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章 回音山香魂升天
群山蒼黛,鏡湖微瀾,高峽出平湖,山民多純樸。在結望市回音山崖巔小平臺之上,有一家蹦極遊樂場生意平穩,多年來雖然遊客不多,但是經營貴在堅持,每天仍有幾個大膽者來嘗試人生大起大落,騰空一躍一落千丈,感受痛徹心扉的墜落悲傷,再悠然彈起獲得觸底反彈之快感。
2019年10月23日周三上午,初日照高林,碧天白雲閒,蹦極臺下的山路緩緩爬上一輛奧迪黑越野車,在山巔下的寬闊草地停車場停下。灰風衣的帥哥司機下車,快步轉過車頭把副駕駛車門打開,牽著稍顯豐腴的綠運動裝女士的嫩手下來,又攙扶著走到平坦的山路才放手。
蹦極老闆魏遷在高處看到大聲叫喊:「新貴科長!歡迎你和嫂子,這邊來。」邊喊邊走下坡迎了過去。
靠近後魏遷伸手和潘新貴的手猛地握了握,嚷嚷道:「老同學,越來越發達了,開的車牛氣,嫂子也越來越漂亮了。」接著又嬉皮笑臉地握住了秦桂香的手。
秦桂香輕輕抽回手,笑著說:「老了,不漂亮了,搞得人家都審美疲勞了。」
魏遷哈哈笑道:「哪裡老了,還跟十八、九的少女一樣水靈哩,潘哥可是把你伺候得跟西太后一樣。大家都知道,我們老同學裡面數他妻管嚴最厲害。」
潘新貴嗔道:「你小子就會瞎損我倆。」
三人說笑著步行來到蹦極臺,魏遷開始宣傳講解:「歡迎二位貴賓來到我這兒捧場,我們回聲蹦極是英石縣招商引資項目,劉縣長視察過三次,親自體驗過這最新潮最美妙的享受。還有無數的帥哥美女勇敢的跳過之後大喊刺激!過癮!二位能來,說明你們是勇士,首先為你們的勇氣點讚鼓掌。」
魏遷啪啪啪鼓掌幾下後,又關切地詢問:「我必須再重新確認一下,二位貴賓,你們倆確定沒有高血壓,心臟病、青光眼、脊椎異常等疾病嗎?」
秦桂香不耐煩地回答:「放心,絕對沒有,我倆都很健康。」
「你們倆誰先玩?」
「我!」秦桂香豪爽回應。
「親愛的,要不我先跳?為你趟趟路保險。」潘新貴關切不安地問。
「老娘我就愛先吃先佔,能爭第一絕不做老二。」
潘新貴不再說話,手微微抖了兩下,抽出煙來先遞給魏遷一支,魏遷接過卻先夾耳朵上,蹲下身子為秦桂香小腿腳踝部綁皮筋繩子。潘新貴神色緊張地轉過臉去,大口地抽菸。
「嫂子!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我要出發了!」秦桂香張開雙臂,仰起臉來,雖然「嘣、嘣」心跳,但還努力保持微笑,最後看了一眼天空飄散的白雲,閉上了眼睛。
「那咱就走嘍,五、四、三、二、一」魏遷雙手猛地將秦桂香推下山崖。
「啊……呀……啊……呀……」山谷回聲中,秦桂香不敢睜開眼睛,只聽到耳畔如同火車轟鳴的巨大聲響,緊接著從頭到腳忽然如同穿進冰淇淋的子彈。秦桂香趕緊睜開眼睛,立刻感覺眼眶崩裂,她感覺周圍由墨綠猛地變為一團漆黑,口腔、鼻腔和肺裡被猛地硬撞進強大的硬物,腥臭和劇烈的疼痛襲來,她立刻窒息,渾身癱軟,意識昏迷……
不知道多久,她又看到奇光閃現,黑暗中天空忽然一個大金缽射下萬丈光柱,把秦桂香吸引著漂浮起來,秦桂香忽然聽到仙樂盈耳,佛音迴蕩,她懵懂地笑著升騰起來,飄飄然追隨金缽進入極樂世界去了。
山上的魏遷只看見一條翠綠色的人影栽下山崖,直挺挺地射下去卻沒有觸底反彈回升,噗通一大聲射入山潭水裡。魏遷面前的繩子抖動幾下,下面斷頭處隨風飄蕩,秦桂香卻不見了蹤跡,水面圈圈漣漪向周圍擴散,片刻就會恢復如鏡平面,似乎只是一塊大石落入了水底。
「壞了!繩子斷了,會出人命的。」魏遷嚷嚷著跑下山崖,在山路狂奔,潘新貴扔下煙,緊隨其後。反倒是僱工馬飛雪比他倆鎮定,開上吉普車,半路叫上他倆上了車,一起駛向山下湖邊。在車上潘新貴不斷地對魏遷嚷嚷:「我老婆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個大混蛋。」車到小湖邊,山下小皮划艇旁僱工賈偉明才停止了團團轉圈,扔下未撥通的手機趕緊跑到魏遷跟前叫嚷:「老闆!老闆!怎麼辦啊?人落水裡還沒飄上來啊!」
「只會打電話就不知道先下水救人?趕緊下水撈人。」
「我水性不如老馬好,還是老馬下吧。」
「都給我下!」魏遷吼起來。
小賈脫下褲子走向湖水,被馬飛雪訓斥一句:「還不趕緊把救生衣脫下來,穿著它能潛到水下嗎?」
於是小賈脫下救生衣,拖著皮划艇跟隨老馬光著身子往湖裡遊了七八米,遊到蹦極繩子底下,老馬一個猛子扎進水裡,腳丫子象鴨子一樣朝上劃撥了兩三下就沒入墨綠色的深水裡了。小賈則撲騰好幾次才將頭扎進水裡,但是沒二分鐘就又浮上來了。老馬則在四、五分鐘後浮出水面,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氣,喘息著說:「不行,底下有淤泥,水渾看不清楚。」
又對小賈說:「你滾回岸邊去,別把水攪渾了。」
四、五分鐘後,老馬又鑽下了水,三分鐘後他疲憊地冒出頭來慢慢劃向岸邊,他身後一隻腳勾著一個長條綠影,快到岸邊水淺處,馬飛雪猛地將綠影一拉,秦桂香的身體便赫然漂到了小湖邊。老馬順勢蹲下摸了摸秦桂香心口,搖頭說:「沒救了,沒心跳了,身子冰涼了。」
魏遷也蹲下身,伸手湊在女屍滿是黑泥的髒臉中有白沫的鼻孔處試探片刻,低頭躲到了旁邊,潘新貴趴下身雙手捂住女屍胸口,使勁按壓了十多分鐘,最後還是號哭著趴在女屍身上,然後不停地罵:「魏遷你個混蛋,你還我老婆,你還我老婆……」
老馬穿上衣服,忽見潘新貴起身衝到魏遷身邊,趕緊去拉人,擋在兩人中間,但是魏遷還是挨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馬飛雪勸導說:「兩位冷靜下,你們考慮下是不是還要報警?是不是商量著賠償私了?畢竟是老同學。」
「不私了,報警,我要讓你進監獄,魏遷大混蛋。」潘新貴一副不依不饒的憤怒樣子,說完就摸出來手機果真撥打了「110」。老馬也摸出手機,撥打了「120」。
十多分鐘後,遠處傳來兩種警笛的聲音,接著發現,兩輛警車和一輛救護車疾馳而來在路旁停車,六名警察和三名白大褂醫師匆匆走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