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巖：無花果（十五）疫情下，長安城城牆根兒下發生的故事

2020-09-13 杜甫文化之旅


無花果樹終於栽好了，準確的說是栽在了垃圾堆後面，它的周圍尤其是前面簇擁著之前，也是從院子裡面挖出來的桂花樹、女貞子、冬青還有花椒樹的樹幹樹枝做伴，看不出無花果樹隱藏在垃圾堆裡。錘子很滿意自己的勞動成果，他想把老太婆推倒屋外，再繞到垃圾堆後面去看看那顆她和自己死磕兩天的無花果樹。

女人喊他吃飯，錘子站在院子的水管旁洗了手，把手套扔在了窗戶臺上，就進了屋。桌子上擺了兩盤素菜：炒青菜和土豆絲。錘子很意外，看來他是用心做的這頓晚飯。錘子坐到桌邊，女人把老太婆推到了桌邊。

錘子說：「只看見地裡種著蒜苗、青菜，沒看出來你還栽著洋芋！」老太婆大聲說：「我要吃肉，肥肉！」女人不瞞地瞪著她埋怨道：「你白吃棗還嫌胡大？我都多長時間也沒吃肉了。」錘子看著她，示意他不要跟老太婆一般計較。女人不理他，繼續說：「我們都快餓死了。」然後才對錘子說：「今天吃個一兩頓沒啥，可是明天、後天這飯咋吃呢？」

「你不在大門口登記你的身份證號碼，當然你出不去買菜……」錘子反唇相譏。

瘦女人臉色突變，眼裡露出絕望的眼神，但她努力掩飾著自己道：「我沒錢，買不起菜吃。」

錘子：「沒身份證也沒啥，社區組織超市往院子大門外送雞蛋，還有蔬菜，啥菜都有……」

瘦女人：「我買不起菜，買不起菜吃！」

老太婆突然說：「我要吃肥肉，肥肉！」

錘子不瞞地說：「你看都啥時候了，有你飯吃都不錯了……」說著就夾菜吃，瘦女人去盛米飯。

錘子：「有米飯吃了、米飯……」他接過瘦女人遞過來的飯狼途虎咽吃起來。

瘦女人又給自己和老太婆盛了兩碗米飯，然後坐下，先給老太老太婆夾了一筷子青菜。

「我要吃肥肉！」老太婆固執地堅持著。瘦女人「嘿嘿」地笑起來。

錘子不屑地瞟了一眼瘦女人，感受到了女人藏不住的青春氣息……瘦女人又添油加醋地小聲說：「肥肉好吃呀！你去買我來做，我這裡是夥食團。」

老太婆突然「呵呵」你笑起來：「夥食團！你是四川人。」

瘦女人哄老太婆高興，急忙點點頭。錘子反應慢，一邊把嘴裡的米飯和洋芋絲吞進肚裡，翻著白眼嘟囔著：「你再甭哄人了，聽你的口音是西府人……」瘦女人趕緊解釋道：「我去過四川豐都。」「豐都？」老太婆瞪大眼突然喊了一句，就一把把飯碗推在桌上，心事重重地閉上了眼睛。瘦女人勸老太婆了幾句，老太婆一聲不吭，她也失去了耐心，偷著看了一眼錘子，端起他的空碗去盛米飯。

錘子才想埋怨老太婆「千煩」，就見她眼角滲出了兩行眼淚，咬咬牙沒張口，他仰頭望著頭頂上兩行又粗又壯、鏽跡斑斑的管道發愣時，瘦女人把飯碗端到了他面前。

錘子自言自語：「老太婆還要往出跑？再次走失……」瘦女人表情緊張地問：「逃跑？誰要逃跑了？！」錘子一愣，疑惑地看她問：「不是，我說是老太婆會再次走失。」

女人鬆了一口氣說：「老太婆要是不見了，你找誰掙賺錢呢！」但錘子心說；「這女子也想逃跑？可是為啥？」錘子越吃越覺得口裡的米飯難以下咽，他看一眼老太婆，老太婆睜還是閉著眼，他再看一眼瘦女人，她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光景。

他又看了看桌上的兩盤菜，被自己吃得所剩無幾就說：「每天我給咱買菜、賣糧，我和老太婆和你撘夥，夥食團咋樣？我不會做飯。」瘦女人也沒有拒絕的意思：「我除了每天上下午兩次全院子消殺以外，也沒啥事。」錘子問：「誰讓你做消殺的？」瘦女人：「主任。」

錘子：「一天給你多少錢？」

瘦女人：「只說幫忙，沒說錢的事兒。」

相關焦點

  • 南巖：無花果（七）疫情下，長安城牆根兒的故事
    錘子一邊用手鋸修剪著橫倒在地上的無花果樹枝 南順城巷是一條沿著城牆東西走向，只能通過一輛車的窄馬路，靠著城牆根兒是只能走一人的人行道。下馬陵周邊的幾個院落正對著順城巷和高大厚實的城牆。 錘子來到城牆下，先抬頭望望有五層樓高，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城牆，想了半天，也不知往東還是向西。他又瞥見指路牌上的箭頭，朝東和平門，朝西書院門。
  • 南巖：無花果（十七）疫情下，長安城城牆根兒下發生的故事
    同時還附帶著第二條正式通知信息：疫情緩解，勞務供應充足，工資下調至每天150元整。 錘子看到這裡，頓時沮喪起來。上個月領的170元工資，給家裡轉回去100元，剩下的70塊錢就是三人「夥食團」一天的餐費。他想了想，也只能縮減「夥食團」一日三餐的開支了。 春分過後，長安城暖風和煦、豔陽高照。
  • 南巖：無花果（二十）疫情裡，長安城城牆根兒下發生的故事
    老太婆的現在，就是浮萍的將來，也是自己的將來……城牆還是原來的城牆，下馬陵還是兩千多年前的下馬陵！老院子依然還是這個老院子。這裡的垃圾堆，鍋爐房，藏在垃圾堆裡的無花果樹和三個人的「夥食團」…… 無花果終於長出果子了，浮萍卻要走了，而且是隱姓埋名地逃走！ 春天的花兒開，無花果依然在。鳥兒自在飛，浮萍落滄海，等啊等，等一陣風、等一陣雨。
  • 南巖：無花果（十四）疫情裡，長安城城牆根兒下發生的故事
    停頓下才問：「你聯繫她兒子？」 錘子：「讓他給我加工資！」 主任對錘子的話既不反對，也沒贊同。臨離開時只是很隨意地對他交代：「你留心下瘦女人的身份證這事咋樣？」 錘子既不看主任一眼，也沒有吭一聲…… 又起風了，這風帶著黃土高原的黃塵席捲而來，把個長安城的朗朗乾坤「呼呼」颳得灰黃暗淡，碎紙片和塑膠袋，被大風撕扯著，在不大的院落裡紛紛揚揚地飄蕩著……院子裡只剩下錘子和老太婆兩個人，消毒液的刺鼻氣味和著塵土瀰漫在空中讓人壓抑、緊張和不安起來。
  • 南巖：無花果（十）疫情下，長安城，城牆根兒下發生的故事
    男的是孫部長，女的是下馬陵社區的家委會主任。三個人都一愣……肥女人嘴快，半開玩笑地說道：「你也在這？湖北老太婆還真和你有緣。」 大黃趕緊畢恭畢敬地對孫部長說：「部長，按你的指示，我倆正等著接老太婆。」 孫部長一邊聽大黃匯報，一邊瞟了一眼錘子，然後對大黃說:「你隨我進派出所辦交接手續，把老太婆領出來。」說完兩個人就進了派出所大門。
  • 南巖：無花果（十三）疫情下，長安城，城牆根兒下發生的故事
    錘子把無花果樹推起、靠在了鍋爐房外牆壁上，又把垃圾堆裡的老土鏟到一起，把鐵鍁枕在屁股底下，再褪下手套，坐在鍁把上才抽出一支煙點燃了……突然想起了湖北老太婆，於是又立起身往老太婆屋裡去。 家委會主任仍然穿著她那身深紅色的工作制服，下身深灰色的褲子洗得乾乾淨淨，而且穿之前還用熨鬥熨燙出了從上到下，直直的稜線。這回她不緊不慢地來到兩人面前對錘子說：「給老太婆戴上口罩！無論如何……」老太婆再一次拒絕，而且和錘子推推搡搡起來……「算了、算了。今天特批你不用戴口罩，但是……」然後轉眼看著錘子說：「她呆在這個小院子裡，不準出去。」
  • 南巖：無花果（十六）疫情裡，長安城城牆根兒下發生的故事
    瘦女人，是疫情前跟著垃圾車來社區的剛好長安城實行垃圾分類管理，肥女人找不來垃圾分裝員，剛好瘦女人出現了，讓肥女人撿了個便宜。 瘦女人還沒幹幾天，疫情就鋪天蓋地而來，他不但被封堵在這個小院裡，而且家屬院消殺的任務又落在了她的身上。 瘦女人有眼色、人也勤快，又是個免費的勞力，肥女人自然是滿意，就把垃圾堆旁廢棄的就鍋爐房的鑰匙交給她，除了讓她住在裡面，還把社區的工具、雜物放了進去。
  • 南巖：無花果（十八）疫情下，長安城城牆根兒下發生的故事
    她把三碗麵條端上桌子，老太婆又鬧了起來，她死活都不願意坐在輪椅裡，錘子只好扶她下地站著，她他又去給老太婆搬來木頭的長條凳，老太婆沒有坐下，而是四處張望、搜尋著…… 錘子往垃圾堆後面望了望，看見無花果樹的葉子已經長得有巴掌大，枝頭髮出了星星點點、嫩綠色的無花果芽了。 「出果子了……」錘子一邊端起碗，一邊對瘦女人說：「 這樹肯定是拉不走了。」
  • 南巖：無花果（九）疫情下，長安城牆根兒下的故事
    錘子本來想再問他老太婆是不是住在下馬陵社區，但趕緊低三下氣地答應：「我幹、我幹！長幹短幹都行。」大黃滿意地點點頭，然後伸出兩根手指頭……錘子稍一遲鈍，但突然又反應過來，趕緊從煙盒裡摳出一根兒紙菸塞在了他的兩個指頭縫裡。 大黃滿意地點著頭，再等錘子給他把煙點燃了，繼續說：「老太婆在西稍門，咱倆抽完煙就去見人。」說完把一口煙從嘴裡吐出來。
  • 南巖：無花果（八）疫情下，長安城牆根兒下的故事
    路過孔廟、魁星樓時，才見到了兩個身穿藍色統一保安服、胳膊上帶著「疫情管控」紅袖章，正在巡邏的城管員。 他倆來到錘子面前，打量著他。其中一個厲聲說：「你的口罩戴得不規範，漏出了鼻孔，需要整改！」錘子趕緊把口罩往鼻子上捋了捋，另外一個發現他灰頭土臉，衣衫不整的樣子又問他：「一大早你這是幹啥？」錘子回答：「我在下馬陵社區才清運完垃圾，剛下班。」
  • 南巖：無花果（十九）疫情下，長安城城牆跟兒發生的故事
    老太婆站在垃圾堆後面的無花果樹下正仰頭往上看，錘子走了過去，蹲在老太婆身後不緊不慢地解開塑膠袋，麻利地掏出那個之前看了一半的紅色封皮日記本，又從紅色封套裡摳出來了一張身份證，從照片辨認是瘦女人的。她名叫付平，九零年十二月生人，寧夏同心縣下峁子村三組人。
  • 南巖：無花果（十一）疫情下，長安城牆根兒下發生的故事
    瘦女人連忙點著頭，翻身從地上爬起來說：「你讓我先把院子的消殺做完，最多半個小時我就回來，然後給你下點掛麵吃？」錘子默許了，坐在了身旁一個破舊的靠背沙發上。 女人重新收拾好消毒噴霧器，再背好裝消毒水的水箱，就出門去，立刻又轉回身說：「那棵樹就在房後面。」然後就關上了門，把錘子一個人留在了屋裡。錘子昨晚一夜沒睡，這會兒又累又餓，倒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 南巖：無花果（十二）疫情下，長安城牆根兒下的故事
  • 南巖：無花果（五）
    錘子讓老太婆折騰得既不能睡覺又不能到院子裡砸碎水泥花盆，把無花果樹挖倒。如果天亮了，姓陳的部長或是那個肥女人看見無花果樹還紋絲不動地還立在院子裡，自己不但掙不到加班費，而且還有可能被炒魷魚。他憤怒地詛咒著掄起拳頭砸在桌上的鐵皮點心盒上，他疼得縮回手，「哎呦」一聲慘叫，有用另一隻手捂住了受傷的拳頭。
  • 南巖：無花果（六）
    想到這裡，他從門房取出十字鎬頭，回到無花果樹下，開始忐忑不安地挖樹的老根…… 天大亮了，慘白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冷風嗖嗖地吹外錘子的身上。他扔下搞頭，下意識地往大門方向走，他想出門到順城巷找找老太婆，才走到門口，他卻碰見了家委會主任。 她問：「活幹完了？」
  • 南巖：無花果（四）
    他摸了摸兜裡一百五十塊錢加班費，然後提起大錘，還是躡手躡腳地出門，再深一腳淺一腳地摸出樓洞來到無花果樹下，戴好了手套。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掄起了大錘……
  • 愛心故事：疫情下，何謂「活著」的智慧？絕處逢生的希臘
    這張地圖根據疫情的嚴重程度將希臘的每個城鎮分為四個風險等級，並用不同顏色標記：預備級（綠色）、監測級（黃色）>、加強監控級（橙色）和危險級（紅色）。餐館老闆和慧慧一起策略謀劃，外送便當盒服務從（綠色）到（紅色）區域及從易到難
  • 2020-09（下）疫情常態化下的冷庫發展趨勢
    隨著疫情的緩解,冷鏈尤其是冷庫領域面臨著極其激烈的市場競爭環境。疫情讓冷鏈得到了飛速的發展,行業內對於冷庫建設的需求進一步放開,同時也吸引了更多的新生態主體加入到了賽道中來,比 如生鮮電商市場需求的激增等。這次席捲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讓從業者們明顯意識到了全生命周期的長遠規劃比短期投資更為重要,在設備的使用上對性價比等方面也有了更高的要求。
  • 「西安故事」說說朱雀門、含光門、文昌門的故事
    長相思，在長安——朱雀門是皇帝舉行慶典的地方朱雀是代表南方的神獸，所以，隋唐長安城的正南門就叫朱雀門，朱雀門外的街道就被稱為朱雀大街。黎明時，含光門尚未打開，潰亂的禁軍準備搶掠長安城。劉崇望斥責道：「皇帝親自帶兵中營，你們都是禁軍，不在皇帝面前殺賊立功，卻貪求財物，想留下罵名嗎？」將士們全都慚愧不已，紛紛跟著宰相去助戰，叛賊望見禁軍來到，瞬間做鳥獸散，軍中都呼喊&34;。這一天，京城未亂，全仰仗劉崇望的力量。
  • 武漢，疫情下的愛情故事
    武漢這座城市被按下了暫停鍵……我和道彥的感情也被按下了暫停鍵……01: 一見鍾情我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武漢女孩，30歲前，愛情沒有如期而至，直到道彥的出現，我漫長等待的小概率事件終於發生了。2019年春天的一個周末，我左手拿著滿滿一杯可樂，右手端著滿滿一筒爆米花，排隊檢票進場看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