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黃漢亮 上海市崇明人,早年就讀於崇明大同中學,在職中央農業廣播學校畢業。曾經在中國人民解放軍83302部隊服役。長期在家鄉農村工作至退休。本文經授權後發表,轉載請聯繫本公眾號編輯授權(微信:anxinlu)。
我,上海某公司一個有頭有臉的白領。18歲那年,通過高考,跳出了「農門」,喝上了黃浦水。
我,出身在祖國的第三大島~崇明島上。從小,就看到島上居民(包括父母親)整天和老土地打交道,「面朝黃土背朝天,彎腰屈背幾千年」。鄉親們艱苦勞動的場景是我發誓離鄉進城的動力之一。
時間一晃,我已經年逾半百了。我的老爸、老媽也成了「奔八」的老人了,他們每年還要種植二畝半水稻,侍弄半畝蔬菜地,每天早晨挑著蔬菜擔去菜市場賣菜。
我看到兩位老人花白的頭髮,漸漸駝起的背,不禁心痛。我多次勸他們,年紀大了,不要下地幹活了。
他們點頭稱是。
但每次回家,總看到他們還在田裡忙,說是「解解厭氣」。
我看到他們「陽奉陰違」,不免有點生氣,我要拿農具家生厾(義丟)脫伊。
可老爸老媽揪牢我的手央求,我們勞動習慣了,不勞動閒的慌,不勞動要生毛病咯。種二畝半水稻,聽起來面積蠻大,實際上耕翻、插秧、噴藥、灌溉、收割全部是機械化了,施施肥、照看照看而已,比在工廠車間裡勞動還要輕鬆。再說,我俚年紀大了,總有生病落痛咯,種花地(義莊稼)換點小銅鈿(義錢)、補貼家用,好減輕一點你的負擔。
聽著兩老的話,我潸然淚下。
上海在發給65歲以上老人綜合津貼之前,是發免費乘車卡的。那個時候,我的老爸突然活躍起來,隔三差五地和同村幾個發小去「一日遊」,不到半年,崇明島的上下八沙都跑到家了。
一日,我接到老爸電話,要和另外三個鄰舍伯伯到上海來孛相(義玩)。我滿口答應。
過去,崇明到上海,乘汽車,乘船,非得用上一天時間。現在,上海和崇明島之間架起了大橋,老人乘車又不要錢,真是天賜良機。
老爸還說,待天涼後,我和你老媽也打算一起到上海呆上十天半個月,一輩子在鄉下,近麼灰堆頭,遠麼坑坑(義茅廁)頭,出來看看花天世界。
老爸老媽的一點願望,我真是求之不得呢,於是爽快地答應了。
那天,我老爸和三位鄰居伯怕穿著整齊,每人背了一隻不知從哪裡找來的軍用挎包,上午十點就找到我家,打過招呼,稍事休息後,我就把他們領到附近賓館,開了房間,安頓下來。從他們驚奇的眼神和讚嘆聲裡,使我感覺到他們是極少來市區的。
中飯安排他們吃了頓餛飩。下午遊覽了南京路和外灘。
晚飯在賓館就餐。考慮到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開了二瓶國產紅酒。他們不時對服務員端來的菜餚的色香味嘖嘖稱讚。當吃到一盤香糟滷毛豆時,李家伯情不自禁地問服務員,這盤毛豆莢多少錢?答曰,二十元。李家伯一數,一共有四十莢毛豆,折合五毛錢一莢。眾人呈吃驚狀。……酒足飯飽,我見老爸翻著挎包,想要付款,我立即制止了他,招呼服務員「賣單」。老爸問,幾鈿?「不貴,一千零八十元」。四位老人幾乎大驚失色。
離開餐廳,我帶老人們去了各自房間。寒喧一陣過後,我回家休息了。
晚上十一點,老爸打我電話,說是明天他們要回去了。問他原因,說是不習慣,出門一裡,不及屋(義家)裡。我挽留不成,只好答應。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來,陪老人們吃了早飯,把預備好的小禮品和零食分發各位。三位伯伯千謝萬咯說(義謝),稱讚我是好小囝。我說,你們是看著我長大的,自小關心我、照顧我,應該的,希望你們再來孛相。
四位老人上了地鐵,換乘了去崇明的大巴,中午前就回到了家裡。
那天晚上,我打電話給老爸,問他們孛相的開心伐?
「交關(義非常)開心」。
「哪你和老媽啥辰光來上海?」
回答很乾脆,「不來了!」
「為什麼?」
「這次來上海,我帶了五百元錢,相當於半畝稻子銅鈿,我以為夠用了,哪曉得一頓夜飯就要一千多,好的我鈔票嘸(義沒有)拿出來,否則,就大出洋相了。」
「鈔票總歸我負責的,你不用擔心!」
「爺勒(義和)兒子一家人,你的銅鈿,就是我的銅鈿。這次我俚用脫(義掉)勒近三千塊銅鈿,我的二畝半稻子銅鈿都用光了。所以,我和你老媽不來上海孛相了!」
我愕然……心語
權聲明:本公眾號原創文章均為作者授權發布,任何媒體及個人轉載請聯繫本公眾號授權,並在轉載時標明出處及作者,謝謝合作。
本文圖片來自網絡
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 END -
轉載請註明出處,謝謝合作!歡迎關注陸安心的私媒體「心語」。(微信號:anxin20141124)也可掃描上面二維碼或長按二維碼關注。感謝您的支持!
Copyright © 2014-2020 心語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