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我18歲,在石家莊市西郊振頭學裁剪,班裡有個男同學沒錢買回家的火車票,我和妹妹幫他買了車票,他說到家就寄錢還給我們,一周後收到來信,讓我們大吃一驚!
36年前的裁剪培訓班學期50天,學費40元,還包括住宿費用在內。
我們班30個學員中只有三個男生,其中兩個男生是小兒麻痺腿部有殘疾,另外一個就是他。
他叫張國林,來自承德,身體健康,不胖不瘦,梳著甑光的大背頭。
開課那天,他上身穿一件杏黃色大尖領襯衣,下身穿一條黑色拖地大喇叭褲。這穿戴,在當時絕對被認為是流裡流氣的地痞。就因為他這身裝束,班裡的女同學沒有一個人理他,分配座位誰都不想挨著他坐。偏偏,他就坐在我的正後面。
裁剪學校設在村子外邊的一個空院,周圍都是莊稼地。上課就到學校,吃飯和住宿就要回村裡。
可能是女人天性對針線活就懂,老師講的內容女同學一聽就會,而他老師講後面內容他前面還沒聽懂。
第一次他在後面用畫圖的尺子捅我肩膀問我如何找褲子中線,我沒理他。第二次又捅我,我猛一甩手,回頭狠狠瞪他一眼。後來他再沒問過我。
有一天我正在聚精會神的聽課,猛然間有個涼涼的東西從房頂上掉進我的後背,而且還在不停的動!我嚇得「啊」一聲尖叫,就暈了過去!
張國林一步箭步衝過來,手伸進我的後背,抓出來一條野生的大壁虎,同學們都嚇的嗷嗷大叫我才被驚醒。
從此,他再問我問題,我都耐心講給他聽,直到他完全弄懂。慢慢的也知道了他來學裁剪的緣由是因為一次吹牛:礦上的同事看他穿戴時髦,問他衣服哪裡買的,他說自己做的,人家讓他也給做一條,他不假思索的就答應了。為了踐行他給同事做喇叭褲的諾言他請長假來學裁剪。
儘管他的行動贏得了我的好感,但是班裡其他女生還是不理他。
麥收季節的石家莊,熱的像蒸籠。同學們都分散住在村民家的空房中,一般晚上睡覺只把街門插好,屋門都敞開一條縫,地下還要潑水才稍微涼快一點,能降溫的只有個人手中的一把扇子。
住在宿舍門口的是來自定興縣的蘇曉霞,她家庭條件不錯,當時戴了一塊100多塊錢的女士手錶,這塊表讓我們羨慕的不得了。要知道,那個年代結婚的三大件就是自行車、縫紉機和手錶!
睡覺前蘇曉霞把手錶壓在枕頭下,早上起來卻發現手錶不見了,一問其他院裡也有同學丟了東西,房東說夜裡家裡進賊了!
丟了心愛的貴重物品,蘇曉霞悶悶不樂,甚至無心再上課,在宿舍裡躺著早就過了上課的時間,她一個人無精打採的去學校上課。
從宿舍到學校是一條不寬的路,兩邊全是長到半人高的小麥地,走到半路,遇到幾個推車拉預製板的男人擋住她的去路,先是言語挑逗,進而就要伸手調戲她。
曉霞嚇的不知如何是好,這條路除了去學校的學員,平時就是這些拉預製板的民工,很少有別人經過,就算求呼喊救也沒用。
有個膀大腰圓的男人過來拽曉霞的手,邊拽邊壞壞的說跟我們去玩玩吧。正在這時,後面有個聲音大喊:放開她!
曉霞一回頭,是張國林!
壞小子放開了曉霞的手,張國林一把拉起她的手說:走!去找校長!不能讓他們欺負外地人!
校長想不了了之息事寧人,張國林跟校長大鬧一場,逼著校長找了村長又找派出所長討說法,直到他們答應必須保證女學員和外地人的安全才罷休。
從那天起,我、蘇曉霞和張國林三人,去學校、回村裡都形影不離,其他女同學也漸漸開始偶爾跟他打個招呼。
我們兩個女生晚上要去石家莊商場買東西,他陪上一起去!
村裡放露天電影,他會不離左右,我們旁邊如果坐了酒鬼或者賴小子,他把我們換到安全的那一面去坐!
他就像個保護神一直守護著我們兩個女生!
一個多月的理論課很快就結束了,剩下還有十天左右的實踐課程,張國林的假期快到了,他要提前回承德。
那幾天一向豪爽的他突然變得少言寡語起來。兩個女生每天哄她開心,臨走前拉他到市裡玩,想到分開後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面,三個人都很難受。
曉霞和我都沒有哥哥,於是一致決定:認他做大哥!
按照年齡,他是大哥,我是二姐,曉霞是三妹!兄妹三人特意花5毛錢在石家莊人民商場門前拍照,加洗後每人一張,留作紀念!
大哥臨走的前一晚,吞吞吐吐的說他沒錢買回去的車票了,我和三妹商議後我們兩個人給他買好了車票和路上吃的喝的。送別的那一刻,大哥在車上,我和三妹在站臺上,一人抓住他一隻手哭的稀裡譁啦,火車開出去老遠了還不肯離開!
同學們知道我們花20塊錢給大哥買了車票和吃喝,都笑話我們是傻瓜。那時候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也就是30塊錢。
大哥離開學校我們掰著手指數日子,倒不是因為他說了要還我們錢,而是牽掛他一路是否順利,超假回去上班有沒有挨領導批!
三天過去了,沒有消息!
五天過去了,也沒有來信!
幾個愛嘰嘰喳喳的女同學跑來幸災樂禍的挖苦我們:被耍了吧,傻冒一個!
第六天、第七天 仍舊沒有來信……
三妹和我內心也犯了嘀咕,莫非真的被同學們說中,大哥接近我們就是為了騙我們給他買火車票?
第十天,我們收到了他的來信!
打開信封,我們大吃一驚!信封內除了信,還有五張十元的人民幣!50元!大哥給我們寄來了50元!那時的50元差不多就是普通工人兩個月的工資!
他在信中說,回到單位就白班連夜班的加班,好不容易才抽時間寫信寄錢!
三妹和我舉著大哥的信和錢在學校的大院子裡跑了三圈,一邊跑一邊喊:大哥來信啦,大哥寄錢啦!向所有人宣告大哥沒有騙我們!
之後我們各奔東西,一直保持著聯繫,他像親哥哥一樣關心我們的工作和生活,我們三兄妹約定,十年後帶著各自的家庭再相聚!
光陰似箭,鬥轉星移,我因為從一個城市到了另一個城市,通信地址發生變化,三妹也參加工作到了外地,不知怎麼稀裡糊塗就失去了聯繫。我珍藏的那張照片在隨身攜帶的包裡連錢包一起被偷走,就再也沒有了大哥和三妹的消息!
30多年來,我通過朋友多方打聽過,也在河北人民廣播電臺點歌《大哥大哥你好嗎》尋找大哥,還多次到網上承德吧發布尋人消息,身邊只要有承德人我就託人家去問,都沒有結果……
大哥,你在哪裡?你好嗎?二妹30多年來一直都在找你!
36年前我的親身經歷,寫出來發布在這裡,故事的地點和主人公都是真實姓名,請看到故事的朋友們幫我留意,說不定他就在你身邊。
他,叫張國林,1984年曾在承德興隆煤礦馬圈子礦當放炮工,後來到隆城製酒廠工作,我還知道他在存瑞中學讀過書,他屬虎,1962年出生!
30多年了,從河北的北部到南部,又從中國的北方再到最南端,輾轉多地,跨越5000多裡,大哥始終都裝在我的心裡。幾十年了,因為大哥,對接觸的所有承德人我都有莫名的親切感,36年,我內心的感動依舊滿滿!
作為一個18歲的單純女孩,你會給認識只有一個月的他從自己的生活費中省出錢來買火車票嗎?36年過去了大家說我該不該尋找大哥?歡迎評論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