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時候,班裡有個女生,家裡條件不是很好,高二時學費拿不出,便打算退學,我們主任看這女生很老實,肯學,就和校長提了這事兒,於是校長就把她的學費免了,還給了她助學金。
可開學之後女生還是沒回來上課,主任給她家裡打電話,她父母根本不知道她去哪了,竟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只是說:她都這麼大了,沒事兒。
可大家還是不放心,決定開車去一趟女生的家裡,了解一下情況,我那時是班裡的班長,就也跟著去了。
女生家裡住的很偏,等我們到村莊裡,到處打聽,找到她家時天都黑透了。
那是一個特別小的房子,進門時要低頭,只有一個小炕,牆上糊滿了報紙,可這麼小的一間房子裡,竟住一家六口人。
對,你沒聽錯,是一家六口,父母生了三個女孩,一個男孩。
家裡重男輕女的很,無論如何,非要個男孩不可,於是生了大姐,生了二姐,然後是她,直到最後終於生了弟弟。
那天在她父母那,我們什麼有用的消息都沒有問到,她父母只是反覆說他們的不容易,說家裡窮,讓她讀完初中已經算是好的了,已經盡他們最大的努力了,家裡還有個男孩要用錢......
最後從女生姑姑那裡,才知道女生自己去了一家飯店當服務員了,已經去了兩天了。
我們又連夜趕回市裡,找到女生的時候,她正要下班,我和她去她住的地方取行李,滿滿兩大包的行李,從三樓下來我們兩個人往下抬都覺得吃力,我不知道只有1米5左右,身材瘦小的她是怎麼自己搬上去的。
在回去的路上,主任和她講了好多大道理,說知識可以改變命運,說好好讀書,一切都會變好......
我不知道她有沒有聽進去,只是表情木然地盯著窗外,一言不發。
臨近高考的時候,我們校長找到這個女生,說,只要她能考上大學就好,其他的不用擔心,學費和生活費都由校長來承擔,直到她讀完大學。
可高考結束以後,她還是沒有去上大學,學校聯繫了她幾次,最後她乾脆換了電話號碼。
之後她在市裡找了一份飯店服務員的工作,一個月掙三千多,除了租房子、吃飯,剩下的錢全部打回家裡。
我三年前去看過她,兩個人坐在一起吃了個飯,說話間感覺她變得特別成熟,我問她,有沒有給自己攢一些錢?
她苦笑著說,家裡就像個無底洞,怎麼也填不滿,兩個姐姐都嫁了人,經濟條件也不是很好,日子也很難過。所以現在家裡就靠著她自己,父母六十多歲了,什麼都幹不動了,弟弟才要讀初中,逃學打架,花錢大手大腳......
說著說著她的表情越來越木然,說到:「我有的時候,我想我一走了之算了,我誰都不想照顧。」眼淚唰的一下就掉下了。
那一刻,我真的覺得心被揪著的疼,心口很悶,吸了一大口氣,再喘出去,依舊覺得無力。
我不能勸她與家裡斷絕來往,更沒有「輕鬆年入百萬」的成功經驗,也說不出「明天會越來越好」的心靈雞湯。生活現實到讓你覺得言語蒼白。
也許是我自私,我誰也不想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