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完後,他騎著自行車帶著她去離城二十多裡地的礦區。她要去看礦上的同學小璐,那他肯定是應她所邀了。不過,他一定是歡喜的。沒有為什麼,就是一種感覺。
路上有些顛簸,他借的自行車除了鈴鐺不響各處響。她都被顛下來了他竟然沒發覺!這個木頭呀。她笑盈盈地看著他往前騎故意一聲不吭,他兀自騎了一段似乎發現了有什麼不對,這才想起來回頭望。一望,望見了遠處的她。兩個人都笑了。沒有一點點生氣,有的只是甜蜜。時光如果穿越二十年,來到現在,她一定大咋呼小叫喚:騎,還騎!掉個人都不知道啊!時光把她的內斂婉約都雕琢掉了,還她以皺紋和大嗓門。過去很豐滿,現在很骨感。我們還是追隨著他們騎單車的背影,一起走進那粉紅的回憶。
到了礦區,她找小璐,他找他一家的二哥。各自敘舊不表。
晚上,他來敲小璐宿舍的門。於是他們三個一起聊天。他跟小璐自然不陌生,他們三個都是一個班的同學。只不過小璐提前招工了。不過,她知道他是來找誰的,小璐也知道,他們彼此都心照不宣。只是因為他和她之間的那層窗戶紙還沒捅破,所以,小璐沒有刻意避開。三個人在屋子裡隨意地聊著,聊班裡的同學,聊科任老師,聊高考。聊的過程中,他會假裝不經意地看她。每次看她,他都仿佛被電擊一樣,心一陣顫慄,眼光匆匆避開;可是,她的那雙眼睛有魔性,有磁鐵,剛剛避開,又被吸了過去,他又淪陷到那一汪秋水裡。
那是怎樣如火如水的目光啊。如火,點燃著壓在心底已久的喜歡和愛戀;如水,水樣的柔情像要把他淹在她的一往情深裡。他從她的目光裡得到了求證:她果真喜歡他。他又從她的目光裡得到點燃,燃起他心中的小火焰。她從他的目光裡看到了他的懂,他果真懂得她的心;她從他的目光裡看到有火苗在竄。他們兩個的目光在交談,在糾纏……完全忘了小璐的存在。三個人的聊天,兩個人目光的糾纏。那晚的燈光昏暗,那晚的月色撩人。直到子夜,他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第二天返回的路上,驕陽似火。
她坐在車的後面,從包裡拿出一塊糖。她伸手遞給他,不是遞到他的手裡,他的兩手逮著車把。她摸索著遞到他的嘴邊,卻不小心碰觸到他嘴角的鬍鬚,心裡顫抖了一下。他卻沒有含住遞過去的糖,而是把唇輕輕地吻在她的手上。輕輕的一個吻,劃破了阻隔已久的屏障,兩顆心,仿佛跋山涉水了很久,終於來到彼此的面前。再也無所顧忌的,兩顆心依偎在一起。她,輕輕地,無比溫柔地,無限陶醉地,靠在他的後背上。
其時,他的襯衫早已被汗水浸透。她稍一抬頭離開一會,他便搖晃車把來嚇她,直到她把頭重新貼在他的後背上。
有情不覺路長。他把車還給同學之後,大熱的天又帶她去爬山。他給她買了雪糕,兩個人,吃著雪糕,手牽著手,頂著炎炎烈日,去爬山。
老天非常眷顧這對有情人,錄取通知書下來,兩個人考到同一所學校。愛情,就這樣一路順風順水地走了下來。這一走,二十年過去了。時光真是一部穿梭機啊,這麼快,一眨眼的功夫。回憶廿年前的夏天,清晰如昨。
沒事的時候,她總喜歡哼唱兩首老歌。一首蘇芮的《牽手》,一首《粉紅的回憶》。「夏天夏天悄悄過去留下小秘密/壓心底壓心底不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