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授權轉自:拳王的故事
ID:quanwangstory
我在利物浦的時候,因機緣巧合,結識了一名道上前輩。他是我好友的房東,40來歲,廣東人氏,大臂上紋著一隻玉麒麟。
他本是一名粵菜廚師,來英國後半推半就地加入利物浦的華人幫派,因在屋頂種植大麻而發跡,成為一方豪傑。
據悉連利物浦最混亂的Kensington地區的老大都對他禮讓三分。至於他為何退出江湖,他總是避而不談。
我們和他喝酒的時候發現,他的左手只有三個手指,缺少了小指和無名指。
據小道消息,這是他的女友被幫派同仁誘姦後他前往報仇未遂所致。也許這就是他心灰意冷、歸隱田園的緣由吧。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綠帽子,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某天深夜,玉麒麟和我們喝得逸興遄飛,醉眼朦朧。情到濃處,他深邃的眼眶裡風起雲湧。
他給我們講起了他當年如何在地下賭場砍死出老千的越南人、如何和英國的白痴警察鬥智鬥勇,如何和他的初戀情人金風玉露一相逢。
「病僧卻淫奸無數」,他用他的廣式普通話搖頭晃腦地吟道。我品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便勝卻人間無數」。
我心想,如此有文化的黑社會真是不多見。然後我們默然無語,相對無言。
還是玉麒麟打破了尷尬的沉寂,他說他現在重操舊業,當起了一家粵菜館的廚師,其中最受群眾歡迎的菜式就是這道「黃金炒飯」。
言畢他搖搖晃晃地走向了廚房,用左手的三根手指拿起了鍋鏟。
他豪氣幹雲地告訴我們,他當年當廚師兼職砍人,一把菜刀和鍋鏟使得出神入化,人稱「冚家鏟」。
我問他冚家鏟是乜意思啊?他對著我暴喝:「全家都死曬啊!」 嚇得我久久不能言語。
當晚我和朋友就吃到了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蛋炒飯,準確說是黃金炒飯。
我當場偷師學藝,將這道江湖名菜牢記於胸,讓他它揮別了英帝的大麻、仇殺和綠帽,回到了社會主義祖國的懷抱。
今天中午我東施效顰,匆忙炒就了這盤冚家鏟黃金炒飯。
我把江湖道義和淡淡的鄉愁寄托在這三兩東北大米裡,不知利物浦的冚家鏟大叔,can you feel my rice?
先介紹下登場食材:
一碗隔夜米飯,半根黑龍江水黃瓜,三枚從我的茶葉蛋滷水裡死裡逃生的純糧土雞蛋,和少許蔥白。
先將黃瓜頭閹割下來,用小刀將瓜肉挖出,直到能夠將中指伸入,就像一頂帽子。
這黃瓜帽作何用途,下文自有分曉。
隔夜飯往往容易粘連,故採用冚家鏟教給我的獨門秘籍,將米飯泡入水中攪散,直至飯粒顆顆分明,妻離子散。
然後用濾網將飯控幹,不能有水分殘留。
冚家鏟說他自己炒菜的風格是「耐心」,他問我的風格是什麼,我想了想告訴他:「狂野」。
這得到了他的口交稱讚,他告訴我,每個廚師都要形成自己的風格,並將其融入到炒菜過程的每一個細節裡。
於是我為了形成自己的狂野風格,決定用天然氣灶加熱米飯(見下圖),這樣同時也能大幅縮短控幹水分的時間。
這裡需要注意兩點:
1. 使用小火,讓米飯原遠離火苗,不然米飯會被烤糊;
2. 在廚房裡將家人清空,不然他們百分之一千會認為你吃飽了沒事幹在燒烤米飯,他們會砍死你的。(我今天就差點被我奶奶砍死)
所謂「黃金」炒飯,即是在下鍋前,將蛋黃打入米飯中進行攪拌。
因為蛋黃有極強的吸水性能,能把米飯裡的水汽完全吸收,這樣米飯粒粒分明、不會粘鍋,出鍋後的炒飯更是擁有黃金一般的光澤。
我分離蛋黃蛋清的手法習自冚家鏟,只用單手,如下圖所示。
冚家鏟指功驚人,他僅用左手的三根手指就能完成此步驟,而我有五根手指,終是技遜一籌。
接下來就是冚家鏟獨步炒飯界的奧義:他告訴我,攪拌時要用手指,不能用筷子或其他工具,因為手指剛柔並濟,能讓米粒和蛋液充分結合。
他邊說邊從碗裡伸出滿是黏液的手指,告訴我這時不要認為自己在攪拌米飯,想像下自己在幹別的事情......
需要說明的是,冚家鏟特別強調攪拌時不能戴上廚用手套。
我問他那樣會不會不衛生,他反問我:」你屌你條女的時候,她喜不喜歡你戴套?」
我支支吾吾還來不及作答,他自問自答:「肯定不喜歡!所以你屌飯的時候,飯也不喜歡你戴套。」
他屌飯前先將手指清洗乾淨,並從冰箱裡掏出一瓶戈登金酒,傾倒少許在碗中,給手指消毒。
他說手指上的酒精和米飯融合在一起,還可以去除蛋黃的腥味。我問他為什麼要用金酒,他說這寓意是「金盆洗手」。
但我家沒有戈登金酒,我只有忍痛拿出一瓶精裝版的五糧液,用它來給手指消毒。同理可得,這可以稱作「精液洗手。」
消毒完畢後就可以開始屌飯了。如下圖所示,為了向冚家鏟致敬,我也只用了左手三根手指。
攪拌的時候要將心比飯,先柔後剛,米飯也有痛楚,它需要一個適應過程。
同時加入米飯中的還有鹽和雞精調味。為了進一步防止炒飯時粘鍋,還可以加入少許橄欖油,一起攪拌。
屌完飯後,可以抽一根事後煙,同時開火熱鍋。
注意炒飯時需要「熱鍋涼油」,最好的方法是:熱鍋將橄欖油燒熱後倒掉,再加入冷的橄欖油。
至於為什麼這麼做,其中的科學道理我尚未研究清楚。
炒飯時先用蔥白熗鍋,然後將火關小,倒入米飯。
其間我使用了鍋勺和筷子,慢慢將粘連成球的米飯壓扁,使它們分離開來。
我畢竟不是冚家鏟,沒有那麼高超的鏟技,所以雙手並用,無暇攝影,險些找我奶奶來幫我拍照。
但我想到她餘怒未消,可能還要砍我,我這才騰出我忙碌的右手拍了下面這張照片。
起鍋後將炒飯先盛入碗中,再倒扣進盤裡,成為一個半球狀。
我當時問冚家鏟,為什麼要這樣擺設?他說他就是一個混球,所以炒出來的飯也應該是一個混球。
此混球吸收了雞蛋的鮮味和白酒的濃香,並且沒有添加其他任何食材和配料,原汁原味,天然雕飾,實是人間絕味。
我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請我奶奶進行品評,她說你這飯烤焦了,都黃了,你還是自己吃吧!
於是我只好一個人吃完了這盤黃金炒飯,窗外飄著當年的第一場雪,落在窗稜上卻沒有痕跡。
我有些淡淡的傷感,我想起了遙遠的西半球,冚家鏟那刀刻般瘦削的臉龐和深邃的眼神。
我當時吃完他的黃金炒飯後,請他給這炒飯之皇起一個名字。
他抽著煙,眯縫著眼睛,似乎是在回憶自己戎馬倥傯的前半生。他眼裡精光一閃而逝,指著被我舔得乾乾淨淨的盤子說:「就叫'雖萬千人吾往矣'吧。」
雖萬千人吾往矣,這是何等的情懷!只有有故事的男人才能炒出這樣的炒飯。我看著我自己的作品,覺得自己的故事明顯太少太少。
最後為了再次向冚家鏟致敬,我把方才準備好的黃瓜帽戴在混球的頭頂。
行俠濟世不用刀,江湖何處不綠帽。
Can you feel my rice,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