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看《臥虎藏龍》：一部富家小姐出逃記，揭開人生中最真實的一面
2020-11-20 半碗閒時光作者：半碗
原創不易，抄襲必究
《臥虎藏龍》是一部女人戲，表面上來看，是「外柔內剛」玉嬌龍與「內柔外剛」俞秀蓮針鋒相對、「爭奪」感情的一出古典武俠電影。
事實上，與其說玉嬌龍是在衝破樊籠、掙脫壓抑，不如說兩個女人在敵對的過程中發現，不論江湖草莽抑或廟堂貴女，都逃不過妥協現實的宿命。
玉嬌龍出場的時候，便與在市井中浸淫多年的俞秀蓮產生了鮮明對比。
俞秀蓮的眼中，有離恨、有想念，有被生活摔打後的沉穩淡然，而玉嬌龍的眼睛如同初涉世事的小鹿，帶著詢問與試探。
那次初見，玉嬌龍輕輕地問：「江湖上是不是很好玩？」一個「玩」字，猶如打開潘多拉盒子，攪弄了一眾人的命運。
坦白說，玉嬌龍的容貌、家室都是數一數二的，一出生就含著金湯匙的姑娘，對自己不能擁有的東西格外憧憬：
家中讓她讀詩詞歌賦，她卻要偷偷地拜碧眼狐狸為師，悄摸地學了一身武藝；
身份讓她必須成為某個官宦家庭的新娘，她卻偏要在「父母之命」以外，去尋一尋真正的歡愛滋味。
其實，她的「叛逆出逃」都是她以為江湖中事，只消擁有一身武功便可解決，只要自己的武藝足夠精妙，哪怕世間萬物，又如何不能被她踩踏？
所以，當行走大漠那一回，眾匪搶了珠寶財物一哄而去，玉嬌龍卻偏偏要打馬追去，要搶回自己的梳子。也就是那一回，她遇到了羅小虎。
愛上羅小虎，其實是必然。拋開小虎為人體貼尊重、生得俊朗放曠之外，只怕最重要的是小虎的名號「半天雲」，不受拘束，聚散隨心，來去自由。也許玉嬌龍真正的自由時間，便是和羅小虎的兩夜溫存，一次相遇，一次婚前。
兩人分別前，也曾做著光明正大再重逢的美夢，羅小虎允諾自己將幹出一番事業，匹配玉嬌龍的身份，因為有了對自由的期盼，玉嬌龍也依言回到了京城。
可誰知道，命運有著滔天的權勢，完全不是兩個只有愛的年輕人就能抗衡的。
被玉嬌龍一直羨慕的俞秀蓮，是雄遠鏢店的大鏢頭。
她人如其名，性情豪爽又清高，武功高超，一副雙刀出神入化。
而電影中的她，被抹掉了全部的故事：
俞秀蓮在兒時被許配給了孟思昭，而李慕白陰差陽錯地與秀蓮互生情愫。如果他們都是不羈之人，私奔共享人世繁華倒也罷了。偏偏兩個人有責任有擔當，只能互稱兄妹——
對俞秀蓮來說，她與孟思昭有約在先，一口唾沫一個釘子，約定大過天；
對李慕白而言，他曾與化名俞二的孟思昭意氣相投肝膽相照，君子不奪人妻，更遑論是兄弟的愛人？
讓人格外心塞的是，兩個人雖然搞明白了彼此的感情，卻再也沒有機會跟這段感情中的第三人說個清楚——還未成婚，孟思昭因故重傷殞命。迫於情誼禮節，他們只能日復日地把自己困在「義兄義妹」的身份中。
幾個僅有的四目相對的瞬間，他們也斷斷不能表露自己的愛。
的確，相比玉嬌龍而言，秀蓮有江湖地位，有一身武藝，沒有家庭約束。
從表面上看，她似乎能比玉嬌龍有更多的空間自由選擇，可偏偏是那些根本看不見的約束，才讓她和慕白彼此過錯很多年。
兩個女人相交，是因為那把青冥寶劍。
兩個心知肚明的女人在暗夜裡打鬥，在青天白日裡坦承。她們彼此不認同，卻在彼此羨慕。
電影中，玉嬌龍是這樣說的：我最嚮往的就是那小說裡的俠義兒女，選擇自己心愛的人，用自己的方法去愛他，才算真正的幸福。」
秀蓮苦苦規勸她不要捨棄家族門楣和已經擁有的安穩人生，卻又私下心生敬佩：這個姑娘身上頗有些混不吝的氣質，視宗義禮法於無物。初生牛犢，何其珍貴。
可惜，江湖遠不是你想如何便如何。
偌大江湖中的一草一木，都有它存在的道理，你既踏入這條道，遠不可能如理想中那樣事事順遂、為所欲為。
所以，李慕白出現、打鬥、奪劍，都是為了點化玉嬌龍，讓她超然的武功能被品行與禮法囿住，畢竟擁有一身好武藝，卻毫不在乎它可能帶來的殺戮，有武無德，又如何走得遠？
接下來的故事，自不必說。
玉嬌龍為自己的任性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李慕白為她而死，整個玉府被攪弄得天翻地覆，碧眼狐狸是她包藏的禍心，而遠在新疆的小虎，也沒能像想像中那般一次成名...
行文至此，想說幾句「人話」。
這部電影中的兩個女人，恰好是兩個極端，這山望著那山。
過慣刀口舔血日子的俞秀蓮，其實何嘗不希望擁有一個溫暖的家，一份平穩的生活。可惜天不遂人願，她生在鏢局，便註定要大刀闊斧地捨棄平順，用所謂的「公義」、「道義」約束自己；
而玉嬌龍對俞秀蓮的渴望，是肉眼可見的，她想要自由的身份、想要能自己做主，去愛一個人不管會得到什麼；去闖蕩江湖，哪怕會受傷。
曾經，我實在不懂玉嬌龍已經深愛羅小虎，卻為什麼選擇色誘李慕白？
其實，這姑娘不過是想證明，俞秀蓮固守的道義是可以被破壞的，是可以被踏在腳下的。
只是生活終於讓「玉嬌龍們」和「俞秀蓮們」都明白：
不論選擇走向哪一頭，面對的都是生活。
生活裡紛擾不斷，想要一直隨性而活，太不現實。
起初，我們只是被父母之情所累，後來是夫妻之愛，再後來是子女的依賴。
活得越久也許越明白，這人間的大自在，根本不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而是珍重眼前的一切，從讓人頭疼的雞毛蒜皮中自洽自己的夢想，成全那一點小小的自我。
從來沒有哪一種活法，能夠一勞永逸地享受「毫無拘束」、「無所畏懼」、「靈魂解脫」。
饒是你過得再超然，也曾會有升米恩鬥米仇、會有病痛纏身、會有貪嗔痴恨，會有愛別離和求不得。
所謂的選擇，不過是相對的。正如玉嬌龍眼中可以恣意徜徉的江湖，其實有許多看不見的推力與底線。
只要你身處其中，總會身不由己。
電影的最後，玉嬌龍讓小虎許個願，在小虎一起回新疆的許願聲中，她縱身而下，雲深不知處。
其實也不是對江湖失望，大抵是覺得自己從前的恣意妄為有點蠢。魂穿雲外，也許得到的是另一番救贖。
而現實中的我們，演得不是電影。
每一幀都是彩排不得的生活。
所謂的圓滿，總是表面；
既然是生活，就會有無數的意難平。
不去糾結絕對的自由，守住一點自己熱愛的快活，只怕已是全部了。
END
半碗，減肥只吃半碗的老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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