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我仿佛站在一列列火車軌道的中間紅燈警示器旁,耳朵裡好似可以聽見遠處火車奔來時的汽笛聲,雖然此時並沒有到千鈞一髮的時刻,但這汽笛聲卻也如戰鼓般的隆隆之聲,催動戰士心房。我不堪忍受著似幻似假的汽笛聲,站起身望著遠處的天空,可這天空中的,下午4點鐘的雲朵,也在我的眼中,漸漸扭曲變形。
幾天前下過雪的陰霾藹藹的天空,此刻在太陽的映照之中,變得湛藍。在湛藍的天空下,原本看上去凝聚在一起的片片雲朵,卻逐漸稀釋,稀釋的如同大團大團地的類似白色霧氣但卻比白色霧氣感覺更加實體的氣團,在這氣團中間,逐漸搭起了一個巨大的場景,在場景中,是遠處漸進奔來的列車,還有一個男人站在縱橫交錯的火車軌道的中央,他焦急地張望,雙腳不知該邁向哪邊的軌道,終於最後,他看清在一條綠色軌道的遠處延伸出,好似站著一位穿白色雪紡裙的年輕女孩子,因為離男人的距離太遠,他看不清女孩子的臉。男人看到那個女孩子朝他招了招手,爾後,女孩子便扭身背向男孩子走向更深處的軌道,頭也不回。男人想去追這個女孩子,可是他的雙腳卻好像如膠著地,絲毫不能動彈。可是,如果這時等待,遠處的列車即將到來。
我想接著看這場景的最後結尾,我想知道這個女孩子去了哪裡,我想看那個男人最終的結局。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吹到了我的眼睛裡,痛的我的眼睛無法睜開,等我睜開時,天空已經恢復了它本來的模樣,再也不見任何的異狀了。
我預料到,在這恍惚間我看到的景象是在向我做些什麼樣的啟示,又或者是在推動著我做出何種決定。恍惚間我又聽到父母在和我說著什麼,我晃了晃頭,終於聽清楚了他(她)倆在和我說的話:
「剛才打了電話給女孩子那邊的媒人,她的家人都對你很滿意,女孩子本人也想和你相處看看,聽媒人說,女孩子過完春節,因為放心不下生病的爸爸,便不再回J城工作了,要留在我們這裡工作。你有時間就和她聯繫聯繫,幫她找個住的地方,然後工作也幫人家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吧。」父母雖然嘴上說的輕描淡寫,關於我和文靜的事情,但是從字裡行間可以明白,她(他)們是希望我倆的關係有進一步發展的。
和文靜見面的事情過去沒有幾天,就到了春節。這一年,或者前後幾年,我的感情生活,這種我看來是屬於私人的事情,竟然被媽媽堂而皇之地擺上了祈求神靈保佑的供桌上,除夕的晚上,縣城的小鎮還沒有禁菸花。
「這總算給春節除夕的夜晚,增添了些許過年的味道。」傍晚時分,在鞭炮聲此起彼伏的街道上,我夾在一堆人的中間,按照每年除夕夜的慣例,和家裡的堂哥去探望家族中的長輩,在探望完之後,還要留在長輩的家中,接受長輩一家的年夜飯的款待。推杯換盞,酒桌上的每個人都顯得那樣地健談,看上去興高採烈地談著這一年來發生在各自身上,以及周邊的人身上發生的事情。
往往在這樣的氛圍下,所有人的中間,沒有一個人會訴說一些辛酸的經歷,更不會談這一年經歷的苦難和心痛,這仿佛已經成為約定俗成的,大家都在遵守的某種規則。至於我,大多數的時候,會百無聊賴地打開手機看看時下看上去宣傳地比較火的電影節目,餘下的時間裡,會和家族的幾個表哥在一起喝幾杯酒,談點自己的事情。
家族裡的這幾個表哥,都已經成家立室,各自有了自己的兒子和女兒,生活基本順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隨著我們這些曾經的孩子長成大人,家中的長輩也開始身體上的衰老,並且隨著時間推移,這種衰老的跡象愈加明顯。直至最近的這幾年裡,家中的長輩開始有離開人世的出現。今年剛剛經歷過最親近的長輩的離去的表哥,我看著他,此刻他正在和喝著酒,和其他的人笑著說著什麼。
「如果我也經歷和表哥一樣親人的離去,我是否也能做到和他一樣,在經過短暫的時間衝刷之下,就可以很快地朝著前方繼續走去,亦或是需要停留在原地,給自己一個特別長的悲傷緩衝期,如此才能站起來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