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夢遊太虛幻境之後「初試雲雨情」。「初試」對象是襲人讓人奇怪,明明林黛玉與賈寶玉更親密,為什麼「初試」對象卻成了襲人?
按照現代人理解,賈寶玉和林黛玉從小青梅竹馬,日漸生情,賈寶玉真要偷嘗禁果,應該找「女朋友」林黛玉才好。結果他卻與襲人「偷試」,「背叛」林黛玉。這種結果似乎怎麼都說不通。
(第五回)寶玉亦素喜襲人柔媚嬌俏,遂強襲人同領警幻所訓雲雨之事。襲人素知賈母已將自己與了寶玉的,今便如此,亦不為越禮,遂和寶玉偷試一番,幸得無人撞見。自此寶玉視襲人更比別個不同,襲人待寶玉更為盡心。
賈寶玉「強襲人同領警幻所訓雲雨之事」時,一定沒想著林黛玉。不免讓人意難平,賈寶玉吃著碗裡看著鍋裡也太「渣男」了。
其實真要這樣理解賈寶玉,以及他與黛玉、襲人等丫頭關係的話,不免落入窠臼,也並非《紅樓夢》所寫的真意。
首先,賈寶玉夢遊太虛幻境初試雲雨情時,他對林黛玉尚無一絲的男女之情。
那時候賈寶玉不過十一二歲,林黛玉比他還小著一歲,別說她,就算薛寶釵也只大他兩歲。根本行不成對賈寶玉產生「性衝動」的兩性刺激。
賈寶玉真正的「夢中情人」,是讓他夢遊太虛幻境做下「荒唐事」的那個「風流嫋娜」的秦可卿。
賈寶玉夢中與秦可卿成親入洞房,領了警幻仙子傳授教誨的雲雨風月之事,是對秦可卿心生遐思的反應,春夢了無痕。
其次,賈寶玉經過夢遊太虛幻境,兩性意識覺醒。才算步入成長的重要分水嶺。日後他與林黛玉生情,黛死釵嫁迎娶薛寶釵,都由這一刻開始。
但是,賈寶玉對林黛玉、薛寶釵從始至終尊敬有加。無論是此時還沒有萌生情愫,亦或者日後伏在林黛玉頸邊袖口聞香,以及對薛寶釵雪白臂膀心生羨慕,想要摸一摸,都不涉於亂,屬於心中一絲漣漪而無邪念。
林黛玉是大家閨秀,自小與賈寶玉一起長大,親密無間。但也有理有度,對賈寶玉的一些莽撞行為,往往疾言厲色制止。
(第二十三回)林黛玉聽了,不覺帶腮連耳通紅,登時直豎起兩道似蹙非蹙的眉,瞪了兩隻似睜非睜的眼,微腮帶怒,薄面含嗔,指寶玉道:「你這該死的胡說!好好的把這淫詞豔曲弄了來,還學了這些混話來欺負我。我告訴舅舅去。」(第三十二回)林黛玉忙向後退了幾步,說道:「你又要死了!作什麼這麼動手動腳的!」(第四十五回)黛玉道:「我也好了許多,謝你一天來幾次瞧我,下雨還來。這會子夜深了,我也要歇著,你且請回去,明兒再來。」
林黛玉謹守禮節,賈寶玉不敢也不會放肆。別說初試雲雨情的時候對黛玉沒有兒女私情。就算有了感情,賈寶玉也不會對林黛玉僭越。
當年男女之情已經是「私情」「醜禍」,真要再偷嘗禁果,不敢想像。且也不是黛玉寶玉二人所為。《金瓶梅》也沒有如此不合理之醜事。何況禮出大家的寶黛二人。
最後,襲人是丫頭,屬於賈寶玉的私人財產。賈寶玉對襲人有生殺予奪、予取予求的權力。
襲人年紀更大一些,已經通了人事、懂得男女之情。當日賈寶玉拉住襲人求歡之前。襲人有一個「掩面伏身而笑」的行為,代表誘惑大於拒絕。
(第六回)寶玉道:「一言難盡。」說著便把夢中之事細說與襲人聽了,然後說至警幻所授雲雨之情,羞的襲人掩面伏身而笑。
襲人家本是小生意人,破產後被賈家買來做丫頭。從她哥哥花自芳的名字看,襲人家原本有點家底和見識。她遠比賈家家生子思想獨立,不甘心一輩子做奴才。想要掙脫束縛唯有賈寶玉這一線希望。她更早都打定了主意要犧牲自己。
所以,初試雲雨情與其說賈寶玉強拉襲人「偷試」,不如說襲人有意藉機引誘。二人本就是主奴之情,與寶黛釵三人身份關係不同。那個時代主人與僕人有性關係,除非孫紹祖那樣濫淫,是不受譴責的。
賈家的規矩也支持少爺年紀到了要有通房丫頭陪侍,不涉及逾矩違規。但林黛玉親手餵賈寶玉一盅酒就會引起軒然大波,這就是區別。
文|君箋雅侃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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