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鄉村故事：四個光棍的一生之「傻二」

【摘記：清晨或是下午五點的光景，準能在河邊碰到他。衝到河岸的飲料瓶是他一個人的財富，也是全部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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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二這名字是他母親故意這麼取的。聽人說取得名字越糟糕，這孩子的命就越硬。窮人的孩子，別的不奢望，活的久一點兒也是好的。

　　傻二年輕時長的高，皮膚白。只有一點兒不太好，眼神裡沒有光彩，整日裡看起來昏昏欲睡。

　　「抽他，抽他，抽他就精神了」他母親總是這樣說，擔心這樣下去沒人給他說媳婦。

　　每次傻二都氣的不輕，嘟嘟囔囔，罵罵咧咧的走開了。

圖文無關

　　傻二終究沒有討到老婆，這與他後來的變化有關。到了三十歲左右，他到處撿垃圾，本村裡沒有了，就到鄰近幾個村裡。什麼都撿，什麼都要。路上的螺絲釘、廢鐵、啤酒瓶、飲料瓶、舊衣服等等，凡是沒人要的，凡是可能賣錢的全都拿回家。

　　「窮，不還是....不..還是沒錢嗎」

　　「有錢了，我想找啥樣就找啥樣的.....」

　　他穿著撿來的舊衣服，背著半化肥袋子垃圾，蓬亂著頭髮，常常這樣自言自語。

　　「那幾個娘們，整天....整天在那兒叨叨叨....」

　　「我有錢了，我理你......有錢了.....找女人比你好看多了....」

　　「看不起我......你瞧著....你瞧著吧.......」

　　「混發財了.....我想娶幾個娶幾個.......」他一邊走一邊說，說起話來斷斷續續、東張西望。有時，你感覺他旁邊有好幾個隱了身的人，其實那是他在四處搜尋可以賣錢的垃圾。

　　他很想賺錢，想發財，想娶個老婆。他太想娶老婆了，只要能賺錢什麼都幹。四處撿垃圾，幫別人收稻，拉牛糞，一次掙幾塊錢也願意幹。偶爾閒下來，他就到河邊坐著，一遍一遍的看著渡口的木船，從這邊把人送到對岸，又從對岸接人回到這邊。

　　「我真想....那娘們真....真漂亮」

　　「我想想...有時候我真想....」

　　「真的....你是不知道...我真想逮住幾個娘們....」

　　「連那幾個村頭叨叨沒完的...那幾個....都給他按到稻草堆裡...」

　　有好幾次他對河邊的放牛娃說起自己的想法。對於女人他一無所知，卻又總被本能驅使著想探個究竟。女人啊，女人，不知道有多少個夜晚想的睡不著覺。對女人的欲望每天都虛耗著他的精力，以至於最後本是壯年的軀體只能靠酒精來打起精神。

　　一年一年的撿垃圾，還是沒有錢，沒有老婆。身體越來越消瘦，精神越來越渙散。他開始酗酒，白天黑夜，走到哪兒喝到哪兒，喝醉了睡，睡醒了喝。這種狀況持續了一年有餘，最終年邁的母親斷了他的零花錢。有幾天夜晚，天天吵架，天天嘶吼。

　　「娘啊.....我要媳婦......」

　　「娘啊.....我要女人.....我要女人....」

　　「我要酒......給我酒.......」

　　女人是沒有的，酒也沒錢買了。過了幾天，冷靜一些後，他繼續撿垃圾，不過這回賣的錢全都自己留下了。撿垃圾攢錢，有了錢就買喝酒，後來也學起了抽菸。

　　菸酒和欲望的壓榨使他形同枯槁，未老先衰，精神也出現了問題。有好幾個人，看到他吃路邊的野草，有時他又當著眾人的面滿地打滾，哭的痛苦不堪。

傻二終於傻了。

　　多少年過去了，至今傻二也還在撿垃圾。清晨或是下午五點的光景，準能在河邊看到他的身影——拄著長棍兒，背著化肥袋子。衝到河岸的飲料瓶是他一個人的財富，也是全部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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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柳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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