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以中國歷史上最大的貪官著稱,但「盛名」之下,諸多模糊,他的發身和隕落,他的貪賄聚斂之道,他究竟有多少金銀田宅,都不甚明晰。但嘉慶帝在太上皇駕崩僅15日便痛下殺手,賜令自盡。
嘉慶四年(1799)正月十八日,嘉慶帝頒布處死和珅的諭旨。此前對和珅的審判並不順利:與他同時拿下的軍機大臣福長安,寧死也不檢舉揭發;負責主審的幾位親王,平日多與之交好,難以審下去;所謂二十款大罪中的貪腐問題,僅排在十四款之後,亦多是些雞毛蒜皮,和珅招認也很痛快。但卻難以定為皇帝所說的大逆罪。
然而抄檢和審訊尚未結束,嘉慶帝既採納了直隸布政使吳熊光的建議。對和珅案急急做了斷:先說眾大臣與翰林科道官定擬和珅、福長安罪名,「請將和珅照大逆律凌遲處死,福長安照朋黨律擬斬,請即正法」。再說和珅曾任首輔大臣,又值父皇大喪,「於萬無可貸之中,免其肆市,和珅著加恩賜令自盡。」
作為歷史人物的和珅是複雜的,死後卻同許多反面人物一樣,經歷了一個妖魔化的過程。然而,作為首輔大臣的和珅還是有一定才幹的:乾隆五十三年(1788)平定臺灣,和珅作為二十功臣之一繪像紫光閣,並被乾隆帝譽為國家幹城。五十七年擊退廓爾喀入侵,和珅再次列名圖像。乾隆帝曾不止一次誇獎他兼通四種文字,說滿朝中只此一人。嘉慶帝也承認和珅「小有才」,「小忠小信」。
因此,和珅死後,嘉慶帝開始想起他的一些好處,想起其對父皇的多年侍奉之勞,或也能想起其為自己效過得力,心情有些複雜。當外地將軍督撫的議罪奏摺仍紛紛來到,自是一無例外地籲請嚴懲,御批則變了口風,開始找各種理由,訴說苦衷。如:
正月十八日山西巡撫伯麟奏摺硃批:「已施恩賜令自盡矣。朕不得已之苦衷,天下臣民當共知耳。」正月二十二日,御批湖廣總督景安奏摺:「賜令自盡矣,實出於不得已之苦衷也。」
明明是去除一個大貪官,究竟有什麼不得已?有什麼難言的苦衷?二十三日,嘉慶在江西巡撫張誠基奏摺上略有流露:「朕若不除和珅,天下人只知有和珅,不知有朕,實出於萬不得已。是非公論自有定評,無庸置辯也。」
不知是說和珅功高蓋主,還是說他狂悖恣縱。然若說親政後其也會如此,大約沒幾人會相信。同日批漕運總督梁肯堂折:「此人不除,天下人心不正,所以必行,後世自有公論。」
這說的是和珅敗壞了朝政乃至社會風氣,很有些道理,卻又不能深追,一旦刨根便到了父皇身上。二十七日,廣東巡撫陳大文折御批:「天下至大,兆民至眾,近年皆為和珅所蒙蔽,諸務廢弛,若不速辦,幾不可問矣!不得已之苦衷,惟上蒼昭鑑耳。」
和珅為什麼被賜死,至此應小有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