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在朝霞的託舉下,太陽漸漸浮出了水面,踏著朝霞,婉秋幾人此刻已行至渡口,此時的碼頭,雖然停靠著三三兩兩的船隻,但李霜白打望了一圈,也未見附近有漁夫上船,便對婉秋說到。
「婉秋,看來,我們來早了。」
「沒事,現在時辰尚早,我們先歇息一會。」
說著婉秋從布袋裡,掏出一個饅頭遞給她:「你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吧。」
婉秋知道,自己今日趕路必定走得早,所有前夜便拜託了掌柜,順便給自己做些乾糧,還特地告知她,店門不要上鎖,方面自己打早出門,為了感謝掌柜的照顧,所以她在給足了一應費用之後,還留下了幾個銅板在櫃檯上聊表謝意。
只是她並不知道,她留下的銅錢,掌柜方大娘卻再也看不到了,收不到了。
兩人約莫等了半盞茶的工夫,有一似漁夫般身穿打扮的男子,往這邊走來,婉秋趕緊迎了上去。
「這位小哥,你可是要出海?」
婉秋靠近他微微一瞥,這男子臉上的溝壑深重,模樣老成,一看就是飽經海上歲月的風霜摧殘,必定航海經驗豐富,若是自己得他相助出海,找到無極島必定不成問題。
男子見婉秋攔住自己的去路微微一愣,便悠悠說道。
「今日風和日麗,我的確是打算出海,不過,你一個姑娘家,問這個是做什麼?」
婉秋朝他拱手一拜:「這位大哥,既然你要出海,在下便有一事拜託,你莫要見怪。」
男子撓頭一笑:「有事你說,莫要如此客氣,聽你口音不像是外地人,既然是鄉親,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我自然不會推諉。」
聽他這樣一說,婉秋心裡的石頭落了一半。
「大哥,是這樣的,我跟我妹妹想要去八百裡外的無極島,正打算找只船載我們過去,既然大哥你要出海,我們可否僱用你的小船,送我們過去一趟,當然費用你說了說算,不知小哥可否行個方便?」
男子聽完一愣:「無極島?我在這海上捕魚多年,從未聽過這個地方,你確定你沒有記錯?」
「不會不會,這麼重要的地方,我是不會記錯名字的。」
可男子聽到這個陌生的島嶼之後,便擺了擺手,不敢應下。
「姑娘,不是我不答應你,只是我的確不知道,你說的這個地方再何處,不然待會你再問問其他人吧。」
說著男子便自顧自的往自己的漁船走去。
等了好一會,眼見太陽都已經脫離海面完全升空了,也未見有其他的漁夫,婉秋有些著急了,她從布袋裡掏出半吊錢,爬到了男子的漁船上,塞進了男子的手中。
「大哥,還請您幫幫忙,您也瞧見,我這半邊臉已經腫得不成樣了,我們也是聽說,八百裡外的無極島上,生長著一味名曰烏幽草的藥草,可以治療我著眼疾,所以我才帶著我妹妹貿然前往。」
「若此番我們有幸能夠尋到著烏幽草,必定為您日夜祈福,感激你的大恩大德,求發發慈悲,幫幫我們吧。」
男子雖然沒有聽過什麼無極島,更加沒有聽過什麼烏幽草,但眼前的女子那,半邊腫得跟豬頭一樣的臉,看著的確滲人,他在想,若是能助她,也算是功德一件了,於是便將那半吊錢塞進了懷裡。
「那行吧,地方我雖沒聽過,但既然你說了此地在八百裡外,我且帶你們過去看看,能否找到,就看你們自己的緣分了。」
婉秋對他再三感謝之後,對不遠處的李霜白招了招手,李霜白便抱著猴子走了過來。
「婉秋怎麼樣,搞定了沒有?」
婉秋點了點頭:「掌舵的大哥已經同意了,我們趕緊上船吧。」
一想到那烏幽草,婉秋的內心便激動不已,此草雖然不能徹底治好自己的眼睛,但能夠暫時消腫緩解一下,對自己找到其他藥物也很有意義。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掌舵的嚴有輝揚起了船帆,開始往婉秋說的方向駛去。
本來他對婉秋幾人是心無雜念,一心只想做好事的的,但在小船離開小鎮之後,他的眼光便一直不自覺的,往李霜白的身上瞟去,想他嚴有輝活了二十幾載,卻從未嘗過女人的滋味,心裡不免有些鬱悶。
而這李霜白不管是身材還是長相,都容易讓男人想入非非,此時的李霜白,猶如吊在他眼前的肥肉一般,饞得他直流口水。
他越看越覺得,李霜白那本就白皙俊俏的臉蛋,在太陽光的照射下,更是讓人動心不已,身體也不禁開始產生了反應,可是他知道,若自己此時動手,恐怕那二人很容易狗急跳牆,所以他眼睛一轉,便琢磨出了一個妙計。
「哎呀,我這肩膀突然疼得厲害,似乎是舊疾復發,李姑娘,你能過來替我一下嗎?我進船艙尋些藥膏塗上片刻就出來。」
李霜白走過去,從他手中接過船槳之後,對他微微一笑。
「嚴大哥,真是辛苦你了,我暫時替你一會,你趕緊去尋藥吧。」
她這一笑,便更是讓嚴有輝有些飄飄然了,他痴痴的望著李霜白,半天沒有挪動步子。
「嚴大哥,嚴大哥……,你不是要去尋藥嗎?怎麼還不去?」
嚴有輝在她的呼喊著回過了神來,他的眼神從李霜白的身上收了回來,趕緊低頭走向船艙。
「誒誒,我這就去。」
可他走進船艙片刻之後,他便開始呼喊婉秋。
「婉秋姑娘,船艙裡有些暗,你能幫我進來掌掌燈嗎?」
婉秋沒多想便彎腰準備進入船艙,卻被埋伏船艙口的嚴有輝,一棍子給敲暈了過去,他趕緊用繩子,將婉秋給牢牢的捆綁了起來,丟在了船艙裡。
嚴有輝心想,只要控制住了靳婉秋,那李霜白便很容易的手到擒來了,想到這裡,他嘴角陰險的浮出了一抹笑意,朝李霜白走去。
「嚴大哥,你找到藥了沒有,現在可好些了?」
李霜白感覺他盯著自己的眼神很是異樣,讓她感覺心裡毛毛的很不舒服。
「嚴大哥,既然你已經回來了,那這裡就交給你了,我去尋婉秋了。」
說著李霜白欲船槳遞迴他的手中,那嚴有輝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然後輕輕的撫摸著她的手背。
李霜白這光滑稚嫩,如同剛剝了殼的雞蛋般嫩滑的肌膚,摸起來就是跟自己這雙,滿是老繭的老粗手大不相同,他摸著甚至忍不住,捧起李霜白的手,往那自己那張滿臉褶子的老粗臉上蹭了蹭。
他這舉止,頓時嚇得李霜白甩了他一個耳光。
李霜白蛾眉倒蹙的怒斥著他的行為:「嚴大哥,你這是要做什麼,你雖好心載我們出海替我姐姐尋藥,但你若再這樣不規矩,我就真的生氣了。」
說完她轉身想走,嚴有輝卻從後背抱住了她。
「小美人,從方才你一上船,我就對你動心了,我嚴有輝二十七八尚未娶親,既然你我緣分一場,你何不從了我,給我當個船娘子如何?放心,只要你跟了我,我不僅送你姐姐去尋藥治眼睛,從未往後,我也會好好疼惜你的。」
說著他的手便移到了李霜白的肩上,將她身子一轉,面向了自己,欲一親香澤。
李霜白嚇得大叫了起來:「婉秋姐姐救命,救命啊!」
嚴有輝哈哈一笑,露出了兩排大黃牙,濃重的口氣燻得李霜白,噁心的差點吐了出來。
嚴有輝卻絲毫不顧及她厭惡的表情,繼續對她說到。
「你此時叫她可不頂用,因為她已經被我打暈綁了起來,你若識趣,我定會好好疼惜你,但你若不識抬舉,就休怪老子用強,你給我的老實點。」
說著他嬉笑的表情變得極為嚴肅了起來,甚至帶著一絲危險的口吻。
「現在我們幾個在這茫茫大海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我就是殺了你們,也無人知曉,所以我勸你最好乖乖聽話,你們姐妹二人,也少些痛苦。」
這嚴有輝此刻醜惡的嘴裡畢露,李霜白才意識到,她們兩個姑娘出海,不該如此輕信他人,若是上船之前謹慎一點,也不會遇到如此人面獸心的漁夫。
現在婉秋被綁了起來,自己若是不從他,說不定真的會被他先奸後殺沉屍大海,可若真違心順從了他,自己也難苟活於世。
想到這裡,李霜白覺得與其屈於他的淫威之下,倒不如一死了之來得痛快,她掙脫了嚴有輝的環抱,漸漸往後退去。
「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碰我的!」
「咚……」的一聲,李霜白跳進了海裡。
嚴有輝本以為她只是嚇唬嚇唬自己,沒想到她還真投進了海裡,不過他猜想那李霜白必定不敢尋死,畢竟婉秋還在自己手裡,沒等李霜白浮出水面,他便進了船艙,將婉秋給拖了出來,朝著海面大喊。
「李霜白,你趕緊給我上來,不然我就殺了她!」
他的匕首已經抵在了婉秋的脖子上,只等李霜白現身,可海面一片平靜,完全沒有李霜白的身影。
「我數到三,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可真動手了。」
「一」
「二」
「三!……」
他的匕首剛挑破婉秋脖子上的皮膚,海面上便掀起了巨浪,一個又一個的浪潮滾滾襲來,無人掌舵的小漁船上,被連番捲來的兩個浪潮,給徹底掀翻,船上的人也被卷進了海裡。
此前還昏迷的婉秋浸入水中之後,便慢慢甦醒了過來,她的身上綁著繩子,任她如何掙扎也掙脫不開,眼看自己就要沉入海底窒息,朦朧中她卻瞅見,一襲白衣的男子正朝她這邊遊來。
男子先是託住了她的身體,然後一個吻,蓋住了她的嘴巴,在他的供氧之下,婉秋肺部缺氧的那種不適感,漸漸消散了,男子一手抱著她,一手試圖解開她身上的繩索。
很快繩索被解開了,男子那微涼的冰唇,也離開了婉秋的嘴巴,婉秋這才看清楚男子的長相,跟上次夢中的男子一模一樣,不過又好像有些不大一樣,上次她看到的白衣男子只有一隻眼睛,而這次看到的他,卻是雙目有神。
若天子老爺說的是真的,自己不是在做夢,那此人就是夜明魚,他眼眶裡其中一隻眼珠就是自己的,難怪每次見到此人,自己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正浮想聯翩,男子卻託著她的身子浮出了水面,婉秋上來之後,便被眼前憑空出現的大船,給結實的嚇了一大跳,正想詢問男子此船的來歷,卻未曾想那男子早已悄然離去。
這時大船上放下來一捆繩梯,婉秋順著梯子爬了上去才發現,放繩梯的不是別人,正是此前一直昏迷不醒的猴寶,而猴寶的旁邊還躺著李霜白。
「猴寶,你醒了?是你救了小白嗎?」
婉秋欲上前查看李霜白的情況,猴寶卻一臉興奮的撲進了她的懷裡。
「猴寶,別鬧,我先看看小白的情況。」
將猴寶放了下來之後,婉秋蹲在甲板上,探了探李霜白的鼻息,見她呼吸起伏正常,便向她的人中掐去。
不消片刻,李霜白睜開了眼睛,她張著嘴巴似乎想要說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小白,我們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別說話,先好好休息一下。」
婉秋解下身上的水袋,給她餵了些清水,隨後便隨手往布袋一摸,才心涼的發現,布袋裡似乎已經空空如也,她趕緊解下布袋將伸手進去摸了摸。
見她神色緊張,李霜白也支撐著身體坐了起來,只見婉秋將布袋給翻了過來,一臉無奈的望著她。
「小白,現在我們完蛋了,布袋裡的食物都掉海裡了,現在我的布袋裡,就只剩下這個了。」
婉秋洩氣的,將手中的那張符紙揚了揚。
「哎,不過好在這個沒丟,不然我這眼睛恐怕是徹底沒救了。」
她手裡僅剩的那張符紙,便是天子老爺寫有藥方的那張,李霜白並不識字,所以看不懂上面寫了些什麼。
只知道,現在她們沒有了吃食,恐怕很難到那無極島,她一臉擔憂的望著婉秋。
「小白,你別擔心,在這等我一下,我去到船上其他地方看看。」
婉秋現在也只有將希望,寄托在這艘船上了,見婉秋離去,猴寶也趕緊跟了上去。
「猴寶,你別去,留在這裡陪著小白吧,我很快回來。」
她摸了摸猴寶的腦袋,猴寶便乖乖的走到李霜白的旁邊乖巧的蹲了下來。
婉秋從甲板找到船艙,樓上樓下的找了個遍,都未見這艘大船上其他人的人影,這艘無人駕駛的雙層大帆船,似乎是在漫無目的的前進著。
這時候婉秋想起父親曾跟她說起過,有時候大海上會出現一些,沉沒已久的沉船,在海面上一閃而過,漁民把這種船叫做,幽靈船,那麼自己現在遇到的這艘船,會不會是幽靈船呢?
婉秋找了幾圈一無所獲,兩手空空的折返了回去。
「小白,這艘船上沒有其他人,也沒有人在駕駛這艘船,我覺得我們可能遇上幽靈船了,為今之計,只要等晚上,我來會會它們,晚上你就跟猴寶在船艙離好好躲著別出來,我一定會想辦法,平安帶你們下去的。」
李霜白醒來之後,被海風一吹,感覺自己清醒了不少,開口也能說得出話來了。
「婉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只記得那漁夫嚴有輝欲對我行不軌之事,我寧死不從的跳了海之後,便什麼也不記得了,對了,那不要臉的東西,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婉秋搖了搖頭:「我沒事,只是不知怎的突然船翻了,我落入了水中,浮出水面便看到了這艘大船,和猴寶放下來的繩梯,既然老天讓我們遇到這艘幽靈船,那麼必定會有它的安排,我們現在只能聽天意了。」
婉秋被海水浸溼的衣服,被風一吹,頓覺寒冷的打了個噴嚏。
「啊嚏……」
「這裡風大,天色也尚早,我們先到船艙歇息一下吧,不然再這樣吹下去,我們肯定得著涼了。」
李霜白點了點頭,便跟著婉秋進了船艙,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婉秋再次睜開眼睛,便看到船艙外面似乎燈火通明的亮了起來,她透過縫隙望了出去,此前還冷冷清清的甲板上,此刻似乎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婉秋搖了搖李霜白的肩膀:「小白醒醒……」
李霜白睜開眼睛之後,也很快發現了外面的異樣。
「呀,怎麼突然來了那麼多人,他們該不會是妖怪吧?」
婉秋捂住了她的嘴巴:「噓!你小聲一點,不要讓他們發現我們,我現在身上沒有燃香,無法看出他們的真面目,我先出去悄悄,你待在這裡,千萬別動。」
李霜白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婉秋,你自己小心。」
婉秋推開船艙門,不動聲色的混進了人群裡,船上歌舞昇平,大家都饒有興致的看著臺上的表演,完全沒有人注意到婉秋。
他們沒有注意到婉秋,婉秋卻注意到他們了,這些人看著是在瞧熱鬧,但表情死板,目光呆滯,她一看就知道這些並非是活人,看著倒像是一些活靈活現的紙紮人,那臺上雖然一直在唱戲,除了海浪聲,她也未聽到其他半點的聲音。
船上的熱鬧中透著一股陰森的氣息,婉秋知道這些人可能是這船主的傀儡,幽靈船上有傀儡很是正常,她直接上了樓梯往樓上走去,只見二樓一長發男子,正倚在桅杆上往口中灌著酒,對於樓下的熱鬧視而不見。
婉秋猜測,此人可能就是這艘船的船主,於是便大膽的朝他走了過去。
「這位公子,敢問,您可是這艘船的船主?」
男子微微抬眼很是敷衍的瞟了她一眼:「你是活人?呵,我都幾百年沒見著活人了,這還真是稀奇,說吧,你是什麼時候上來的?」
雖然婉秋的身上有生人的氣息,但男子似乎並不感興趣,繼續仰頭往口中灌著烈酒。
婉秋也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是怎麼上來的,但既然是夜明魚救了自己,它又是海上的神瑞,自己何不沾沾它的光,以求庇護?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上來的,不過我掉進海裡的時候,是夜明魚救了我,我想可能是他送我上來的吧,不知公子這船是何來歷,可否行個方便,送我們去一趟無極島?」
聽到夜明魚的時候,他還沒什麼反應,但聽到無極島三個字,他欲舉起酒瓶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男子認真的望向婉秋。
「你膽子不小,居然要去無極島,那夜明一向自視甚高,沒想到他居然也會管起凡人的閒事,這事倒還真是新鮮。」
男子仔細打量著婉秋,感覺這個腫著半張臉的女子,似乎很是尋常,沒有一絲仙氣,所以他便對此事,更是好奇得緊。
「嘿,你叫什麼名字?」
「婉秋,靳婉秋,我是天子老爺的黃泉使者,也就是通靈人,我猜想你的船漂浮在海水,定是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吧,只要你幫我去到無極島,我可以幫你超度亡魂,助早登極樂。」
男子眉頭一皺,婉秋大言不慚的話,在他看來甚是好笑,一個凡人,居然想要超度自己,不說他根本不需要,就是真的需要,恐怕她背後的陰天子,也沒有這個能耐。
「小姑娘,管別人閒事的時候,最好先顧好你自己,我不需要你超度,所以你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前面有個荒島,我會停船,你趕緊下去,這船可不是你們這等凡人該來的地方,小心有來無回。」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散落在空氣中,聽得婉秋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若真被他放在一個莫名奇怪的荒島,自己這眼睛再耽誤個十天半個月,只怕是真的要廢了,她現在已經輸不起了。
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婉秋跟他叫起了板:「那你倒說說,你到底想要什麼?」
男子冷冷的笑了起來:「我想要什麼?哼,那我倒想問問你有什麼?姿色一般,身材一般,雖是通靈人,眼神卻不怎麼樣,你有什麼東西可以跟我談條件?」
婉秋被他懟著啞口無言,自己的確如他所說,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東西跟他交換,之前的漁夫嚴有輝給錢就能辦事,可是身上帶的幾顆散碎銀子也落入了海中,自己身無分文,難道就真的只有等死的份嗎?
李霜白見婉秋久未歸來,便順著樓梯爬到了樓上,正好聽到二人的談話。
「婉秋是什麼都沒有,但她還有我,只有你救救她,我願意把自己這條命給你。」
聽到李霜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婉秋猛得回過了頭去。
「我不是讓你好好在船艙裡待著嗎?你怎麼跑這來了?」
婉秋期待著,男子千萬不要把李霜白的話當真,若真要犧牲她的一條性命保住自己的眼睛,那自己還不如眼瞎了的好。
「婉秋,你別怕,你救了我那麼多次了,我也該好好報答你,我也想清楚了,橫豎都是一死,倒不如死前幫你做點什麼。」在嚴有輝逼迫她的時候,李霜白便徹底斷了活下去的念頭,若是自己一命能夠換婉秋一命也算是值得了。
「小白,你怎麼那麼傻……」
婉秋的話還沒有說完,男子那冷得出奇的話語飄然在空中響起。
「沒想到你居然還有同伴,姐妹情深的戲碼果然是感人,不過姑娘,你的命我並不稀罕,你們還是省省,做好下船的準備吧,你們倆個實在是太吵了,就跟下面的那群人一樣,要是再敢多說一句,我就讓你們倆立馬都變成他們那樣。」
見他態度堅決,婉秋實在的沒招了。
「小白,別求他了,沒用的,下船就下船吧,沒事的,天無絕人之路,他肯放我們一馬,不傷你我的性命,已經算是我們走運了,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婉秋之前還想爭取一下,但見李霜白挺身而出之後,她便徹底放棄了,可就在她轉身的瞬間,男子叫住了她。
「等一下……」
婉秋回過頭不解的望著他:「你還想幹什麼?」
「你布袋裡裝著的是什麼東西?」就在婉秋想走的時候,男子感應到婉秋的布袋裡,似乎有種不尋常的東西,他好奇的叫住了婉秋。
婉秋疑惑的掏出了,那唯一的一張符紙晃了晃。
「你是說這個嗎?這是一張普通的符紙。」婉秋解釋到。
「誰給你的?」男子瞪大的雙眼,想要從這張符紙上瞧出端倪來。
「是天子老爺給我的治我眼睛藥方,不過這上面寫的藥很是奇怪,除了烏幽草,其他的幾味藥,我都還沒想好要去哪裡尋。」
男子朝她勾了勾手指:「把藥方給我瞧瞧。」
婉秋猶豫了一下,揣著藥方朝他走了過去,她也猜不透男子究竟是想要做什麼,只是她在走近男子之後才發現,這男子的長相,比她在水中見到的夜明還要好看,男子一頭烏黑的秀髮垂在身後,仍海風吹拂也似乎不會凌亂絲毫。
一身漆黑的長袍慵懶的套在他的身上,卻給他那長如玉器雕刻般精緻的面容,增添了幾分嫵媚的氣息,她想不通,一個男人,為何會長得如女子一般的嬌豔動人,尤其是他那雙勾魂攝魄的鳳眼,讓人多看幾眼,便忍不住怦然心動了起來。
男子見婉秋痴痴的盯著自己發呆有些不悅。
「哼……,東西給我。」男子一拂袖,便伸出了那如根根玉蔥般修長白皙的手指,往婉秋的面前伸去。
婉秋回過了神來,將符紙遞到了他的手中。
「呵,你這藥方還頗有意思,且不說烏幽草,劍靈芝,長生果,地脈紫金藤這幾味藥本就難尋,就說這藥引龍鱗甲和鳳凰蛋,那也是天上有地上無的駭世聖品,你一個凡人,你確定你能弄到這些東西?」
「再則著煎藥的三生泉水,你可知長在何地?」
婉秋搖了搖頭,當初天子老爺給了藥方就離去了,除了烏幽草,其他幾味藥根本沒有告訴過自己要去何處尋,現在男子一說,她的心裡也泛起了疑問,難道這些藥真的十分難尋嗎?
男子輕蔑一笑:「我告訴你,這三生泉,乃是奈何橋三生石旁邊的一口聖泉,一般人連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跟別說是從這泉中取水了,我估計你這眼睛可能是很難保證了,我勸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婉秋不滿的從他手裡,奪過了自己的藥方。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你怎知我就尋不到這張藥方上的東西?既然天子老爺給了我這張藥方,那我就相信,自己一定會找到這些藥的,不信我們就走著瞧。」
婉秋這執著的模樣,頓時讓他產生了興趣。
「呵,有意思,好,我就跟你打這個賭,我就賭你找不到這些藥,你要是尋不到,我就把你變成下面那些人的樣子,生生世世在我的船上無法離去。」
婉秋感覺此人笑起來的樣子,媚裡透著一種陰森森的邪氣,很是讓人心生恐懼,她雖然害怕,氣勢也仍是不甘示弱。
「我跟你打這個賭有什麼好處?」
「作為賭注,我可以答應送你去無極島,不過就算我送你去了也沒用,你可知這座島是人間的一座禁島,到處布滿了結界和封印,就算我送你去了,你也未必上得了岸。」
「你若不怕死跟我賭了這局,上不了岸,便是你的死期,就算你運氣好上了岸,恐怕也是九死一生,我勸你自己考慮清楚,別白白丟了性命,有時候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婉秋知道目前找到烏幽草,是自己保住眼睛的唯一機會,她不能放棄,她覺得李霜白說得對,做人反正橫豎都是一死,那自己何不搏一搏呢?
「好,我答應跟你賭這局,我相信自己一定不會輸的!」
男子嘴角上揚微微一笑:盲目自信,只會輸得更慘,也罷,反正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去見你的天子老爺,我也不用急著送你們一程。」
「對了,見到他別忘了提及,是我這從黃泉逃出來的惡鬼重黎,送你過去的,我想他若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很驚喜的。」
婉秋方才在樓下見到那群傀儡的時候,便猜到這船的主人可能是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只是沒想到這個野鬼如此囂張,從黃泉跑出來不說,居然連天子老爺都不怕,要不是有求於他,婉秋恨不得現在就請天子老爺上身收了他。
重黎在跟婉秋立下賭約之後,便調轉船頭往無極島的方向駛去,婉秋跟李霜白已經整整一天沒有進食了,此刻餓得肚子咕咕叫的二人,坐在甲板上吹著冷風,看著臺上的傀儡戲。
「婉秋,你真跟那死鬼賭啊,萬一咱們真上不了無極島拿不到烏幽草,我們不就得變得跟這群人一樣了嗎?生生世世做這樣的傀儡,倒不如死了來得痛快,你就不該跟他賭。」
婉秋摟住了李霜白的肩膀:「相信我,會沒事的,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何,似乎自己做了天子老爺的黃泉使者之後,膽子也大了不少,特別是每次遇上危險都有天子老爺搭救,我就相信了,自己絕對不會輕易的丟命。」
「反正,跟他賭,起碼我們說服了他送我們去無極島,不然被他隨便丟在那個荒島上,我們也很難活下去,只是苦了你和猴寶了,早知道是現在這個樣子,我就不該帶你們過來,是我連累你們了。」她愧疚的低下了頭
李霜白趕緊擺了擺手:「不不。婉秋,你別誤會,我不是在怪你,跟你過來,也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不管是何結果我都不會怨你,我只是是看不慣那重黎的囂張模樣。」
「不是說陰間所以的鬼魂都歸天子老爺管嗎?你跟我說說,為何那個重黎還能從陰間逃出來?」
婉秋嘆了口氣:「有些能耐大的鬼魂,陰間也管不了,我雖然沒有去過陰間,但我覺得,應該跟人間差不多,人間都時不時會有逃犯出逃,陰間跑幾個惡鬼也很正常。」
「不過這重黎還挺聰明的,逃到了海上,如此一來,陰間的差官就拿他沒有辦法了。」
李霜白聽到這裡心裡更是疑惑:「為何他逃到海水,陰間就拿他無招了?」
婉秋耐心的解釋到;「當初你投海尋短見的時候,為了救你,我得罪了海妖,天子老爺告訴我,海裡的事情,我們不能插手,可是你的三魂七魄就只差一魂就全了,我不甘心就這樣放棄了,所以才會設法奪魂。」
「不然,你可能早就跟這群人一樣,成為海妖的傀儡了,海裡面的事情,由海神和海妖統管,鬼魂也是一樣,所以重黎逃到海上,陰間自然拿他沒有辦法。」婉秋說完,便打了個哈欠。
此刻已是半夜,更深露重,雖然兩人仍是餓著肚子,但婉秋卻抵不住困意來襲,想要睡覺了。
「小白,這裡太冷了,我們還是回船艙裡再休息一會吧,我估計這船一時半會也到不了,倒不如再睡一下,養精蓄銳。」
李霜白點了點頭,也打了個哈欠,跟在婉秋的後面進了船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