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國慶節期間,在西南一座城市讀大學。那幾天,天氣不好,很陰沉,有點冷。不準備出去玩的我們,只能在大學宿舍裡找點樂趣,以便快速度過長假。
那時,我們的心情總是因為暗戀未果而跟天氣一樣陰著,於是找到了一部電視劇《連城訣》,現在還能記起看完後的悲嘆,真希望這部劇不是33集,可以更長一點,哪怕延長那麼五分鐘。幾年後,我在一家報社工作了五年之久,臨近國慶,我辦理了辭職,獨自在家窩著。重新找出了《連城訣》。
33集,依然意猶未盡。狄雲那個農家小子,和師妹戚芳一起長大,一起練劍,他們不知道師父戚長發內心的城府。而外面世界的貪婪,和暗藏在戚長發內心的欲望一樣,默默地謙卑著,只待來日秘密破解的時候。
在金庸先生諸多名頭很響的作品中,這是一部很特別的作品,暗含悲憤之氣。在後記中,金庸先生說,這是為了家裡一名長工和生寫的。和生年輕的時候和一位漂亮的姑娘定了親,卻被一富人家的少爺看上了,於是和生被陷害,被栽贓,悲苦了一生。
就像戚長發、戚芳、狄雲一樣,他們賣了大黃牛,置了幾件衣服,進城參加戚長發師兄萬震山的生日宴,鄉下人狄雲被接連欺負,直到被送進監獄,他還始終不明白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獄友丁典告訴他,你進了監獄,對誰有利,就是誰在害你。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和他一樣悲苦的人,因為連城訣被凌退思關在監獄近10年。但就是狄雲和丁典,被人萬般折磨的人,他們逐漸看到了人性的險惡,江湖是什麼,就是無數行走的欲望。萬般算計,互相攻防,只為了得到那個價值連城的財寶秘密。
最喜歡《連城訣》中的三段。
第一段,在監獄中,狄雲聽丁典講述自己的遭遇。丁典和凌退思的女兒凌霜華的愛情。這悲劇的愛情中,讓人心動的是,明知道結局不會很好,但是他們仍然義無反顧。就像飛蛾,為了那點溫暖,寧願自投火海。
霜華是那么正直,就像狄雲說的,只有你配得上丁大哥。在父親的利誘下,她從沒有背叛和欺騙,尊重著丁典內心的底線和守候。為了不嫁給別人,她劃傷了臉,最後被父親活埋。
丁典被關了近10年,每當月圓被毒打拷問,悲慘如他,令人唏噓。但他告訴狄雲,他的精神世界,怕是這個世界都裝不下,這麼純淨的愛情,在貪婪的人性面前,被視為頑固不化,被視為不可利用,甚至愚蠢。丁典最後死的很慘,只有狄雲,信守承諾,最終為丁典和霜華完成了合葬。
第二段,狄雲和水笙在雪谷的相處。江南四奇落花流水追蹤血刀老祖到雪谷,落花流水中老二花鐵幹,臨陣退縮,其餘三個兄弟相繼被學到老祖殺死,只有他跪地求饒,為了苟活。
為了苟活,他吃掉了兩個兄弟的屍體。而狄雲和水笙,則慢慢理解了對方的苦楚。狄雲每天勤奮練劍,打鷹為食。在雪谷這樣純潔的地方,我想在他們內心,逐漸看到了如花鐵幹般的人性貪婪,也許到處充斥著。
下山後,水笙被冤枉,類似《西西里美麗傳說》中的那一段,憤怒的眾人,完全沒有辨別能力,聽信傳言,對單純的水笙,爭相辱罵。
在道德上,禽獸如花鐵幹,被眾人捧上神壇,這只是曇花一現,在貪婪的江湖苦旅中,人心就像滿足不了的漏鬥,永遠在吸納,永遠感覺缺失。
第三段,在天寧寺,眾多人物相繼在這裡殞命,萬震山、言達平、戚長發,這三個師兄弟,一輩子為了連城訣,滿腹算計,最終死在金佛下,往生極樂,他們真的可以嗎?
隨後,眾人湧入,在價值連城的寶物面前,如猛虎,任意廝殺,凌退思為了一顆夜明珠,也壓在了大佛身下。這一場眾人廝殺的戲,看的人膽寒。
所幸,貫穿《連城訣》始終根寶夫妻,因緣和丁典等人的聯繫,被一群貪婪的野心家看中其的利用價值,他們逐漸有錢了,但是最終也毀於一旦。根寶貪婪的妻子,才懂得貪婪需捨命,他們回到了鄉下,安心地開著自己的小茶館。
在最後,金庸先生用根寶作為一種回歸,也是普通人人性的希望,放下貪慾,回歸自己的小生活,沒有大富大貴,但平安喜樂。
經過一連江湖苦旅,狄雲還有人等待,當他回到曾經的雪谷,水笙等在哪裡。「你一年不回來,我就等你一年,你一輩子不回來,我就等你一輩子」。狄雲看不懂的的貪婪,最終都葬送在了天寧寺的爭鬥中,他帶著自己的善良,返回雪谷,遠遠地看到了等待的水笙。
但是人性的貪婪,沒有回歸,沒有終結,它滲透在每一種欲望當中,支撐著你活下去,只是我們該有底線,該有道德,約束我們,從而不至於大奸大惡。
據說《連城訣》最初連載的時候,名叫《素心劍》,素心即初心和本心。回看劇中,被連城訣害苦的人生,萬震山、戚長發、言達平三人,殺了自己的師父,可謂一生算計。萬震山的兒子和戚長發的女兒結婚,但他們並不幸福,互不相愛。
最後,萬震山的兒子殺死戚芳的時候,戚芳問,你愛過我嗎,萬震山的兒子萬圭反問,那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這三師兄弟因為連城訣害了兩代人。還有丁典和凌霜華,因為連城訣,兩人受盡苦難,最終只能在陰間配夫妻。狄雲也是悲苦一生,最終所幸還有水笙。
江湖苦旅,這部暗含悲憤的劇,看完後經久不息的感慨,不能自已。貪婪,在如今這個社會,並無大錯,在時代的洪流中,每一個個體,都現實,有力,為了活著。而在你擁有了基本的溫飽生活之後,是否對於財富、名利還有更多的野心,是否該有一絲責任和道德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