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巖：無花果（七）疫情下，長安城牆根兒的故事

錘子一邊用手鋸修剪著橫倒在地上的無花果樹枝，一邊裝作不知情的回答：「我看著她進屋，等到後半夜。老太婆沒什麼動靜了，我才開始砸水泥花盆的。」肥女人懷疑地看著錘子說：「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等我請示了社區領導，我就打110報案！」

錘子嘟囔著：「我只管砸水泥花盆，刨樹根……別的啥啥？跟我有啥關係？」肥女人被他的的話懟了回去。！她努力控制好情緒，儘量平靜地說：「等報了案，派出所會查個水落石出的。」說完就急急忙忙奔院子大門去了。

錘子不慌不忙地又打電話崔「貨拉拉」趕緊來把樹拉到焦岱去。不一會車就到了，他到院子門口，讓保安把車放進門拉樹。

保安照做，同時告訴他家委會主任知道他凌晨也來問過老太婆出了院子大門的事。錘子瞪著保安，有苦說不出，只能臉色難看地催「貨拉拉」司機趕緊把無花果樹拉回焦岱。

開工的時間到了，短工們陸陸續續都到了院子的大門口。錘子站在人群中正抽菸，他被肥女人叫到了門裡的保安室。

屋裡頭孫部長正襟危坐，肥女人站在旁邊，兩個人表情都很嚴肅。孫部長掃視著剛進來的錘子和那個保安嚴肅地說：「昨天晚上，這院裡的湖北老太婆，從家裡走失了，保守估計也有三個小時了，我們現在也聯繫不上老太婆春節前去湖北的兒子，我們已經打110報案了。弄不好會出人命的……」孫部長說不下去了，他神情凝重地看著肥女人繼續說：「你宣布家委會的決定吧！」肥女人低垂著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錘子和保安兩位同志，你們被解聘了，從現在開始執行。」

錘子還想爭辯，但是看見保安已經開始脫保安服，他只是後悔剛才沒有坐上「貨拉拉」直接回家去。

保安走了，錘子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準備抽，他說不清是出於禮貌還是習慣性地把第一支煙遞給了孫部長說：「煙不好，領導湊活著抽……」孫部長故作和藹輕鬆地接過煙，掏出打火機先給錘子一邊點菸，一邊誘導地問他：「錘子，你有什麼話要說？」錘子沒想到大領導會接他的煙，而且還先給他打火點菸。他緊張、侷促地順嘴道：「我幫著去找老太婆，要是，要是我找回來了老太婆，還想繼續幹這活兒。」肥女人不高興地拒絕道：「趕緊走人，話咋那麼多？」

孫部長聽了錘子的回答顯得很失望，可是他還是咳嗽了一聲，對肥女人說：「派出所已經在長安平安網上發布了全市協查通報，相信很快就會找到老太婆了，也許，也許錘子能儘快找到老太婆呢？」肥女人很會意領導的意思，立刻改口說：「對！對！你現在就去找，要是你真找到了，清運垃圾的活兒，你還接著幹，工資照發。」錘子沒等一根兒煙抽完，就急匆匆地出了院子大門。

南順城巷是一條沿著城牆東西走向，只能通過一輛車的窄馬路，靠著城牆根兒是只能走一人的人行道。下馬陵周邊的幾個院落正對著順城巷和高大厚實的城牆。

錘子來到城牆下，先抬頭望望有五層樓高，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城牆，想了半天，也不知往東還是向西。他又瞥見指路牌上的箭頭，朝東和平門，朝西書院門。錘子心說：「和平門只有四孔門洞，書院門是旅遊勝地，自己先去逛逛書院門再說，找到了老太婆就算吉星高照，要是最後找不到老太婆，就回焦岱，先把無花果樹種在後院再說。」於是，他就朝西面的書院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