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對聯差點惹下大禍

那還是上世紀七十年代的事。

鄰居大爺六十大壽，託我給他寫幅對聯。

那時我才二十多歲，初中畢業後正趕上文化大革命失學，在家務農。但那時的農村，初中生也算是攵化人了。大爺託我的事，無法推辭。

那時市面上沒有寫對聯的書藉，只能靠自己去撰寫。我根據他屋宇環境撰了一壽聯：

屋後青山頂藍天，天高重九，壽高重九，

庭前綠水牽碧海，海大無邊，福大無邊。

橫批：福祿壽禧

壽誕過後，對聯仍耀然門楣。來往過客時有駐足，甚至有人討大爺紙筆，抄寫而去。後來，大爺見抄寫的人多了，乾脆放了紙筆在窗臺上，任人抄寫。大爺也自感愜意。

一日，一老者似有學究風範，觀聯良久，贊道：「此聯應景，絕對，好聯！」轉身對大爺說：「老哥，對聯雖好，但貼錯了地方。」大爺不解，問：「為什麼？」老者說：「此聯貼大門口，不妥。」大爺問：「為何不妥？」老者說：「對聯貼大門，是對外抒發本人意志。此聯與天比壽，口氣如此之大，實屬罕見，太狂自尊大了。如改掛堂屋，作為贈聯，或好些。撕了吧！」動手撕了上聯。這下還得了，大爺大怒：「你個老匹夫，如此妄為，看我怎麼收拾你！」進屋掣了條扁擔，要打老者。好在圍觀者及時趕到，勸住大爺，老者趁機逃走，才制止了一場糾紛，避免了一場大禍。

事後，儘管大爺始終沒明白其中事理，但這事對我觸動很大。老者是對的。他說得沒錯，對聯也撕得好。只恨我自己閱歷淺薄，憑一時氣盛落下笑柄。從此再不敢在人前舞文弄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