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的北海,羊群咩咩地叫著,不遠處坐著一位手持漢節的人。
從黑髮到白頭,用半生的心血續寫著丹青。南方,皇帝一代又一代,然而,誰也不記得,遙遠的北海上,立著一座漢朝不倒的豐碑。
漢節上的漆一層層褪去,老人的眼裡卻始終燃著一絲火光。匈奴的可汗懼怕:怎麼還有這麼固執的人?他更無法理解,這半生的重量承起的竟是中華民族永世的驕傲!
哀嘆,當漢使謀反事敗他本來是可以逃走的,因為那起動亂的參與者是副使張勝,同他沒有任何關係。
可他沒有, 重傷的蘇武,身陷大窖,沒吃沒喝。天可憐見他蘇武,下起了雪。蘇武就臥病齧雪吞氈,竟奇蹟般地沒有死掉!
單于也許永遠不會明白什麼叫做「氣節」,也永遠無法讀懂「氣節」在蘇武心中的分量,所以他才會不厭其煩的勸降與威逼蘇武,直至咆哮出那句:「放逐北海,直至公羊生出小羊,我才會放你回長安!」單于可能怎麼也沒有料到這個文弱的書生竟抱緊了那根旌節,頭也不回地去了北海。
或許,當他聽到單于的那聲咆哮時,他就已經為自己的一生設定了結局:懷忠握義,待得冰融雪化時;即使終老於此,也要在這裡為大漢樹起一座豐碑。
蒼天終究還是不忍心了,他把蘇武接回了長安。 我們不敢想像,也不忍想像,當蘇武白髮飄拂、步履蹣跚地行走於長安的大街上時,該是怎樣的一幅景象?
十九年,歲月染白了他的黑髮,時間壓彎了他的脊梁,唯一不變的,只有他的心,還有他手中那根早已磨光了穗子的旌節。
問一問大漠,對苦難的忍耐能持續多久?問一問蒼穹,對寂寞的堅守能持續多久?滾滾紅塵,鬥轉星移,熙來攘往的人群中,誰能挺胸昂首、心不跳臉不紅來一聲斬釘截鐵的回答?
莎翁說:「上帝說,因為我愛你,所以我要傷害你;因為我要成就你,所以我要懲罰你。」
我相信,老天之所以傷你甚深、罰你太重,就是因為太愛你,要借你創作不朽的經典,成就一個關于堅守的不朽傳奇。
我明白了,在忘卻與銘記之間,在享受與堅忍之間,那行於枯草寒冰之上的蘇武,用執著與信念作出了最美好的答案
壯哉,那永遠的蘇武!
偉哉,那震撼人心的忘記!
奇哉,那驚天動地的銘記!
雄哉,那一段忘記與銘記的千載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