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在中國文化語境下一直是個令很多人難以啟齒的話題，性教育在我國大陸地區一直以來也都是一個「不在場」的存在，性權益的普及更是遲遲提不上日程。
而在臺灣地區，有一群人，不畏懼他人的眼光與指責，早已經悄悄地為了少數人群的性權益而忙碌了起來，大膽談性，為性權而戰。
圖上的人叫黃智堅，大家也叫他Vincent，他是臺灣「手天使」(Hand Angels)組織的創辦者。
BBC NEWS曾以標題「The charity helping disabled people with sex」在17年報導了他和他的團隊的故事。
「手天使」是臺灣一家為殘障人士提供性權益服務的非政府非盈利慈善組織，於2013年初由一群以實現性權為理念的人組成。
創辦人黃智堅是一位殘疾人，同時也是一名同志。
這樣的雙重身份使得他經歷了很多常人無法體會的艱辛時刻，多年來他奮鬥在為自己以及更多和他擁有類似經歷的人爭取權益的第一線，這讓他更能深切的體會這些人的痛苦。
弱勢者以及殘障者的權益通常在社會上很少被普羅大眾所關注到的，更不要說性權益這類話題，對於身處亞洲國家的很多人都是難以啟齒的。
自小患上小兒麻痺症的黃智堅在八歲以前，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爬行當中度過的。直到他擁有了人生中第一根拐杖他才得以像其他小朋友那樣站著走路。
多年過去，小兒麻痺症的後遺症開始慢慢顯現出來，行走的能力逐漸退化，黃智堅不得不在45歲那年坐上了輪椅。
「手天使」組織的志願者通常是向重障人士無論男女提供完全免費的、以手作為工具的外部撫慰服務來滿足一個人的基本性需求，通過身體接觸來幫助殘障人士達到性高潮獲得一次性體驗。
被服務者一生有三次申請機會。有人曾質疑這個次數對於一個慈善行為來說是否是有意義的，黃智堅表示，「手天使」的志願活動不是一種救濟，而是把性作為一個切入點，讓被服務者重新認識並接受自己的身體，對外產生新的交流，正確面對自己的欲望，重拾人生的信心。
黃智堅坦言，以他自己為例，殘障人的性需求和普通的身體健康的人性需求是絲毫沒有差別的。
作為有雙手的殘疾人來說，基本的性需求還能夠得到滿足，而對於那些身體不能靠自身移動或者雙手沒有實際能力的重障人群來說，性方面的滿足就仿佛是在大風中點燃一束小火苗，實際操作是難上加難。
身體的束縛使得他們沒有機會走入一段良性的兩性關係中，更不要說單純的獲得身體上愉悅的滿足。這些人的需求又有誰來關注和幫助呢？
Daan是「手天使」裡的一名男性志願者。他稱自己為「性義工」，每向一個被服務者提供志願服務前他和他們的組織都要進行為期六個月的事前準備，去討論被服務者的狀況，儘管實際的服務時間可能只有一個半小時，但是事前長期的協商和準備也是必不可少的。
Mei Nu是Daan的服務對象，一個害羞的姑娘。在她的講述裡，對於她的父母來說她就是一個不需要性慾的孩子，在和黃智堅很長的談話之後，她非常期待即將到來的Daan為她帶來的服務並對於這場未知的會面進行過很多幻想和想像。
事後她也對這場「性服務」進行了極高的評價，這對她來說是一次從未有過的體驗，快樂而滿足。
Anan是另一名「手天使」的志願者，是一名女性。她對於外界評價她為「性工作者」表示可以接受。
她服務了一名完全無法移動的殘障人士，整個服務過程由她一人來完成。她提到，很多民間組織可以幫助殘障人士找工作或者教給他們自立的方法，但是有關於他們的性需求，卻從未有人關注到，這便是「手天使」組織存在的意義。
其實，早在BBC報導之前，臺灣本土對於「手天使」的討論就已經如火如荼，社會各界對於「手天使」的關注也紛至沓來。
有批評以及反對的聲音指出，這類服務實際上就是另一種類型的賣淫，是假情慾自由，行淫亂之實，在臺灣這個尚未開放性產業的地區，難免會讓圖謀不軌之人鑽了空子。而黃智堅以及他的「手天使」團隊則堅稱，雖然他們所提供的服務有打法律擦邊球的嫌疑，但在臺灣是合法的。
事實上，早在八十年代，美國就有類似的性輔導角色出現，為無法順利完成性交過程的身障患者提供服務，系列美劇《Masters of Sex》裡就有關於美國最早對於性治療師角色的探索的展示，美國著名的性學家William Masters算是這個領域踐行的第一人。
在日本也有「白手套」（White Hands）這樣的團體做著和「手天使」類似的但屬於收費式的服務，在日本至少18個縣市展開工作，為他們的欲求尋找解決出口，不僅為身障者同時也為失去性功能的老人提供撫慰式的性服務，同時教給他們如何處理自己的性衝動從而避免這些人群走向極端的自殘行為。
雖然爭議不斷，但各國類似的組織都身體力行源源不斷的為殘障人士的需求而不斷努力著。
「白手套組織」義工在為身障者服務（圖片來源：邊緣人：白衣性天使 ｜ VICE 肖像）
臺灣著名的綜藝節目《康熙來了》曾請「手天使」的志願者之一十夜來做客，談談她對於這個工作的看法。
同樣是具有多重邊緣人群身份的十夜代表了「手天使」組織裡大多志願者面臨的一個困境，那就是周圍家人朋友的誤解和擔心以及社會對他們的指摘，冒著被家人發現的危險，十夜目前仍奔赴在幫助殘障人士實現性權的第一線。
性如果有階層，殘障人士就處在最底層。
十夜同時也提到，很多從小就身有殘疾的人的父母意識不到自己的孩子也有性需求，當這樣的孩子到達一定的年齡，由於身體的限制沒法像正常人一樣解決性需求，來自他們父母的忽視更是使得他們無法尋求一個合理的出口。
女性由於在亞洲性語境裡面多年都受到限制，女性身障者對於性的需求相比男性更是難以啟齒，想要幫助她們實現性權益是難上加難。
日本著名的AV女星波多野結衣也曾來臺為「手天使」發聲，AV女星與「手天使」的性義工在某種程度上承受著類似的社會壓力與輿論。
該女星的發聲無疑也為「手天使」形象的修正以及慈善活動的推廣起了不可小覷的作用。
反觀中國大陸，像「手天使」這樣的性義工組織還很難有出現的苗頭，社會各界對於身障人士的性權益的關注也是寥寥無幾。
讓人感到欣慰的是，2014年，婁燁導演的電影《推拿》將一群盲人按摩師的喜怒哀樂搬上了銀屏，感慨他們生活不易的同時，導演也將鏡頭對準了這個群體的情情愛愛，這其中，小馬和性工作者小蠻的愛情尤其引人注意。
導演將普通人難以注意到的殘疾人的性需求直白赤裸的呈現在觀眾面前，在那個黑暗世界裡，他們有著和普通人一樣的對於性這件美好事情的嚮往和渴望，七情六慾的展現也和普通人一樣真實。
性權也是人權。
黃智堅和他的「手天使」團隊在2018年依然走在為殘障人士爭取性權益的第一線，縱使有再多困難，黃智堅仍然想要為無論是異性戀或是同性戀的殘障人群盡一份力，能夠做哪怕一點點的努力，他也是高興的。
鹿一百 | t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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