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1789年的革命只有1648年的革命來做他的原型,而1648年的革命則只有尼德蘭人反對西班牙的起義來做它的原型。這兩次革命中的每一次都比自己的原型前進了一個世紀;不僅在時間上是如此,而且在內容上也是如此。」
----------------- 馬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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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地理大發現」之後,直到哈布斯堡王朝(西班牙和奧地利)崛起,歐洲的國家秩序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新商路的發現起到了滄海桑田的作用,舊的如德意志地區工商業逐漸沒落,而新的如尼德蘭地區受益於海上商路的崛起,工商業得到了極大的發展。
尼德蘭(意為低地),哈布斯堡王朝的工商業中心。在這個並不廣闊的地域,16世紀初已經有了300萬人口,200多個城市,6000多個村落。而在這17個富饒的省區中,最重要的工商業城市---安特衛普,是自「地理大發現」以來,聯繫歐美亞的樞紐。尼德蘭當時還是呢絨紡織業的中心,英國輸出的羊毛,90%要運到尼德蘭加工,相較於英國,這裡更早出現了新式的資本主義手工業工場,除此之外,尼德蘭的染色業、造船業、捕魚業、運輸業也都很發達。在1560年前後,尼德蘭的年工商業總收入已經達到了3187盾,是哈布斯堡王朝的當之無愧的財政重地。
經濟的高度發達使本地的資產階級開始掌握更大的政治權力,在尼德蘭各省都有三級議會;在1465年以來,還出現了由各省三級議會代表組成的全國三級議會。賦稅徵收要經議會通過,並且各個城市都有一定的自治權。這些上層結構的改變意味著社會財富開始以一種新的形式分配,不同於之前的封建形式,而是一種新的,更具公平性和效率性的形式。而哈德爾堡王朝的統治階層,卻絲毫沒有意識到這種改變所帶來的巨大意義。
從查理一世到腓力二世,哈德爾斯堡王朝的統治者們對尼德蘭橫徵暴斂,把他當作帝國提款機。腓力二世還下令將從事工農業生產的50萬穆斯林人驅逐出境。同時他還縱容天主教會成立「宗教裁判所」,對尼德蘭和其他國家的新教民眾大肆迫害,在國際間充當「反新教」主力,還因此與其他國家發生了多場戰爭。這加重了帝國的消耗,反過來又讓尼德蘭遭受的剝削更加嚴重。
哪裡有壓迫那裡就有反抗,從1567年腓力二世鎮壓革命運動開始,到1609年西班牙與荷蘭籤訂《十二年停戰協定》為終止,雖然在這過程中經歷了一些曲折,但尼德蘭革命運動終於在最終贏得了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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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回首歷史的時候,不難發現,封建者為何失敗,而新興的資產階級為何獲勝。你可以把歷史比作一臺彈子機,也許會有一兩顆球彈得很遠,但如果你從統計學的角度來看,其分布是有著一定規律的。歷史也是這樣,也許會有一些個別的事件發生,比如復闢;但不會影響歷史的總體發展趨勢,那就是先進的代替落後的、充滿活力的代替死氣沉沉的、渴望學習的代替驕傲自滿的,謙虛的取代傲慢的。
從這個歷史事件的過程分析,當時的帝國統治階層自然是知曉尼德蘭的經濟實力的,也自然知道新型議會的產生,新的宗教形式的傳播。但他並沒有依據這些做出正確理性的判斷,即敵我力量對比發生了變化。相反他依然認為對方是待宰的羔羊,充其量是一隻肥羊。可當他的刀伸過去的時候,卻發現在羊皮下藏著的是一隻狼,並且被這隻狼所咬傷。
在過去的幾百年中,無數次的革命,都反覆印證了統治階層的這種短視。抑或說無視。他們對新生事物的傲慢,蔑視,其實可以理解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為什麼這樣說呢?革命是生產關係的改變,這種改變對認知方式來說無疑與模式的切換。舊的統治階級沿用的是過去的認知模式,當新生事物出現時,用舊的模式觀察新的事物,自然會看走了樣。我可以舉一個例子,一個二維世界的生物,無論它如何去觀察一個三維物體,它能看到的只能是三維物體在其二維世界的投影。
從這個角度就不難理解今天我們所面臨的問題了。我們和大洋彼岸,人民與人民之間,國家與國家之間,是否存在這種認知上的不對稱呢?我們對他們的了解,是不是遠勝於他們對我們的了解呢?我們經常說傲慢和偏見來源於無知,這裡的無知只是字面含義,並不帶有感情色彩。
在不久前的一篇報導中,美國長期從事中國事務觀察的彼得沃克就曾感嘆,美國太不了解中國。他提出一個觀點就是國家交往與人際交往類似,相互了解可以減少和消除誤解和偏見,這樣才能對對方的行為做出恰當的判斷,從而得到合理的回應。
所以不難看出,只要雙方的了解繼續存在鴻溝、繼續不對稱下去,互相的誤解和偏見就很難真正地消除。媒體在增進了解上能起到很大作用,而對方媒體一直以來做的恰恰不是彌合這個鴻溝,而是讓這個鴻溝不斷加大。這種情況下,在可預見的未來,除非有顛覆性的事件發生,否則這種認知鴻溝只會不斷擴大,直至達到某個閾值,產生質變。
而無論事實向哪個方向發展,先進的事物替代落後的事物始終是一個永恆不變的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