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鄉愁》之十九
山有山的高度,水有水的深度,沒必要攀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
風有風的自由,雲有雲的溫柔,沒必要模仿,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
藝術修行的路上,總有同頻共振的夥伴,惺惺相惜,只為使命……做一個有趣的靈魂,讓靈魂藍圖的功課,也變得有趣起來。
因為,世上沒有白費的努力,更沒有碰巧的成功,不要揠苗助長,不要急於求成,只要一點一點去做,一步步去走,成功,不過是水到渠成。
人的一生中,會遭遇無數次相逢。有些人,是你看過便忘了的風景;有些人,則在你的心裡生根抽芽。
那些無法詮釋的感覺,都是沒來由的緣分,緣深緣淺,早有分曉。之後任你我如何修行,也無法更改初時的模樣……
到了秋天,生產隊的高粱熟了。
田野裡、溝壕邊,到處是高高的、密密的高粱田。
秋風搖曳中,高粱杆子上沉甸甸的高粱穗,在風中起起伏伏的搖晃著、摩擦著,「沙沙」地輕吟著。
在平原的紅高粱地裡,也曾經發生過很多旖旎的事情,經久流傳著。
只是那時候小,除了貪吃就是貪玩,對於男女之事不明白,也不關心。
等高粱成熟的季節,社員們就把高粱頭削下來,交到生產隊裡打曬充公。
剩下的高粱杆子,俗稱秫秸。
每年秋天,社員們都能分到一些秫秸,自己削下來高粱杆子;就連剩下的高粱根,都會刨出來,運回家曬乾了準備當燒柴。
那些高大的高粱杆子,大家都小心地弄回來,避免折斷了,靠在自己的院牆上小心地曬乾,中間還要不停翻動著,避免裡面的發黴。
等高粱杆子曬乾了,要將高粱葉子劈下來,剩下光溜溜地高粱杆子扎捆好,放在雜貨間裡收藏著。
等積攢了足夠的高粱杆子,就可以打一領箔。
這樣,蓋房子或者搭建個棚子什麼的,這領箔就可以放在檁條和椽子上面鋪開,之後在箔上面蓋上麥秸和黃土,再抹上兩層厚厚的泥巴,就能建成一間房子。
農村人過日子節儉。
而且建房子是件勞心勞力的事,有時候要積攢好幾年甚至好多年才能蓋起一間或幾間房子。所以,很多方面都是湊合,能省點就省點。
能節省一領箔錢,也很不錯了。
一滴寒露身上涼,一聲添衣暖心房。
等到收秋罷了的時候,沒事幹了,也有了閒工夫。
鄉鄰們就約著幾個街坊,在院子裡砸上兩三個木頭橛子,拉上麻繩,把光溜溜的杆秫秸放在幾道麻繩裡。
然後,那頭的幾道麻繩拴在幾根棍子上,分別把棍子轉個圈,一根秫秸就被緊緊地勒在麻繩裡。之後,再放進一根秫秸,棍子再轉一圈,再勒一下。
不到一上午的功夫,一領箔就做好了。
等這領箔大致做好後,找鍘刀來,把兩邊參差不齊的秫秸根稍都鍘下去,這領箔就算是做好了。
捲起來捆巴好了,放在閒屋子裡的乾燥處,就等著幾年後蓋房子時使用。
有時,打一領箔時秫秸不夠,會缺一點,就跟鄰居借點。
雖然日子都窮,但不急著蓋房的鄰居,也會讓給鄰居一些。
有些附近的村子裡,種的高粱多,社員分到的秫秸也多。
有些勤快人家和孩子多的戶,除了自己分到的秫秸,也去地裡找一點別人拉下的小秫秸,再跟不用打箔的人家討一點,湊合著一年能打上幾領箔。
暫時用不著的,就用地排車拉到集市上去賣。
一領箔賣個一兩元錢,也能多少賺點油鹽醬醋的零花錢。
因為小時候經常看大人在一起打箔,印象很深。
以至於我長大後,沒用誰來再教我,就自己也會打箔。
直到跳過了一個千年後,我腦海裡還能清晰地想起打箔的每個細節。
也就是說,直到現在,我還會這門在農村裡基本已經失傳了的手藝。
這個手藝,也應該算是北方農村裡的「非遺項目」了。
只是現在,家鄉的平原裡,基本上看不到搖曳的紅高粱了。
高粱高產,但粗糙,在貧困年代,高粱飯和高粱酒是農村的美食。但現在,高粱在我們那一帶基本絕跡了,更沒人打箔建房了。
農村裡生活貧困、單調,孩子們也沒什麼可玩的。
在大人打箔或將秫秸拉回家時,多半也是孩子們最開心的時候。
一些打箔剩下的小秫秸,孩子們就每人拈了一根,騎在襠下,嘴裡「駕——駕——」地喊著當馬騎。但這種遊戲,多半是在大人看不見的時候玩。被大人看見了,還是要挨罵。
有一次,一個院裡的姑和幾個孩子來玩。
雖然輩分都比我大,但都差不多和我是同齡人,一幫孩子就每人騎著一根秫秸,在我家寬敞的大院子裡瘋跑。
到後來,幾個孩子竟然突然一起騎著秫秸跑掉了。
等我緩過神來,那幫人已跑到了大門口;等我撇下秫秸去追,幾個人已到了胡同裡。
我還想去追,正好爸爸回來,就攔住了我:「不要了,讓小夥伴拿去玩吧!」
我還在憤憤不平,爸爸就從包裡拿出一包紅糖來舉在我面前。
我立馬眼睛放光,口水也出來了,馬上忘了剛才的事,屁顛屁顛地跟著爸爸回到屋裡。
很多時候,一群小夥伴還騎著秫秸,扮演娶新媳婦的勾當。
有次,那個曾騙走我幾根秫秸的姑,讓我「娶」另一個鄰居的姑做「媳婦」。
鄰居的姑長得醜,我不願意,要娶她。
她就哄我:「先娶她,等會再娶我。」
我就傻乎乎地和那位醜姑「拜堂」,然後進了大門邊小夾道的「洞房」裡。
一小會的功夫,突然就聽不見外面的動靜了,等跑出夾道看,那些腦抽的玩意兒又跑得沒影了,知道又被那個漂亮的姑糊弄了。
我氣得小肚子鼓鼓的,大吼那位醜姑,她居然傻笑著一言不發,還真像個扭捏的小媳婦。
最後,還是被我在她屁股上踢了一腳,她才笨揣揣地爬過矮牆回家了。
人,到了一定年齡,都是帶著點心事,帶著點難言的痛,每天笑嘻嘻地生活下去的。
當你知道了許多真實、虛假的東西,就沒有那麼多酸情了,你越來越沉默,越來越不想說!
若干年後,作家王小波說過:「夢具有一種荒誕的真實性,而真實有一種真實的荒誕性。」
遙想當時童年的這些細節,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荒誕的童年趣事,還是現實了?
其實,人生最大的痛苦,莫過于堅持了不該堅持的,放棄了不該放棄的。
我們真正需要的,其實很簡單。或許就是一縷清風、幾片白雲、數處風景,唯有淡,才能找到生命的本真。
人生百味,濃縮到最後,就是一個「淡」字。奮鬥是鹽,少了它,再好的人生佳餚,皆是食而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