了「七點梅花槍」,設計殺了「花脖子」,為奶奶報了仇。
常言道:「大風颳不了多日,親人鬧不了多時」,面對母親的去世,九兒還是冒雨前去奔喪。九兒不在,又是連日的瓢潑大雨,使得餘佔鰲心煩意亂,麻木不仁,他只能喝醉了睡,睡醒了喝,此時的戀兒姑娘(九兒的僕人)走進了他的視野。
正如莫言在小說中說:「酒使人性格豪爽,俠肝義膽,臨危不懼,視死如歸;酒也使人放浪形骸,醉生夢死,腐化墮落,水性楊花」。在酒的促進作用下,餘佔鰲和戀兒姑娘在一起了。
細心的九兒察覺了餘佔鰲和戀兒之間的微妙關係。九兒說要給母親燒紙,今晚不回來了,但是九兒星夜兼程地回來,就撞破了餘佔鰲和戀兒的關係。九兒不僅打了戀兒,而且打了餘佔鰲,忍無可忍的餘佔鰲出手打了九兒,帶著戀兒到隔壁村莊去住了。
傷心欲絕的九兒,帶著兒子去和「鐵板會」的黑眼姘居,此時的餘佔鰲卻被曹夢九設計騙到縣城,部下全部被剿滅,自己僥倖逃了回來。討回來從戀兒口中而知,九兒和黑眼在一起了。餘佔鰲去找黑眼決鬥,但是在決鬥中輸了。儘管輸了,但是在決鬥中喚起了九兒心中過往的溫情,帶著孩子,跟著餘佔鰲回到了家中。
04紛亂的世事,懂大局識大體
作為女人,九兒會爭風吃醋,會對「押花會」痴迷,甚至不惜採用一些迷信的做法,但是在一些大是大非面前,她總是懂大局,識大體,這也是莫言稱她為女中豪傑的重要原因。
餘佔鰲因為匹騾雙槍,將技壓群芳的「花脖子」及其部下全部打死在墨水河裡的英雄事跡,風快地傳遍了千家萬戶,小土匪們齊來投奔,因此手下有了自己的一支隊伍,他自封為司令,一時之間聲名遠揚。
在餘佔鰲的隊伍中,他的叔叔餘大牙姦淫了民女玲子,任副官為了嚴明軍紀,要求餘佔鰲槍斃餘大牙,但是餘佔鰲不同意,失望的任副官走了。九兒說:「佔鰲,不能讓任副官走,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心煩意亂的餘佔鰲對九兒說:「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九兒說:「原以為你是條好漢,想不到也是個無囊廢」。餘佔鰲不得不下定決定槍決了自己的叔叔,追回了任副官,嚴明了紀律,為日後打日本人的伏擊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在當時的高密東北鄉各方勢力犬牙交錯,互相不服氣,面對「冷麻子」邀請餘佔鰲一起伏擊日本鬼的時候,心高氣傲的餘佔鰲並不和他合作,要打也是他自己打,不需要「冷麻子」配合,兩人言辭激烈,就要火拼,九兒從中斡旋,她左手按著冷隊長的左輪槍,右手按著餘司令的白朗寧手槍,說:「買賣不成仁義在,這不是動刀動槍的地方,有本事對著日本人使去」。
在九兒的調和下,兩股勢力相約一起伏擊日本人的車隊。雖然這次伏擊收穫很大,打死了日本人的一個少將,但是餘佔鰲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不僅部隊幾乎全部犧牲,而且九兒在給隊伍送吃喝的時候,身中子彈,犧牲了。
在今天的快板中,仍然傳唱著九兒的英雄事跡。「女中魁首戴鳳蓮,花容月貌巧機關,調來鐵耙擺連環,擋住侵略者不能錢……」,其中戴鳳蓮就是九兒的大號,因為出生在九月初九,所以稱呼她為九兒。
在莫言《紅高粱家族》中的九兒,在高密東北鄉既流傳著她的風流故事,更流傳著她的英雄事跡。面對悲慘的命運,她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面對愛人的出軌,她敢愛敢恨,有作為;面對大是大非,她識大體懂大局。她既有小女人的爭風吃醋,又有大女人的颯爽英姿,正如莫言所說:「她的一生大行不拘細謹,大禮不辭小讓,心比跳高,命比紙薄,敢於反抗,敢於鬥爭」,她才是一位真正活得通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