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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清晨,陽光明媚。
郭園園一身長裙,一步邁下車,關上車門,挎著包包心情不錯的走向公司的辦公大樓。
又到月底了,她算了一下自己這個月的業績,不光是排在首位,而且將一圈同事遠遠拋在身後。想來這個月的收入,又是十分可觀。
郭園園哼著歌走入辦公室,還沒走回自己的位子,主管的文秘就從門口探著腦袋叫了她一聲,說主管有事找。
這一叫,往日一直對她愛答不理的同事個個都轉過來脖子看著她,目光中透出幾分幸災樂禍的意思。
郭園園沒有理會。
業績擺在那裡,主管找她,肯定不會是壞事。
然而,半個小時後,郭園園黑著臉,一肚子的火,走出主管的辦公室。
剛剛在主管辦公室,主管虛情假意地拍拍她的肩,故作惋惜地開口,說什麼放她幾天的假,因為她平時太過貪便宜,抓著別人的失誤不放,甚至自己替補搶佔他人的機會,有些破壞辦公室的工作氛圍,導致辭職的人越來越多。所以,休她兩天假,希望她能靜一靜心,改掉這個缺點。
郭園園要氣炸了。
分明主管就是看她業績太好,怕她升官,威逼他主管的位置,扯什麼犢子靜心!
她一把扯過主管辦公桌上的辭退書,大筆一揮,譁譁寫上自己的名字。
她不幹了!
那些人既然犯錯,就是他們自己能力不行,她揪著漏洞給自己謀利怎麼了,有本事別失誤別犯錯啊!
郭園園收拾好自己辦公桌上的東西,昂著脖子,在同事滿是慶幸反感的目光中,坦然走出辦公室。
世上又不是只有這一家公司,離開了這個公司,她郭園園一樣能過活。
郭園園抱著自己的辦公資料,剛剛一步邁出公司大門,卻覺得眼前好像突然間飛過來什麼,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時,那個東西猛然鑽入她的眼睛!
霎時,郭園園只覺兩顆眼球一陣刺痛,疼得她一把將手裡的資料摔到地上。
她捂著眼睛足足抽了兩分鐘的冷氣,才覺得疼痛漸漸緩解。郭園園在心裡暗罵一句,隨即拿出包裡的鏡子,想看看眼睛怎麼回事。然而在鏡子清晰照出自己眼睛的情況時,郭園園瞬間右手一抖,差點把鏡子扔在地上。
她的瞳孔,居然成了白色!
1
初夏,正是逛街購物的好時節。
人來人往的商場裡熱鬧非常,琳琅滿目、款式各樣的衣服吸引著人們一件又一件地試穿。誰都沒有注意,在自己的頭頂,一隻藍色羽毛漂亮鳥兒,正扇著翅膀,一面飛,一面不滿抱怨,居然口吐人語。
「……柯瀅這貨,平常看起來恬靜美好,一逛商場看到衣服,就很脫了韁似的,眼裡只有衣服,叫了好幾聲都不理我,哼!」
鳥兒暗自抱怨,你不帶我我就自己玩,一個分神沒注意,只來得及看見眼前一黑,隨即「咣」一聲,結結實實撞上商場的貨架。
「嘶……疼疼疼……」鳥兒撞得七葷八素,迷迷糊糊舉著翅膀捂著腦袋剛喊了幾句疼,眼前突然一暗,兩顆葡萄一樣大眼睛湊了過來。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瞪著提溜圓的眼睛,與它米粒大小的眼睛交匯。
彼此對視。
鳥兒微微偏過腦袋,看著側前方。
一個穿著長裙的女人一動不動站在那裡,雖然女人帶著墨鏡,看不見眼睛,但是鳥兒隱約感覺,這個女人,是在盯著它和小女孩看。
有點詭異。
然而,小女孩剛剛一步邁下馬路,耳邊陡然傳來「嗞——」尖銳地剎車聲,鳥兒瞬間回神,看清情況,渾身血液霎時一凝!
車子直直衝來!
旁邊猛然衝出一個人,在車子即將撞上的一瞬,一把撈起小女孩避開。
直到車子錯身經過,小女孩安然無恙,鳥兒才回過意識,一瞬間的死裡脫生,讓它有些虛脫。
鳥兒轉過臉,看向將他們救下的人。
一身長裙,帶著墨鏡。
是在商場裡看到的那個女人。
鳥兒心不在焉地撥了撥羽毛,心底生出幾分詭異的感覺——太湊巧了,在商場看到他們,轉眼就救下他們,總覺得……好像知道小女孩會被車撞。
小女孩雖然是嚇得不輕,但還是對著女人禮貌開口:「謝謝。」
女人蹲下身,看著小女孩:「你是誰家的孩子,你的爸媽呢?怎麼讓你自己在外面?我帶你去找他們。」
小女孩剛要開口回答,不遠處突然傳來一句帶著焦急的「不好意思」。
對面的服裝城中突然快步走出一個男人,男人穿著一身西服,拿著皮包,舉止得體,看起來頗有修養。
男人牽起小女孩,對著女人歉意一笑:「我帶孩子挑兩件衣服,剛剛接電話有點急事,一時沒注意孩子,給你添亂了,實在不好意思。」
女人一言不發,不動聲色地將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下一瞬揚起唇角,大度一笑:「沒事,都是做父母的,偶爾都會有不留心的時候。」
瞧著女人這麼有禮貌,鳥兒還在尋思著難不成是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沒想到女人推了推墨鏡,居然右手向前一攤,放到男人面前,坦然開口。
「不過,我救了你的女兒,不應該給點報酬?」
鳥兒目瞪口呆。
我湊!
居然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2
「太不要臉,太不要臉了,都說做好事不留名,那個女人居然能坦坦蕩蕩地要錢……」
藍毛鳥蹲在柯瀅腦袋上,回想著今天的事情就忍不住腹誹。
那個女人居然還理所應當地說,還本來也是當父親的錯,照看孩子這麼粗心大意,她要些報酬,不過是讓這個當父親的長長記性,免得以後出了更大的事,追悔莫及。
如果不是柯瀅突然出現,一把將它整個捂住,它簡直要暴起扇飛罵不要臉了。
柯瀅走近學校大門:「九玖,待會人多不要說話。」
直到柯瀅提著新買的衣服回到公寓,關上門,將外面的一切隔絕,鳥兒才鬆了口氣,剛想開口繼續之前「不要臉女人」的話題,只聽見「轟隆」一聲,有什麼東西在外面猛然撞上房門。
鳥兒嚇得炸毛。
柯瀅也是嚇了一跳,示意鳥兒不要說話後,拉開公寓門。
是唐馨。
柯瀅本來是和唐馨一起逛街買衣服的,只不過買完衣服後,柯瀅發現一直呆在頭頂的鳥兒不見了,想要去找,但是唐馨又沒逛完,好在唐馨說沒有關係,她自己逛就可以了,柯瀅便提著衣服自己離開了。
唐馨挑衣服一貫蠻糾結,柯瀅還以為她要再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唐馨跪坐在地上,新買的衣服摔了一地。看這情況,可能是唐馨剛剛上樓梯太急,不小心跌倒撞到房門,才會撞出那聲巨響。
柯瀅把她扶了起來,剛要問她有沒有傷到哪裡,唐馨已經猛然握住她的手,滿臉焦急落寞,唇角微抖,像是要哭出來。
「怎麼辦瀅瀅,我逛街的時候,不小心把手機搞丟了!」
唐馨的這個手機,是她去世的姥姥送給她的最後一件生日禮物,對她的意義非凡。
唐馨說,發現手機丟了,她很著急,急忙借了行人的手機撥了號碼過去,出乎意料,對面居然很痛快地就被接通,對方也很大方地承認是自己撿到了手機。然而,唐馨一個開心勁兒還沒過去,對方就給她兜頭澆了盆冷水。
「對方說,還我手機可以,但是要我給一些酬勞。」唐馨吸了吸鼻子,「說,要三千。」
我湊!
藍毛鳥險些爆粗。
重買一個手機,三千塊也夠了。撿手機的也是個不要臉的角色,分明就是揪著這個手機對唐馨意義頗重,才出這麼高的價錢。
「我談了半個鐘頭,對方不鬆口,就要三千。」唐馨低下頭,聲音有些悶,「我想了想,弄丟手機,的確是我自己的問題,我花些錢,權當這次買了個教訓。」
她抬起臉,看向柯瀅:「只不過我的錢都在手機裡,現在拿不出三千給她……瀅瀅,我想先借你三千,等手機拿回來,我再還你。」
「借錢沒問題。」柯瀅皺眉,「但是對方的確有些過分。」
柯瀅安撫了幾句唐馨,劃開手機找到唐馨的號碼,撥了過去。唐馨內向,性格溫吞,她試著能不能再和對方談一談。
電話滴滴響了兩聲,很快被接通,對方是一個女人,聽完柯瀅的話,也是苦口婆心語重心長,「我也知道你們是學生,也沒多少錢。但是這個社會這麼兇險,那麼多壞人,我這麼做,不就是希望你的同學花錢買點教訓嗎,免得以後再因為粗心馬虎,犯了大錯追悔莫及,你說是不是,妹妹?」
誰是你妹妹。
鳥兒腹誹一句,還在尋思著這套不要臉的說辭似乎有點耳熟,隨即腦子靈光一閃,瞬間反應過來,滿臉愕然。
這個聲音!
就是和小女孩父親要了七百元的那個不要臉的女人!
柯瀅自然也聽出來了對方的聲音,從白天的情況就能看出來,和這個女人談,的確別指望著讓她鬆口。鳥兒飛到柯瀅頭頂上,揪著她的頭髮蹦躂,如果不是礙於唐馨開口,它甚至想喊出來。
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把她約到一個犄角旮旯見上一面,它一定要把這個女人呼飛!
柯瀅沒在多說,開門見山:「行,三千就三千吧。你在哪裡,我過去拿手機,順便把錢交給你。」
3
柯瀅到達約定的地點時,郭園園已經等了十分鐘。
「是你?」
看到來人居然是柯瀅,郭園園不住有些驚訝。之前和小女孩的父親周旋時,這個女孩一直站在旁邊,長得很漂亮,看起來脾氣也好,但是一直沒有說話,所以之前打電話時,她才聽不出對面的人竟然是柯瀅。
不過,那隻藍毛鳥蹲在這個女孩的頭頂,也不飛,倒是令她頗為驚異。
郭園園推了推臉上的墨鏡,看向柯瀅頭頂的鳥兒。然而,在和鳥兒對視的瞬間,她忍不住挑了挑眉。不知道為什麼,她好像有種錯覺,她從這隻鳥兒的臉上看出來蔑視厭惡的意思。
她覺得自己的這種錯覺有些好笑。
郭園園回過思緒,從包裡取出唐馨的手機,拿給柯瀅看:「手機在這裡,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然而,柯瀅還沒開口回答,郭園園自己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她拿出手機,看到手機上面的來電顯示,不住一陣面色發亮。對著柯瀅說了一句「稍等」後,郭園園接起手機,心情不錯。
柯瀅站在一邊,側著耳朵,基本聽懂了是什麼事情。
除了唐馨的手機,郭園園還撿到了一個公務包,那個公務包裡的東西,對於失主挺重要,似乎是合同之類。郭園園也沒客氣,獅子大開口,直接要了五萬。
鳥兒蹲在柯瀅腦袋上,嘖嘖讚嘆:「我們的三千,比著這五萬,還真是小巫見大巫。」
失主似乎也覺得她要的有些多,在電話對面好說歹說,說了不少時間,期間柯瀅只聽到郭園園一遍又一遍地重申就是五萬,不能再少了,我是為你好,免得你以後再因為馬虎失誤,壞了更大的事情。
一模一樣的說辭。
鳥兒面無表情:「她這麼不要臉,我好想把她的臉給撕下來。」
郭園園和對面的失主談了大半天,對方最後似乎實在著急拿回公文包,萬般無奈下只能點頭同意。
只是另鳥兒頗為驚訝的是,郭園園在最後,居然說了一句「那麼明天見,戴先生」。
戴先生。
失主居然是戴林,小女孩的父親?!
鳥兒沉默。
所以說,他們到底是踩了什麼狗屎運,怎麼一直栽到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手裡。
郭園園掛上電話,抬了抬臉上的墨鏡,心滿意足。
柯瀅看著重新站到她面前的郭園園,聽著對方拿著手機依舊在絮絮叨叨「花錢買教訓的」那套說辭,柯瀅一動不動盯了她半晌,上前一步,開口:「我可以先檢查檢查手機有沒有故障嗎?」
郭園園揚揚眉,也沒拒絕,走上前要把手機遞給她。
然而,就在兩人靠近的一瞬,面前的女孩突然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後退!
郭園園一驚。
女孩眉眼凌厲,驟然提聲:「九玖!」
頭頂的藍毛鳥兒瞬間飛起,一把抓過她臉上的墨鏡離開!
她還反應過來,只見柯瀅猝不及防抬手,食指與中指向前伸出,對準她白色的瞳孔,猛然紮下!
4
都說,人在極度恐懼的時候,會嚇到無法動彈。
郭園園站在原地,身體僵硬,一動不動,只能眼睜睜看著兩根細長的手指,猛然插入自己的眼睛!
然而,她卻遲遲沒有感到疼痛。
直到柯瀅把手指拿開,她仍舊嚇得肝膽俱裂,只能怔怔看著柯瀅食指和中指下,死死扣著兩隻像蝌蚪一樣的白色東西,正在柯瀅的手中劇烈掙扎。
郭園園呆呆看著。
這個,能讓她能看到別人的失誤。
這個,也能帶給她財富……
郭園園瞬間瞳孔猛縮——這是財富!她的財富!這個東西能帶給她財富!絕對不能被人奪走!
她猛然撞向柯瀅。
還在死死禁錮兩隻「蝌蚪」的柯瀅無所防備,被她猛然的動作瞬間撞得一個趔趄,「蝌蚪」脫手而出。在柯瀅再要抓住它們時,沒料到「蝌蚪」驟然飛起,狠狠襲上柯瀅的雙眼!
鳥兒驚叫出聲:「瀅瀅!」
一擊成功,「蝌蚪」自主回到郭園園眼中。趁著柯瀅自顧不暇,郭園園伸手一把推開她,跑向巷外。
這個東西,居然會認主。
柯瀅忍住眼睛的劇痛:「九玖,攔住她!」
藍毛鳥兒振翅欲追,柯瀅也稍稍緩解了眼睛的劇痛,一同追上,然而她剛剛追上兩步,身側的鳥兒卻是在回頭瞥過她的一瞬,悚然出聲。
「瀅瀅,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柯瀅停下腳步,抬起還是略有疼痛的雙眼,直直看向它,「我的眼睛怎麼了?」
鳥兒盯著她黑洞一片沒有眼白的雙目,倒抽一口冷氣。
5
藍毛鳥兒收了羽翼,蹲在窗臺邊,透過玻璃,看著屋裡的女人。
郭園園坐在梳妝檯前,正對著鏡子觀察自己白色的瞳孔。
這兩隻「蝌蚪」,叫做「秋毫」。
明察秋毫。
所以,才會盯準別人的錯誤。
鳥兒抖抖羽毛。
已經過去三天了,這女人被嚇得不輕,三天愣是沒出一次門,似乎甚是害怕柯瀅還會找來,剜她的眼睛。
只是苦了潘林,這三天沒間斷地打電話,說是儘快約個時間,把公文包還回來。
急得不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纏得煩了,郭園園終於點了頭,把潘林約到一家咖啡廳。
看著郭園園穿上外套,帶好墨鏡提著包就往玄關走,窗外的藍毛鳥兒,對著面前的空氣低聲開口:「瀅瀅,郭園園要出門了。」
相隔幾公裡外,正在學校公寓中擺弄電腦的柯瀅,同樣對著面前的空氣,「嗯」了一聲。
這一聲不輕不重地「嗯」,激得鳥兒瞬間炸毛:「你嗯什麼嗯?!快過來,真想讓你的眼睛保持那副不能見人的鬼樣子啊?!」
柯瀅的眼睛受到攻擊後,眼白徹底消失,眼眶上嵌著一雙黑洞洞眼睛,誰看見都能嚇沒半條命。
而且,柯瀅的視力也一天不如一天,秋毫對她的傷害極大。
偏偏當事人不見得著急,請了個假不上課不見人後,就整天窩在宿舍抱著電腦不知道在做什麼,也不著急重新把秋毫逮回來,讓眼睛重新恢復。
倒是它這幾天一直蹲在郭園園家窗外,密切盯著郭園園的動靜。
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柯瀅又「嗯」了一聲,在鳥兒要再次炸毛前及時開口:「我一會兒就打車過去,麻煩九玖啦,感激不盡!」
鳥兒抄著翅膀,「哼」一聲。
6
鳥兒蹲在花枝上,看著郭園園笑容滿面,從咖啡廳邁步而出——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五萬塊錢到手了。
鳥兒還在腹誹恬不知恥,一旁帶著墨鏡的柯瀅悄聲站到郭園園身後。鳥兒還在納悶這是準備直接敲暈拖走嗎,卻見柯瀅只是抬起手,把臉上的墨鏡摘了下來。
前方的郭園園突然腳步一頓,伸手一把捂住眼睛。
兩隻白色的秋毫居然從她眼中跑出,搖曳著尾翼,主動飛向柯瀅的眼睛。
鳥兒愕然一瞬,隨即了悟。
它想起來了,柯瀅這幾天抱著電腦一直窩在公寓,只做了一件事。
打字,打錯別字。
秋毫的功用,就是查找失誤。之所以會擇主郭園園,就是因為郭園園習慣給人挑刺。打了一堆錯字,再挑錯,這就是讓秋毫擇主柯瀅的辦法。
鳥兒一拍翅膀。
太聰明了!
不愧是它家瀅瀅!
——分分鐘忘了之前還嫌棄人家皇上不急太監急。
眼看著秋毫就要飛入柯瀅眼中,郭園園突然轉過身,只見她將眼睛猛然一眯,兩隻秋毫似乎瞬間受到什麼指令,尾翼一凌,瞬間撞向柯瀅的眼睛!
居然能操縱秋毫!
「瀅瀅!」
鳥兒大叫一聲,藍影一閃,聲音與身形同時出現在柯瀅眼前,代替柯瀅直直撞上秋毫。撞上的瞬間,鳥兒只覺眼前一黑,脫力摔下。
「——九玖!」
面前的郭園園眨了兩下眼睛,看著秋毫重新飛回她的眼睛。她盯著一人一鳥,冷聲一笑,坐回車子離開。
7
郭園園調了調後視鏡,看著跟在背後緊追不捨的計程車,冷聲一笑。
她知道這個女孩還會再來,所以早就做好準備。
那天,看到秋毫能離開她的眼睛時,她就想,她可不可以人為地試著操控秋毫。
畢竟秋毫在沒有融入別人眼睛前,還是以她為主。
秋毫剛剛那一下的力度,能將那隻藍馬鳥兒的眼睛徹底毀了,所以這個女孩才緊追不捨。但是,就算緊追不捨,又能……奈她怎樣?
郭園園抬手推了推墨鏡,抬起下巴。看著背後明顯提速的計程車,勾唇一笑,將踏在油門的右腳,重重踩了下去。
反正,秋毫已經真正屬於她了。
再也沒人能奪走。
然而在她抬眼的瞬間,猝不及防就看到近在眼前的車群洶湧行駛,郭園園瞳孔猛縮,猛然一腳狠狠擰上油門!
背後的計程車裡,鳥兒還在勸阻柯瀅從長計議,和郭園園硬碰硬一定會吃虧,冷不丁聽到前面「嗞——」一聲尖銳而刺耳的剎車聲,嚇得它一震。
「怎麼了?!」
柯瀅猛然抬眼。
前方紅色信號燈指示下的十字路口,郭園園的車子,直直衝入迅速行駛的車群。
「轟隆」一聲,脆弱不堪的小汽車,狠狠撞上貨車。
——
小轎車嚴重變形,已經看不出前半部分的形狀,只能看到鮮紅的血,從車子下方蔓延,流滿一地。
郭園園被從車裡抬出來時,渾身是血,被送往醫院急救。
交警打開行車記錄儀,查到事故原因。
司機駕車時臉上笑,眼神飄忽,時不時瞟著後視鏡,顯然駕車期間分神,沒有注意到紅綠燈,造成事故。
柯瀅長久看著地上的血。
鳥兒被她抱在手中,也是沉默大半天后,開口:「其實我一直很奇怪,郭園園每次揪著別的失誤不鬆口時,有沒有想過,某一天,她自己也會不小心失誤犯錯呢?」
8
醫院病房中,郭園園瘋了一樣,將身上的被子枕頭全部扔到地上,又抄起放在床頭桌上的毛巾水杯等雜物,一股腦的扔到地上,轟隆作響。
護士在一旁手忙腳亂地安撫。
「滾!都給我滾!」
郭園園抱著自己的腦袋,眼睛赤紅,喊得聲嘶力竭。
身上的被子扔到地上,露出她一直隱藏在被子中的下半截身體——右側小腿的位置,早已空空蕩蕩,什麼東西也沒有。
她的右腿,從膝蓋以下,完全截斷。
病房門外,向著面前舉止得體的男醫生無奈道:「戴醫生,病人被救出來時,右腿已將近壞死,醫生做了八個小時的手術,也沒能保下來……醫院的老專家都外出,偏偏您當時也湊巧外出開會,不然由您主刀,這條腿說不定能救回來。」
戴林點了點頭,沉默看著病房中大哭大鬧瘋了似的女人。
「戴先生?!」
戴林轉過臉,看到了大半張臉被蓋著墨鏡的女孩。
柯瀅點了點頭:「想不到戴先生是這裡的醫生。」
戴林微微一笑,隨即對著柯瀅頭頂的藍毛鳥兒揮了揮手,這幾天回家,女兒時不時和他說,好想念藍色羽毛的小鳥。
戴林的妻子最近在外出差,考慮到自己以前工作忙碌陪伴女兒的少,索性趁著這個機會,推去醫院裡了一些工作,打算親自照顧女兒一段時間。
沒想到,第一天帶著女兒逛商場時,醫院就來了通知,說是本來安排在下個月醫療合同的籤訂,要提前一個月。消息來的太過突然,他在了解具體細節時,沒注意到身邊的女兒,才讓女兒一人走失,險些被車子撞到。
後來又是女兒又是工作,他更是不留心把皮包丟失,導致會議資料丟失。
「郭園園要700元的精神損失費,我雖然知道她要的不太正當,但的確是我沒照顧好女兒,我自身有問題,也就把錢給她了。」戴林說,沒想到後來郭園園又撿到他的皮包,直接開口要五萬。
這筆錢實在太多,他想著能不能和郭園園商量商量,只好和合同對方協商。
然而郭園園怎樣也不鬆口,他只能拿出五萬,行程也耽擱了幾天。
「按照最初的打算,我應該是在她車禍的前一天,就能籤完合同回來。」戴林看著病房裡的瘋了似的女人,「只可惜……」
柯瀅也是沉默。
藍毛鳥兒蹲在柯瀅的頭頂上,哼聲:「活該!」
撿到公文包她惡意要對方5萬,不久出車禍失條腿才知遭報應。
9
郭園園將病房裡的物品摔得滿地都是,抱著自己的腦袋嚎啕大哭後,猛然伸手抓向自己的眼睛。聲嘶力竭地喊著連她自己會開車分神的失誤都看不出來,留著有什麼用?!
她抓著自己的眼睛,居然硬生生把秋毫摳了出來,一把扔到地上。
藍毛鳥兒聞言冷笑:「瞧著我們吃癟,被你毀了眼睛,高興地恨不得直接原地開花,給你警示你能注意到嗎。」
這種人,只知道揪著別人的缺點,嚴加苛責。
等到自己真正犯錯了,往往有各種各樣的理由,推脫問題。
主人郭園園不要自己,兩隻「蝌蚪」一樣的秋毫被扔到地上。秋毫抖了抖尾翼,隨即折過身子,朝著柯瀅的眼睛飛來。
這一次,秋毫真正擇主她了。
柯瀅摘下墨鏡,感覺到秋毫融入眼中後,緩緩閉上眼睛。
再次睜開眼睛時,除了瞳孔雪白,柯瀅的眼睛已然恢復正常。
她對著鳥兒又眨了眨眼睛,鳥兒抹黑一片是眼中也是漸漸明亮,樂得它立刻揮起翅膀,在柯瀅頭頂打著轉兒飛。
柯瀅隨著它笑,目光不經意透過玻璃,看向病房中情緒崩潰依舊在抱頭大哭的郭園園。
柯瀅轉身,安靜離開醫院。
可憐之人啊,必有可恨之處。(原標題:《歲書:秋毫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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