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於《紅玫瑰與白玫瑰》裡有一段很出名的話「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硃砂痣」!
而王嬌蕊和夢煙鸝,就是佟振保的紅玫瑰跟白玫瑰。
一個熱情似火,嬌憨明媚!
一個知書達理,溫婉賢淑!
而在佟振保看來,一個是難以啟齒的地下情,一個是空洞無味的白開水。
佟振保和王嬌蕊的相識,多半帶了些諷刺的味道,佟振保留學歸來,進入事務所,在老同學的幫助之下,短租下了同學的一個房間,而王嬌蕊,就是老同學的太太王嬌蕊。
作為新加坡華僑的王嬌蕊,曾在倫敦留學,後回到上海,性格外向,酷愛交際,喜歡在男人圈裡打轉,後遇見王士洪,覺得還不錯,便嫁了。
受西方教育的王嬌蕊雖嫁了人,卻還是無所顧忌,沒有民國傳統太太的矜持含蓄,穿著浴袍頂著一頭還在洗的頭髮以這老同學王士洪太太的身份就和佟振保第一次照面了。而後,她穿著浴袍和兩個男人在屋裡吃了飯!
這在當時的社會是極其不搭調的行為。
一個已婚太太,穿浴袍和第一次見面的男子用餐調笑,當著她的丈夫!!
而這,卻又讓佟振保被深深吸引。
佟振保是一個典型鳳凰男,有著傳統思想又受過國外教育,從底層努力地一步一步爬進了上流社會。他的故事本就充滿了色彩,讓他的人格看起來充滿矛盾而又彼此融合。
當一個聰明的壞女人遇見了心思縝密的傳統鳳凰男,就像棋逢對手一般,越危險越刺激,王嬌蕊需要故事,而佟振保受不住吸引。
道德和情,從來都是相互相斥,而撩人的吸引從來不會沒有目的。
王嬌蕊本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從來撩人就走不動情。可偏偏她愛上了佟振保。一個尊嚴極強,私心極重的男人!
佟振保一心經營的完美日子,讓他精於算計,步步為營,可以深思熟慮後拒絕愛他的女孩玫瑰,並因為坐懷不亂成了朋友口中的柳下惠。
可是,誰叫他們遇見了對方。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激情下的眼神暗潮洶湧,卻又甘於道德的束縛,不敢輕易動容。
就因為這樣,越是隱藏的潮汐越容易崩塌。
越是平靜的湖水更經不起點點波瀾。
終於有一天,他們在一起了。
激情的刺激讓兩人快速陷入愛河。
男子和女子性格的差距在於,
男子理性,女子感性,男人大多把感情放在後位,女人卻大多把感情放在前面。
所以,這段感情,便註定了沒有結局。
王嬌蕊是動情了,一個有夫之婦,一個風情萬種又放肆張揚的女人,愛上了一個傳統又偽善的帥氣男人。
她開始如飛蛾撲火般不顧一切。
對於王嬌蕊,西方文化的教育學習,和丈夫平時對她所作所為所表現的容納態度,讓她對為人婦的忠貞並無太多顧及。
而她最終在婚姻和愛情之間做了決絕的選擇。主動把出軌的事瞞著佟振保告訴了她的丈夫,並提出離婚。
看,她並沒有和佟振保提。
她是鐵了心的要跟著他了,所以絕了個人的後路。
從這裡可以看出,被慣出來的王嬌蕊雖放肆又可愛,其實也有著以個人為中心的自私主意個性, 性格的確是把雙刃劍,又怎麼分對錯。
但再撩人的女人陷進了愛情也是痴狂的。除非她沒有愛。
交際花王嬌蕊本可靠著丈夫的包容與金錢無憂無慮過一世,卻因為那個男人而錯愛,她最大的可悲是她對佟振保有了愛情。不再是只調情不談愛的戀愛高手,有了愛就有了任人宰割的缺點。
對丈夫坦白了一切以後,滿懷深情的王嬌蕊開心地把此事告訴佟振保,以為所有的阻礙都已不在,他們可以正大光明在一起時,佟振保竟毫無顧及地倉皇而逃。
難過至極間王嬌蕊踩著高跟一路跟著他跑了下去,卻終究徒勞地看他消失在了人群間,他沒有回頭,她心傷極了。卻也得不到他一個擁抱!
這本就是不合適的愛,何必。
此後,佟振保在他人介紹下取了讀過大學的夢煙鸝,他的白玫瑰。
夢煙鸝讀過大學,猶如白紙,是最符合他規劃裡的妻子。理想,卻不愛她。這是佟振保偽善裡的真相。他不愛她,對她沒有一點點感覺,他只覺得她,可做他計劃中的妻子,賢良淑德,有可讓人讚揚的資本。
可對於他個人,又覺得他的妻子單薄無味,毫無魅力可言。
夢煙鸝可以補上他人設的缺憾,卻進不了他的心。
他的冷漠,又間接傷害了妻子,妻子又怎麼能忍受丈夫的不屑與不愛。
終於,他發現他成了第二個王世洪,白玫瑰夢煙鸝出軌了,而且對象竟為一個猥瑣還醜陋的裁縫。
他佟振保的妻子竟出軌了一個如此不堪之人。
仿若一夕之間,他苦苦努力的一切,外人所看到的完美男人和他的家庭,他一步步算計,細心經營的所有表象,攜著山雨衝擊他所有不堪入目的內心和強烈恥辱感,把他前半生所放棄所不恥的一切通通攜到他眼前,那些被形容為完美的他的家庭,事業,愛情,一切,所有虛無的表象,在他面前悉數崩塌。
當然,這樣一個人,佟振保,出於他強烈的尊嚴,他並沒有把夢煙鸝出軌的事告訴別人,他默不作聲,但不再給她錢。甚至連他與夢煙鸝和他的孩子也不給錢了!
他開始放浪形骸,顛覆所有朋友的認知!
嫖娼,夜夜笙歌,甚至帶著陪酒小姐去家門口炫耀拿錢。
事物都是有兩個極端的,物極必反,是不破的道理。
佟振保想把所有都做到極致,卻終歸走錯了道。
一步錯,會步步錯麼?
他是私心急重,步步算計,最終繃著的弦斷了。
他頹廢了極久,似乎已經報廢了,可在一次坐公車的時候,竟遇到了多年未見的王嬌蕊。
印象中,王嬌蕊依然是風情萬種的樣子。可時間催人老啊,再次見到王嬌蕊時,他也差一點沒認出她,她不再美麗,發福了卻不至於醜態,她變得平凡而淡然,戴的劣質飾品又讓她多了份俗豔。
她對他說「是從你起,我才學會了怎樣去愛,認真的……愛到底是好的,雖然吃了苦,以後還是要愛的」,他問她快樂麼?她告訴他,後來才發現,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有愛情,還有很多的,很多什麼,她沒有再說,沒必要了。後視鏡裡,佟振保那蒼白的臉漸漸抽搐,眼淚一下子爬滿了面頰。他嫉妒她,也羨慕她,多年以後能夠如此淡然地面對他。說到底還是極其自私的,他的眼淚,不過是為他自己而落。
公車一面以後,這個男人又變回了那個穩重的人。他不再吃喝嫖賭,回歸家庭,做回了曾經的佟振保。是曾經麼?也許不是,改變總是無聲無息,真正的成長波瀾不驚。
此故事的最後,紅玫瑰最終也成了別人的飯沾子,而白玫瑰還在他身邊。
那些被愛和愛過的過去,永不再來。
人總要成長,也總得捨得。
若沒有責任,紅玫瑰和白玫瑰便無所謂價值,有的不過是膩味的隔夜餐!!
所以,何必回憶過去,不過是一個人的狂歡。
一直往前走,帶著所有的成長與願望。
努力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