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紅樓夢》的賈瑞這個人物,很多人想到的都會是一個舉止輕浮的色鬼。當然在當下也有部分觀眾或讀者開始辯證地看待他的荒唐行為,認為家裡管教太嚴讓他過於壓抑且無處釋放也是導致他後來種種所作所為的原因之一。雖然他的出場不多,卻也給很多讀者或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不少影視版本也都不吝嗇篇幅拍攝了他的故事,這其中就包括中國臺灣華視版73集電視劇《紅樓夢》。
在《紅樓夢》原著中,賈瑞的首次出場其實是在第九回賈府學堂裡。賈瑞的爺爺是學堂的老師,有一日有事不在,讓賈瑞看著大夥讀書,結果學堂裡卻出現了一場大亂,賈瑞無力制伏,是個有點兒窩囊的人。而他在寧府遇到王熙鳳,並有輕薄之意則是在第11回。學堂的戲中國臺灣版《紅樓夢》也拍了,不過不是賈瑞的首次出場,這版電視劇對很多情節進行了順序調整和原創加工,讓賈瑞在第1集就正式出場,且在眾目睽睽之下就和王熙鳳搭了回訕。
在第1集裡,賈府就收到了元春封妃的消息,在一家人目送賈母等人坐著轎子進宮謝恩的時候,賈瑞從人群中冒了出來,悄悄向王熙鳳請安。不過這臺詞著實有些尷尬,賈瑞說的是:「恭喜大嫂,這下咱們賈家更抖了。」且不少為何稱呼鳳姐為大嫂而不是二嫂,但這句「更抖了」就顯得比較個色。雖說在漢語中,抖字確實有形容人突然發跡變得有錢有勢的衍生義,不過多含有貶義色彩,大多用來嘲諷別人,卻少有人用來形容自己,所以此處無論是賈瑞把自己當作賈家一分子自誇還是在奉承王熙鳳,用的都不算很合適。而且曹雪芹原著中並無這樣的說法,這顯然是編劇的原創臺詞。
華視版《紅樓夢》中與曹雪芹語系不符的奇奇怪怪的臺詞自然不只賈瑞這一處。其實這版的臺詞很多地方都順應了中國臺灣當地的語言習慣。比如劇中寶玉等人稱呼賈母為祖奶奶,而丫頭們則稱呼她為老奶奶。而且寶玉也常常跟劇裡的姐姐妹妹們問候早安,什麼「黛玉妹妹早,紫鵑妹妹早,雪雁妹妹早」地囉嗦一大堆。這些處理或許對於中國臺灣觀眾來說比較接地氣,但對於熟悉《紅樓夢》原著的朋友來說難免會有些出戲。
賈瑞熱情搭訕後,王熙鳳察覺出他語帶輕薄之意,連忙躲閃走開了。但賈瑞的表情顯然是心裡沒數,甚至可能覺得王熙鳳只是害羞,說不定對他有意思。當然,不這樣處理後來的故事也就沒法進行下去了。不過乍看這段時,覺得這一次的搭訕和後面賈瑞在寧府花園假山石後面遇到王熙鳳的搭訕稍顯重複,不太明白編劇非得讓他在第1集就刷個臉的意義何在。不過後來細想,王熙鳳在寧府遇到賈瑞時,說了「是瑞大爺不是?」顯然是認識賈瑞的。那麼在前面交代賈瑞向王熙鳳初次相識做了自我介紹,這個情節談不上必要,卻也不無合理性。只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場合有待斟酌。
關於後面王熙鳳毒設相思局的賈瑞主劇情,華視版《紅樓夢》拍攝得比較中規中矩,沒有什麼明顯的槽點。之前的文章亦有所提及,該版將賈瑞與王熙鳳的故事和賈珍與秦可卿的故事改成了平行時間線的雙線敘事,將王熙鳳的殺伐決斷反治了男人與秦可卿的怯懦軟弱,最終走向悲劇命運做了強烈對比,有一定的呼喚女性覺醒的意識,在藝術表現上可圈可點。而且通過時間線的重組,劇中把焦大醉罵中「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一句映射到了王熙鳳和賈瑞頭上。當然,這其實並不能和原著對應。
說到賈瑞的形象,96華視版的演員劉越逖扮相看起來偏醜,不及87版的馬廣儒、89版的閃增宏俊朗。其實原著中並沒有明確提及賈瑞的外形特點,影視版本在選角上也就有了一定的空間。雖然賈瑞行止猥瑣,卻也未見得長得就醜,若是刻意在外形上向丑角靠攏倒是可能有臉譜化的嫌疑。不過96版其實男性角色整體的扮相除了寶玉外都不太符合當下的審美,即便是演過許多瓊瑤劇的大帥哥徐乃麟在裡面扮演的賈璉扮相也是一言難盡,賈瑞在裡面倒也不算醜得太明顯。
另外關於賈瑞的一件重要道具就是就是由道人帶來的風月寶鑑。道士囑咐賈瑞只能照背面,誰知賈瑞看到的風月寶鑑背面是個骷髏,正面則是王熙鳳在呼喚他進去。最終賈瑞不能自持,因沉迷於正面的虛幻美色而殞命。《紅樓夢》第一回作者就提到《風月寶鑑》是這本書的其中一個別名,可見這件道具及其象徵意義對於全書之重要性。77港版電視劇、96臺版電視劇及內地的10版都拍出了風月寶鑑的正反兩面內容,而87版則沒拍鏡子的兩面,而是讓骷髏和王熙鳳交替出現在同一面,未免過於潦草且不合原著,倒像是道士真的有意要害賈瑞一般了。
《紅樓夢》小說出場人物眾多,形象多元,要想通過一部影視劇來展現實在是難以做到其萬一,96的中國臺灣華視版歷時四年拍攝,73集的篇幅更多地是展現當地學者及該版創作者對《紅樓夢》的個性化解讀和思考,雖然對《紅樓夢》了解不深的觀眾並不適合把它當作科普紅樓故事的工具,但對於《紅樓夢》原著足夠熟悉的人看這一版卻能發現一些有趣的解讀和處理方式,收穫一定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