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作為美國作家瑪格麗特·米歇爾的唯一一部作品,南部種植園的全貌、戰爭時期的殘酷和戰後重建中兩種文明的衝突同步在這部鴻篇巨製中徐徐展開。奧哈拉家絢爛如紅玫瑰的大小姐斯嘉麗愛上了威爾克斯家的翩翩公子艾希禮,艾希禮卻與漢密爾頓家溫婉如白玫瑰的表妹梅蘭妮兩心相惜。所有人都對斯嘉麗嗤之以鼻,只有善良的梅蘭妮真心相待,在南北亂世的戰火之中,姑嫂二人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扛起了家庭的脊梁。本文針對原著,結合這對「情敵」的性情和在文明喪亂下的成長,對兩位女性的堅韌進行解讀。
這是一對了不起的「情敵」,焦土下開出的玫瑰。
曾經是美貌和桀驁,而今更添加了堅韌與剛強。獨立支撐家庭數年,斯嘉麗·奧哈拉,早就沒有了從前單純的兒女心腸。細心呵護的雙手下地摘起了棉花,挑選舞衣的眼睛明亮地在帳本上遊蕩,她做起了生意,開起了工廠,調情的語氣換做了談判的坦蕩。
「斯嘉麗·奧哈拉其實長得並不美。」
她是誰?她來自一個什麼樣的家庭?為什麼翻開這本大部頭的不同階段,她的境遇和性情都仿佛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這個問題在這本書的第二章由女主人公自己提出,她始終不明白她的父親怎麼會娶上她的母親這樣的女人,兩個人不論是出身、性情還是教養都差得太多。作者用插敘的手法介紹了母親埃倫的身世,她的法式溫和與優雅,而十五歲那年作風大膽的堂兄菲利普羅比亞爾的離去帶走了她所有的熱情,留給斯嘉麗父親的,只剩下一個溫和的軀殼。
埃倫直到臨死之前叫的仍然是她深愛的表兄的名字,其實,這母女倆,是一樣的人。
直到「情敵」梅蘭妮逝去的那一天,斯嘉麗才從她對艾希禮沒有來源的痴迷中幡然醒悟。她記得他站在那兒抬眼望著她的模樣,「太陽把他的金髮照得亮晃晃,像是帶了一頂銀光燦爛的帽子」。只因為在人海中看了你一樣,今生就無法忘卻你的容顏。也許她也曾經在佛前求了五百年,在今生換來了一個擦肩,她就這樣,輕易把他十分之一的喜歡當成了愛,他卻並沒有聽到他在出徵前擁吻梅蘭妮的時候,她在窗後含淚呢喃的聲音。
她是整個縣裡最美的女孩,她是一朵嬌豔的紅玫瑰。她偏執、任性,生活在自己一廂情願的單戀中無法自拔。有些人不喜歡她的性格,但其實性格無所謂好壞,好壞僅僅在於人對自己性格的使用。我們說,名著之所以偉大,很大程度上,其中一個因素就是人物性格的豐滿和立體。她曾經是只知道漂亮衣服、舞會和愛情的小女孩,但在戰火燎原的亞特蘭大,佩蒂姑媽逃之夭夭,是斯嘉麗留下來照顧待產的梅蘭妮和她的孩子;在食不果腹的塔拉,是斯嘉麗走出去尋找全家人的夥食;在兵匪的掠奪中,是斯嘉麗勇敢地開槍保護了家人和奴隸;在即將被曾經的監工公報私仇打擊報復以致流落街頭的時候,還是斯嘉麗,用一場沒有情愛的婚姻,保住了所有人賴以生存的家園。
從小我的角度,她是有著眾多缺點的女孩;可從大我的角度,她比這個故事裡的大多數人都要勇敢。毫無疑問,母親給了斯嘉麗驚豔的容顏,可她骨子裡對於土地的依戀,卻完完全全來源於父親的愛爾蘭血脈。知道母親死訊夜裡,是白蘭地給了她化解悲痛的力量;無望守護著家園仿佛被天地所棄的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中,是一把紅土給了她重拾希望的念想。這是愛爾蘭人的粗野,也是愛爾蘭人,對於故裡的眷戀。
這份對家的眷戀支撐著她在接連失去兩任丈夫,失去母親,失去過往的一切依靠過後,用年輕的肩膀,支撐起了整個家庭的脊梁。曾經是美貌和桀驁,而今更添加了堅韌與剛強。獨立支撐家庭數年,斯嘉麗奧哈拉,早就沒有了從前單純的兒女心腸。細心呵護的雙手下地摘起了棉花,挑選舞衣的眼睛明亮地在帳本上遊蕩,她做起了生意,開起了工廠,調情的語氣換做了談判的坦蕩。這哪裡還有從前那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的模樣?
那個精明的瑞特深深地愛上了她。
與艾希禮形成鮮明對照,他務實、市儈,所有的一切都計算得恰到好處。也許他這一生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對斯嘉麗的愛。那頂特特從巴黎帶回來的漂亮禮帽,那個刻意「順便」幫她贖回來的婚戒,還有那支指名道姓非要和她跳才同意捐款的舞……這個人雖然世故,但對她確是真心。他像她,她也像他。從第一眼看見就像,就喜歡。他以他閱盡滄桑的眼光看透她的一切,卻又心甘情願地包容著她的一切,直到忍無可忍地看著先後兩個男人在斯嘉麗身邊來來去去,他終於決定把她的名字,冠以他的家姓。而斯嘉麗也在瑞特的羽翼之下,繼續成長。
勇氣,是一種自我恢復的能力,是一種勃勃生機和堅韌不息。暗夜中熔爐的火焰在跳躍,在不被人注意的莊園裡,這復生之光照亮了土地裡的花和瓣,照亮了斷壁之下的殘破不堪。
活得簡單,活得自由,自信而勇敢。血脈裡有足夠的熱度,用發自內心的歡笑融洽圍坐時光,她的一生過得安逸而坦蕩。
斯嘉麗比書裡的很多男人都要勇敢和果斷,除了梅蘭妮,那個她曾用一生憎恨、卻也是她成長道路上最堅強支持的女人。
若說斯嘉麗的勇敢,是面對生活的堅毅;那麼梅蘭妮的勇敢,就在於她善良的內心: 她是一個真正的基督徒,她像白玫瑰一樣聖潔和高貴,她用最美好的眼光看待一切,看待整個世界。
喬治亞的驕陽下,是產後虛弱的梅蘭妮跟著斯嘉麗一起下到田地裡摘取棉花,這是黑媽媽這樣所謂「有頭有臉」的黑人奴隸都不屑於操勞的活計;殺死士兵的瞬間,是梅蘭妮穩重而淡定地攔住了驚慌失措的妹妹和孩子,這曾經是一個連產檢都膽怯的女人。比起她的丈夫艾希禮,那個在戰爭中戰鬥卻因為看得太過通透而顯得悲觀的青年,梅蘭妮用自己堅韌的兼愛,搭建了自己從舊時代到新時代從容過渡的橋梁。
她的艾希禮喜歡歌劇、喜歡繪畫,這個男人並沒有什麼錯誤,不過是這個家族可能並不適合生活在勃勃生機的美國。他是屬於歐洲傳統貴族的。騎馬、打牌,他能做好縣裡所有男人感興趣的一切,卻並不熱衷於此。他與斯嘉麗的相遇是一場美麗的錯誤,常日無事之人最熱衷於以訛傳訛,斯嘉麗的痴情也令他相當困擾,但當斷不斷,同樣是一種辜負。但他何其有幸,有一賢內助作為支撐。
作為艾希禮明媒正娶的妻,面對斯嘉麗對丈夫剪不斷理還亂的痴迷,她本該當作情敵一般防範和警惕的。但她沒有。活得簡單,活得自由。我想這是她的寬容,也是她發自內心的自信與強大。辦公室裡純粹的懷念擁抱被視作把柄,梅蘭妮堅定地選擇了對兄嫂和丈夫的信任,這份信任保全的不僅僅是斯嘉麗和艾希禮的顏面,更是她自己的信心。她信任斯嘉麗,也信任艾希禮,哪怕在斯嘉麗像黑媽媽說的「像一隻蜘蛛一樣趴在亞特蘭大等待艾希禮先生」的時候,她沒有胡思亂想,把照顧兄長的遺孀當作是自己的畢生的職責。血脈裡有足夠的熱度,用發自內心的歡笑融洽圍坐時光,她的一生過得安逸而坦蕩。
心靈的強大是自足的,如果你的心靈足夠豐富,那麼即便在最單調的環境中,也能自得其樂;如果你的心靈足夠高貴,那麼即便遭遇最為悲慘的苦難,你仍能自強不息。梅蘭妮-漢密爾頓,世事紛擾改變不了的純粹內心,時代變遷掩蓋不住的兼愛心腸。她的愛,讓身邊的人一同穩重和成長。
一種曾經輝煌的文明在時代的衝擊之中遠去,戰爭的結果無情地嘲弄著南部的莊園,滿地的廢墟哭訴著消亡的生命。斯嘉麗護了梅蘭妮的命,梅蘭妮護著斯嘉麗的心。多少人一蹶不振,多少人銷聲匿跡,她們卻帶著自己的色彩怒放,這一對「情敵」,卻在戰亂中,愈發堅強而親密。
命運對勇士低語,你無法抵禦風暴;勇士低聲回應,我就是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