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xún yù)(163年-212年),字文若。潁川郡潁陰縣(今河南許昌)人。東漢末年政治家、戰略家,曹操統一北方的首席謀臣和功臣。
荀彧早年被稱為「王佐之才」,初舉孝廉,任守宮令。後棄官歸鄉,又率宗族避難冀州,被袁紹待為上賓。其後投奔曹操。官至侍中,守尚書令,封萬歲亭侯。因其任尚書令,居中持重達十數年,處理軍國事務,被人敬稱為「荀令君」。後因反對曹操稱魏公而為其所忌,調離中樞,在壽春憂鬱成病而亡(一說服毒自盡),年五十。獲諡為「敬」,後追贈太尉。
荀彧在戰略方面為曹操規劃制定了統一北方的藍圖和軍事路線,曾多次修正曹操的戰略方針而獲其讚賞,包括「深根固本以制天下」、「迎奉天子」;戰術上,曾面對呂布叛亂而保全兗州三城,奇謀扼袁紹於官渡,險出宛、葉而間行輕進以掩其不意奇襲荊州等諸多建樹;政治上,為曹操舉薦了鍾繇、荀攸、陳群、杜襲、戲志才、郭嘉等大量人才。荀彧在建計、密謀、匡弼、舉人等方面多有建樹,被曹操稱為「吾之子房」。
荀彧到底是漢臣還是魏臣,正史對於荀彧的歸屬也有不同意見。陳壽《三國志》將荀彧與荀攸、賈詡同傳,列位除夏侯氏、曹氏以外的魏臣之首;範曄《後漢書》則將荀彧與鄭泰、孔融並立一傳,終視其為漢臣,他也成為三國魏蜀吳三方割據勢力在書中有傳記的唯一一人【趙翼《廿二史札記》:惟荀彧一傳,陳壽以其為操謀主,已列魏臣傳內。蔚宗以其乃心王室,特編入漢臣,此則其主持公道處。】。另,有論者認為《三國志》中「(帝)進彧為漢侍中」是「特筆」(當時魏國尚未建立,惟漢朝有侍中一職,本應寫作「進彧為侍中」,特加「漢」字在書中僅此一例【郝經基於同樣的理由認為此處只是紕誤:「陳《志》雲『進彧為漢侍中』,通《志》無『漢』字與此合。是時魏國未建,何得加『漢』字?《志》誤。】),陳壽在隱晦地暗示荀彧並非純粹的魏臣【《三國志集解》:李清植曰:史於彧官獨書「漢」,蓋原其本志,非魏純臣,與攸、詡等異。潘眉曰:大書「漢」侍中,是特筆。弼按:魏國初建在建安十八年,事見《武紀》。建安初元,無所謂「魏」,安得有臺?……論者或謂《衛覬傳》「覲[覬]還漢朝為侍郎」、《衛臻傳》「臻為漢黃門侍郎」皆書「漢」字,似非有抑揚褒貶之意存乎其間,不知衛覲[覬]之漢侍郎在為魏侍中之後,衛臻之漢侍郎乃為奉詔聘貴人於魏之張本,均在魏國既建以後,究與文若之例不能無別。純臣衷曲,良史孤懷,是在讀史者之善自得之耳。】。
後世學者多認為荀彧忠於漢室,早年支持曹操迎接漢獻帝到許昌,令漢獻帝受到保護,後來又反對曹操進為魏公,而為保漢室。但就因如此,與曹操理念背離。可是亦有部分論者認為他一直為曹氏服務,並非忠於漢朝,阻稱魏公實為曹操著想。另外,有學者主張,荀彧無法斷定屬漢臣抑或魏臣,而是身處漢魏矛盾之間。
何顒:「王佐才也。」「潁川荀彧,王佐之器。」
曹操:「吾之子房也。」「二荀令之論人,久而益信,吾沒世不忘。」「忠正密謀,撫寧內外,文若是也,公達其次也。」「荀令君之進善,不進不休。」「與君共事已來,立朝廷,君之相為匡弼,君之相為舉人,君之相為建計,君之相為密謀,亦以多矣。」
曹操《請爵荀彧表》:「臣聞慮為功首,謀為賞本,野績不越廟堂,戰多不逾國勳。是故典阜之錫,不後營丘,蕭何之土,先於平陽。珍策重計,古今所尚。侍中守尚書令彧,積德累行,少長無悔,遭世紛擾,懷忠念治。臣自始舉義兵,週遊徵伐,與彧戮力同心,左右王略,發言授策,無施不效。彧之功業,臣由以濟,用披浮雲,顯光日月。陛下幸許,彧左右機近,忠恪祗順,如履薄冰,研精極銳,以撫庶事。天下之定,彧之功也。宜享高爵,以彰元勳。」「守尚書令荀彧,自在臣營,參同計劃,周旋徵伐,每皆克捷。奇策密謀,悉皆共決。及彧在臺,常私書往來,大小同策。《詩》美腹心,《傳》貴廟勝,勳業之定,彧之功也。而臣前後獨荷異寵,心所不安。彧與臣事通功並,宜進封賞,以勸後進者。」(荀彧辭讓後曹操曰:「與君共事已來,立朝廷,君之相為匡弼,君之相為舉人,君之相為建計,君之相為密謀,亦以多矣。夫功未必皆野戰也,原君勿讓。」)
曹操《請增封荀彧表》:「昔袁紹侵入郊甸,戰於官渡。時兵少糧盡,圖欲還許,書與彧議,彧不聽臣。建宜住之便,恢進討之規,更起臣心,易其愚慮,遂摧大逆,覆取其眾。此彧睹勝敗之機,略不世出也。及紹破敗,臣糧亦盡,以為河北未易圖也,欲南討劉表。彧復止臣,陳其得失,臣用反旆,遂吞兇族,克平四州。向使臣退於官渡,紹必鼓行而前,有傾覆之形,無克捷之勢。後若南徵,委棄兗、豫,利既難要,將失本據。彧之二策,以亡為存,以禍致福,謀殊功異,臣所不及也。是以先帝貴指縱之功,薄搏獲之賞;古人尚帷幄之規,下攻拔之捷。前所賞錄,未副彧巍巍之勳,乞重平議,疇其戶邑。」(荀彧辭讓後曹操曰:「君之策謀,非但所表二事。前後謙衝,欲慕魯連先生乎?此聖人達節者所不貴也。昔介子推有言『竊人之財,猶謂之盜』。況君密謀安眾,光顯於孤者以百數乎!以二事相還而復辭之,何取謙亮之多邪!」)
司馬懿:「吾自耳目所從聞見,逮百數十年間,賢才未有及荀令君者也。」
鍾繇:「顏子既沒,能備九德,不貳其過,唯荀彧然。」「夫明君師臣,其次友之。以太祖之聰明,每有大事,常先諮之荀君,是則古師友之義也。吾等受命而行,猶或不盡,相去顧不遠邪!」
陳群:「荀文若、公達、休若、友若、仲豫,當今並無對。」
禰衡:「文若可借面弔喪。」「荀彧猶強可與語。」
曹植:「如冰之清,如玉之潔;法而不威,和而不褻,百寮士庶,唏噓沾纓,機女投杼,農夫輟耕,輪給輒而不轉,馬悲鳴而倚衡。」
潘勖:「夫其為德也,則主忠履信,孝友溫惠,高亮以固其中,柔嘉以宣其外,廉慎以為己任,仁恕以察人物,踐行則無轍跡,出言則無辭費,納規無敬辱之心,機情有密靜之性。若乃奉身蹈道,勤禮賁德,後之事間,匪雲予克。然後教以黃中之睿,守以貞固之直。注焉若洪河之源,不可竭也;確焉若華嶽之停,不可拔也。故能言之斯立,行之期成。身匪隆汙,直哉惟情。紊綱用亂,廢禮復經。於是百揆時序,王猷允塞,告厥成功,用俟萬歲。」
魚豢:「彧折節下士,坐不累席。其在臺閣,不以私慾撓意。」
王羲之:「荀、葛各一國佐命宗臣,觀其轍跡,實奇士也。然荀獲譏於憂卒,意長恨恨,謂其弘濟之心,宜被大道;諸葛經國達治無間然,處事而無玷累,獲全名於數代。至於建鼎足之勢,未能忘已,所謂命世大才,以天下為心者,容得爾乎?」
陳壽:「荀彧清秀通雅,有王佐之風,然機鑑先識,未能充其志也。」
裴松之:「世之論者,多譏彧協規魏氏,以傾漢祚;君臣易位,實彧之由。雖晚節立異,無救運移;功既違義,識亦疚焉。陳氏此評,蓋亦同乎世識。臣松之以為斯言之作,誠未得其遠大者也。彧豈不知魏武之志氣,非衰漢之貞臣哉?良以於時王道既微,橫流已極,雄豪虎視,人懷異心,不有撥亂之資,仗順之略,則漢室之亡忽諸,黔首之類殄矣。夫欲翼贊時英,一匡屯運,非斯人之與而誰與哉?是故經綸急病,若救身首,用能動於嶮中,至於大亨,蒼生蒙舟航之接,劉宗延二紀之祚,豈非荀生之本圖,仁恕之遠致乎?及至霸業既隆,翦漢跡著,然後亡身殉節,以申素情,全大正於當年,布誠心於百代,可謂任重道遠,志行義立。謂之未充,其殆誣歟!」
範曄:「自遷帝西京,山東騰沸,天下之命倒縣矣。荀君乃越河、冀,閒關以從曹氏。察其定舉措,立言策,崇明王略,以急國艱,豈雲因亂假義,以就違正之謀乎?誠仁為己任,期紓民於倉卒也。及阻董昭之議,以致非命,豈數也夫!世言荀君者,通塞或過矣。常以為中賢以下,道無求備,智筭有所研疏,原始未必要末。斯理之不可全詰者也。夫以衛賜之賢,一說而斃兩國。彼非薄於仁而欲之,蓋有全必有喪也,斯又功之不兼者也。方時運之屯邅,非雄才無以濟其溺,功高埶彊,則皇器自移矣。此又時之不可並也。蓋取其歸正而已,亦殺身以成仁之義也。」贊曰:「公業稱豪,駿聲升騰。權詭時偪,揮金僚朋。北海天逸,音情頓挫。越俗易驚,孤音少和。直轡安歸,高謀誰佐?彧之有弼,誠感國疾。功申運改,跡疑心一。」
袁宏:「魏之平亂,資漢之義,功之克濟,荀生之謀,謀適則勳隆,勳隆則移漢。劉氏之失天下,荀生為之也。若始圖一匡,終與勢乖,情見事屈,容身無所,則荀生之識為不智矣。若取濟生民,振其塗炭,百姓安而君位危,中原定而社稷亡,於魏雖親,於漢已疏,則荀生之功為不義也。夫假人之器,乘人之權,既而以為已有,不以仁義之心,終亦君子所恥也。一汙猶有慚色,而況為之謀主,功奮於當年,跡聞於千載,異夫終身流涕,不敢謀燕之徒隸者,自已為之功而己死之,殺身猶有餘愧,焉足以成名也。惜哉!雖名蓋天下而道不合順,終以憂卒,不殞不與義。故曰:『非智之難,處智之難;非死之難,處死之難。』嗚呼,後之君子,默語行藏之際,可不慎哉!」「文若懷獨見之照,而有救世之心,論時則人方塗炭,計能則莫出魏武,故委圖霸朝,豫謀世事。舉才不以標鑑,故人亡而後顯;籌畫不以要功,故事至而後定。雖亡身明順,識亦高矣。」又詩讚:「英英文若,靈鑑洞照。應變知微,頤奇賞要。日月在躬,隱之彌曜。文明暎心,鑽之愈妙。滄海橫流,玉石俱碎。達人兼善,廢己存愛。謀解時紛,功濟宇內。始救生靈,終明風概。」
傅玄:「荀令君之仁,荀軍師之智,斯可謂近世大賢君子矣。荀令君仁以立德,明以舉賢,行無諂贖,謀能應機。孟軻稱『五百年而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命世者』,其荀令君乎!」
劉穆之:「我雖不及荀令君之舉善,然不舉不善。」
朱敬則:「神人無功,達人無跡。張子房元機孤映,清識獨流。踐若發機,應同急箭;優遊澹泊,神交太虛,非諸人所及也。至若陳平、荀彧、賈詡、荀攸、程昱、郭嘉、田豐、沮授、崔浩、張賓等,可謂天下之菁英。帷幄之至妙,中權合變,因敗為功,爰自秦漢,訖於周隋。」
蘇圖元:「張賓崔浩,曾施神國之謀。荀彧田豐,亦運制勝之策。」
王通:「生以救時,死以明道,荀氏有二仁焉。」
杜牧:「荀文若為操畫策取兗州,比之高、光不棄關中、河內;官渡不令還許,比楚、漢成皋。凡為籌計比擬,無不以帝王許之,海內付之。事就功畢,欲邀名於漢代,委身之道,可以為忠乎?……教盜穴牆發櫃,多得金玉,已復不與同挈,得不為盜乎?何況非盜也。文若之死,宜然耶。」
蘇軾:「漢末大亂,豪傑並起。荀文若,聖人之徒也,以為非曹操莫與定海內,故起而佐之。所以與操謀者,皆王者之事也,文若豈教操反者哉?以仁義救天下,天下既平,神器自至,將不得已而受之,不至不取也,此文王之道,文若之心也。及操謀九錫,則文若死之,故吾嘗以文若為聖人之徒者,以其才似張子房而道似伯夷也。」
蘇轍:「荀文若之於曹公,則高帝之子房也。董昭建九錫之議,文若不欲,曹公心不能平,以致其死,君子惜之。或以為文若先識之未究,或以為文若欲終致節於漢氏。二者皆非文若之心也。文若始従曹公於東郡,致其算略,以摧滅群雄,固以帝王之業許之矣,豈其晚節復疑而不予哉!方是時,中原略定,中外之望屬於曹公矣,雖不加九錫,天下不歸曹氏而將安往?文若之意,以為劫而取之,則我有力爭之嫌,人懷不忍之志,徐而俟之,我則無嫌而人亦無憾。要之必得而免爭奪之累,此文若之本心也。惜乎曹公志於速得,不忍數年之頃,以致文若之死。九錫雖至,而禪代之事,至子乃遂。此則曹公之陋,而非文若之過也。」
司馬光:「孔子之言仁也重矣,自子路、冉求、公西赤門人之高第,令尹子文、陳文子諸侯之賢大夫,皆不足以當之,而獨稱管仲之仁,豈非以其輔佐齊桓,大濟生民乎!齊桓之行若狗彘,管仲不羞而相之,其志蓋以非桓公則生民不可得而濟也,漢末大亂,群生塗炭,自非高世之才不能濟也。然則荀彧舍魏武將誰事哉!齊桓之時,周室雖衰,未若建安之初也。建安之初,四海蕩覆,尺土一民,皆非漢有。荀彧佐魏武而興之,舉賢用能,訓卒厲兵,決機發策,徵伐四克,遂能以弱為強,化亂為治,十分天下而有其八,其功豈在管仲之後乎!管仲不死子糾而荀彧死漢室,其仁復居管仲之先矣!而杜牧乃以為『彧之勸魏武取兗州則比之高、光,官渡不令還許則比之楚、漢,及事就功畢,乃欲邀名於漢代,譬之教盜穴牆發匱而不與同挈,得不為盜乎?』臣以為孔子稱『文勝質則史』,凡為史者記人之言,必有以文之。然則比魏武於高、光、楚、漢者,史氏之文也,豈皆彧口所言邪!用是貶彧,非其罪矣。且使魏武為帝,則彧為佐命元功,與蕭何同賞矣;彧不利此而利於殺身以邀名,豈人情乎?」
程顥/程頤:「在道為不忠,在彧為不智。如以為事固有輕重之權,吾方以天下為心,未暇恤人議已也,則枉己者未有能直人者也。」程頤:「彧才高識不足。」「不是王佐才。」
李綱:「若彧之智略,豈不知操之奸雄,必至於篡漢而取之,九錫之議,終不可止乎!其意以謂阻而少緩之,操未必怒,足以取為漢之名;而不知操之以是為慊。史謂彧忠於漢而殺身成仁者,論其跡而不論其心之過也。」
朱元璋:「王保保以鐵騎勁兵,虎踞中原,其志殆不在曹操下,使有謀臣如攸、彧,猛將如遼、郃,予兩人能高枕無憂乎。」
羅貫中《三國演義》:「潁上荀文若,人稱王佐才。聲名齊五嶽,功業震三臺。孟德無終始,留侯不再來。忠心懷恨死,天下盡悲哀!」
袁宏道:「投身刀戟之林,瀕死不悔,不盡其用不止者,張子房、荀文若、賈詡之流是也。」
王夫之:「荀彧拒董昭九錫之議,為曹操所恨,飲藥而卒,司馬溫公許之以忠,過矣。乃論者譏其為操謀篡,而以正論自詭,又豈持平之論哉?彧之智,算無遺策,而其知操也,尤習之已熟而深悉之;違其九錫之議,必為操所不容矣,姑託於正論以自解,冒虛名,蹈實禍,智者不為,愚者亦不為也,而彧何若是?夫九錫之議興,而劉氏之宗社已淪。當斯時也,茍非良心之牿亡已盡者,未有不惻然者也。彧亦天良之未泯,發之不禁耳,故雖知死亡之在眉睫,而不能自已。於此亦可以徵人性之善,雖牿亡而不喪,如之何深求而重抑之!……彧之失,在委身於操而多為之謀耳。雖然,初起而即委身於操,與華歆、王朗之為漢臣而改面戴操者,抑有異矣。……且彧之為操謀也,莫著於滅袁紹。紹之為漢賊也,不下於操,為操謀紹,猶為紹而謀操也。漢之賊,滅其一而未嘗不快,則彧為操謀,功與罪正相埒矣。若其稱霸王之圖以歆操,則懷才亟見,恐非是而不為操所用也,則彧之為操謀也,亦未可深罪也。試平情以論之,則彧者,操之謀臣也,操之謀臣,至於篡逆而心怵焉其不寧,左掣右曳以亡其身,其天良之不昧者也。並此而以為詭焉,則誣矣。」
獨孤微生:「荀文若、周公瑾、陳元龍、賈文和之流皆一時之魁奇俊傑也。」
何茲全:「沮授、荀彧和諸葛亮一樣,都是三國時期第一流的智慧人物。」
《三國志裴注版》引《彧別傳》:
是時徵役草創,制度多所興復,彧嘗言於太祖曰:「昔舜分命禹、稷、契、皋陶以揆庶績,教化徵伐,並時而用。及高祖之初,金革方殷,猶舉民能善教訓者,叔孫通習禮儀於戎旅之間,世祖有投戈講藝、息馬論道之事,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今公外定武功,內興文學,使幹戈戢睦,大道流行,國難方弭,六禮俱治,此姬旦宰周之所以速平也。既立德立功,而又兼立言,誠仲尼述作之意;顯制度於當時,揚名於後世,豈不盛哉!若須武事畢而後製作,以稽治化,於事未敏。宜天下大才通儒,考論六經,刊定傳記,存古今之學,除其煩重,以一聖真,並隆禮學,漸敦教化,則王道兩濟。」彧從容與太祖論治道,如此之類甚眾,太祖常嘉納之。
在亂世之中平定天下固然是最重要的事情,然而在這過程中還能考慮到天下平定之後的治理問題,大大減輕多年戰亂的「後遺症」。荀彧謀的已經不只是家國,而是天下;立足戰亂的當下,放眼的卻是未來和平統一後的發展。每讀何晏的論語注,王弼的老子注,都會對荀令君的高瞻遠矚心存感激。只可惜曹操終究未能平定天下,荀彧也沒有機會發揮自己的治世才華重整這破碎山河。
荀彧作為曹操統一北方的首席謀臣和功臣,被稱為「王佐之才」。他居中持重達十數年,處理軍國事務,被敬稱為「荀令君」。他在建計、密謀、匡弼、舉人多有建樹,被曹操稱為「吾之子房」。
荀彧在戰略方面為曹操規劃制定了統一北方的藍圖和軍事路線,曾多次修正曹操的戰略方針,而得到曹操的讚賞,包括「深根固本以制天下」、「迎奉天子」等;戰術方面,他曾面對呂布叛亂而保全兗州三城,奇謀扼袁紹於官渡,險出宛、葉而間行輕進,以掩其不意奇襲荊州等諸多建樹;政治方面,荀彧為曹操舉薦了鍾繇、荀攸、陳群、杜襲、戲志才、郭嘉等大量人才。
《三國志》裡,荀彧是魏的謀臣。
《後漢書》裡,範曄卻是將荀彧當漢臣對待的。
「明年, 太祖軍至濡須,彧疾留壽春,以憂薨,時年五十。諡曰敬侯。明年,太祖遂為魏公矣。」
再感受一下這行字。陳壽不敢多說什麼,但是,「以憂薨」、「遂」,這兩個字的意思,味道深了。「遂」的意思是,「於是,就」,是承接著前一句的,也可以理解為,得償所願。
「荀彧死了,曹操於是就(得償所願)當了魏公。」
荀彧一生的得意與感傷,都在這個「遂」字裡頭了。終於在他活著時,曹操沒敢怎麼樣。終於在他死了之後,漢朝沒有了。
他是魏國第一謀臣還是漢朝最後的謀臣,歷代史家爭論不休。一個折中的說法,或者是:
荀彧終究知道漢朝不可復興,只是與曹操合夥,為漢朝延了二十幾年命,解決了一些軍閥,最後,到終於無法再撐持下去了,便以身殉了漢朝。
史載荀彧為人偉美有儀容。好薰香,久而久之身帶香氣。《襄陽記》載「荀令君至人家,坐處三日香」。此典故又有「令公香」、「令君香」、「荀令香」等稱。《舊唐書》載「大曆十才子」之一的李端曾獻詩「薰香荀令偏憐小,傅粉何郎不解愁」。唐代王維《春日直門下省早朝》一詩中有「騎省直明光,雞鳴謁建章。遙聞侍中佩,闇識令君香」句。李頎詩作《寄綦毋三》中有「顧眄一過丞相府,風流三接令公香」之語。李百藥《安德山池宴集》詩則有「雲飛鳳臺管,風動令君香」語。之後「留香荀令」與「擲果潘郎」一樣,成為美男子的代名詞。
在小說《三國演義》中,荀彧初登場於第十回「勤王室馬騰舉義 報父仇曹操興師」一回中。其時曹操在兗州招賢納士,荀彧共其侄荀攸共往相投,成為曹操旗下的重要謀士。曹操初與荀彧交談,便已驚嘆荀彧是「吾之子房」。荀彧又向曹操舉薦程昱,為曹操另添一名重要謀士。
第十一回曹操興兵討陶謙於徐州,荀彧與程昱留守根據地兗州,遇上呂布偷襲,二人設計死守鄄城、東阿等三城,力保不失。徐州之役後,荀彧獻策吸納汝南一帶的黃巾勢力,建立青州兵集團,令曹操得以滋養勢力。後來又勸曹操乘獻帝出走的時候勤王迎帝,一方面讓曹操得以挾君以令天下,另一方面也令漢室得以保存。
第十四回,荀彧晉升侍中尚書令。後獻「二虎競食之計」挑撥劉備與呂布,令二人心懷詭譎,不能通力合作。
曹操徵張繡時,荀彧留守許都。此後參與討伐呂布、袁紹等戰事。
第二十三回曹操於禰衡前讚揚「荀彧、荀攸、郭嘉、程昱,機深智遠,雖蕭何、陳平不及也」,但禰衡卻反諷荀彧共能「弔喪問疾」。
荀彧深謀有智,擅長評價人物,曾與孔融爭辯,一席話將袁紹手下謀士將領的缺點一一道出。荀彧亦善佔卜術數,第二十四回曹操徵劉備於小沛時,大風吹折軍旗,荀彧便算出劉備軍必定派人劫寨。官渡之戰時,荀彧再次為曹操留守許都,提供糧草支援。後來曹操南徵荊州、江東,亦留荀彧守許都。
第六十一回,曹操野心漸露,與手下董昭等互謀自尊為魏公,加九錫。荀彧不以為然,以大義阻諫曹操,不被接納,更觸動曹操的加害之心。後來曹操南徵,令荀彧同行,荀彧知曹操意圖加害,故託病止步於壽春。誰知曹操送來飲食一盒,內無一物,暗示要荀彧自行了斷。荀彧理解其意,亦知在數難逃,決定服毒自殺,終年五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