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攤經濟現在這麼火啊,擺個攤好像就可以發家致富了,有這種好事?我倒是想要去試試呢。」武曄瀏覽著網頁,自言自語道。
武曄是一個大學生,因為本次疫情的關係,已經在家網絡上課好幾個月了。雖然一開始覺得這樣的生活很爽,翹課打遊戲,再也不用應付老師的考勤。不過日子一長,遊戲打得昏天黑地,不分白天黑夜,倒覺得挺無聊的。聽到擺攤最近很火,就覺得挺有意思。他小時候就喜歡小攤子,買烤串、雞翅、烤玉米、臭豆腐什麼的,僅談了半年的前女友又喜歡拉著自己逛廟會,買些小戒指、小耳釘或者小娃娃之類的萌物。反正自己這幾個月太過於無聊,去擺個地攤可以透透氣,還可以藉機勾搭漂亮妹子,何樂而不為呢?
決定好了,說幹就幹。可是賣什麼呢?他想到自己家那個地下室,裡面有從爺爺那時候就傳下來、後來經過爸爸媽媽補充的一些老存貨,有些老古董的鐘表、擺件、小珠子、玉石小製品之類的東西,也不知道真的假的,看看找點靈感,要是偷偷拿出去賣掉一點,應該也可以賣一些錢吧。畢竟自己是重在參與。
於是他走進了地下室。地下室的氣味不太流通,因而味道有點難聞。武曄進入裡面。但見堆了很多東西,都是家裡不用的。他聽說自己家裡祖上是有點小富裕的,說不定這些就是從祖上傳下來的寶物。不過有些東西看起來似乎也不怎麼值錢。
地下室的角落裡,有一個酒架。上面整整齊齊擺了好幾排,有各種酒。正巧他渴了,看到好幾瓶82年的像雪碧一樣的酒,打開就喝了一口。
82年的老雪碧,當然威力無窮。武曄當時喝下去,就感覺頭暈目眩,腹內灼燒,等他反應過來,就已經站在一個攤子前面了。
這攤子比平時見到的要高一些,但跟旁邊沒多遠的賣果兒的攤子比,似乎小一些。這是一個美食攤,賣的是一種用蒸籠蒸的饅頭一樣的東西。怎么喝了口酒,就已經願望成真,擺起攤子來了呢?這82年雪碧還真是力度很強啊。
武曄在攤子前面打量著行人,在尋找人群中有沒有什麼美女。卻見不寬的街道上,行人來往如織,都是一色漢服裝束。漢服什麼時候這麼流行了?穿得滿大街都是。「我這不是穿越了吧?」
正猶疑著,有個高個子的男子走近武曄的攤子,說:「大郎,給我一個炊餅。」
「哎?你叫我什麼?大……大郎?」武曄很驚異地看著他。
「大家都認的你是這一帶有名的三寸丁谷樹皮武大郎,怎麼了?這外號叫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今天倒如此介意?」
「我穿越了……還成了武大郎?」武曄怔了半天時間,攤子也不要了,要去找衛生間看看自己到底怎麼了,後面傳來小哥的叫聲:「我的炊餅呢?」武曄不想理他,只吼了句:「離我遠一點,我想靜靜。」可是這衛生間在哪裡呢?
過了會兒,他才在路邊一個賣胭脂水粉的店裡,找了面銅鏡,看到了自己的模樣:大耳豬鼻,皮膚粗糙黝黑,笑起來憨憨的,是一個典型的老實人的形象。
武曄這才相信了自己現在的身份。《水滸傳》他倒是讀了幾遍,從小兒就喜歡林衝、武松、花榮、燕青等人,那都是高大威猛、英俊瀟灑的漢子,要是玩穿越,為什麼不穿成他們,好歹自己也算班草,178cm的個子,要是穿越,《水滸》的108-3(3是女的)好漢穿越成誰不行,為什麼偏偏穿成了武大郎?莫非是自己想要擺攤的願望太強烈了?好吧,他也承認,《水滸傳》裡面擺攤最有名的就是武大郎了。可這帶綠帽子也就算了,難道自己穿越過來就是為了搭上一條小命的嗎?
武曄想著,就算是玩遊戲,也沒多少人願意選武大郎這個角色吧。一個工具人而已,出生那一刻開始就是為了被寫死的。武曄念念叨叨,突然覺得小說家的筆比殺人的刀還厲害。
可是想了好一會兒,肚子倒有點餓了。人生地不熟,滿大街的人,可是卻沒有自己認識的。想了半天,還是回到了自己的炊餅攤,吃了四個炊餅,才算飽了。
他這邊還在思考怎麼才能拿到通關關卡呢,突然有個小孩,大概十五六歲年紀,擰著一籃子雪梨就奔自己而來。他見了自己,便立住腳,說道:「這幾時不見你,怎麼吃得肥了?」
他心裡正懊喪呢,還有人來揭自己傷疤,說道:「我怎麼知道喝了一口酒,就變成這副模樣了呢。」
小孩說:「我前日要糴些麥稃,一地裡沒糴處,人都道你屋裡有。」
武曄問道:「麥稃是幹什麼的?」
小孩說:「你個武大,倒在我眼前裝起孫子來了,難怪你老婆去偷漢子了,你也不管管。」
武曄明白眼前這人是施耐庵那老頭寫的另一個工具人,叫鄆哥,想要賣雪梨給西門慶,被王婆打了,跑自己這裡搞事情來了。鄆哥要攛掇武大去捉姦,後來武大被西門慶一腳踢了,得了心病,最後武大被潘金蓮買了砒霜毒死了。這才成了武松後來發配、最後上梁山的契機。一環套一環,情節自己是很清楚的,但是現在自己者身份,可不想讓劇情往後發展。自己只關心怎麼結束這把遊戲,回到現實社會中去。反正綠的是武大郎,又不是自己,管她潘金蓮跟誰好呢。
武曄氣急敗壞地說:「你是想說潘金蓮跟西門慶偷情是吧?這事全中國誰不知道?也值得這麼大驚小怪的?」
鄆哥說:「我還以為你自己不知道呢,原來你是知道的,你既然知道,居然還在這裡賣炊餅,裝糊塗,你老婆倒跟著那西門大官人風流快活得緊。」
武曄說:「你罵誰呢,戴綠帽子的又不是我……」可是轉念一想,自己現在可不就是武大郎嘛,自己啥便宜沒有,倒要用繩命賣炊餅,還要幫武大郎收拾這爛攤子。
鄆哥就在自己耳邊聒噪,但是自己卻陷入了深思,眼前情形,最重要的是保命通關,雖然自己對這個馬甲不滿意,但是苟住小命,活到最後才是王道啊。對這Boss西門慶,恐怕自己是幹不過的。自己的外掛武松又不在身邊,還是不要硬碰硬的好。
鄆哥就是奔著挑事來的,他那點小心思自己早就清楚明白了。於是不論鄆哥說什麼,自己一概無動於衷。
鄆哥浪費了半天口水,看到武曄好像與己無關的樣子,只好帶著他的雪梨籃子走了。
武曄在大街上遊蕩,思索怎麼應對這爛攤子。突然後面有個女人叫他,聲音很甜:「大哥,我尋了你半日,誰知道你賣完炊餅不回家,幹什麼在大街上遊蕩?」
武曄一回頭,是個漂亮姑娘,年紀約二十出頭,比自己從小到大的所有學校的校花都漂亮。頭一次見到這麼好看的女生,武曄居然有點害羞。
轉念一想,這恐怕就是武大郎的老婆潘金蓮吧。雖然穿越過來有生命危險,但天上掉下來一個這麼漂亮的老婆,好像也挺……值的?
潘金蓮讓武曄跟著她回去,武曄自覺也沒有地方可去,而且自己怎麼好意思拒絕美女的請求呢?
於是糊裡糊塗跟著潘金蓮回到了武大郎的家。環顧四周,家裡比較簡樸,簡簡單單幾件家具,但卻收拾地乾淨整潔,桌面上還放著一件沒做完的衣服。他明白那是王婆用來撮合潘金蓮跟西門慶的道具,跟自己一樣,也是工具一枚。
潘金蓮收拾好飯菜,武曄雖然肚子餓的咕咕叫,但也不太敢下口,畢竟武大郎最後可是被毒死的,想到這裡,不能不小心謹慎。
「大哥今日怎麼如此寡言?莫不是奴飯菜不合大哥胃口?」潘金蓮一邊說著,一邊往武曄的碗裡夾菜。
「這壞女人一定是感到對不住武大郎,才這麼殷勤。」武曄心裡這麼想著,卻不願意動筷子。
只見潘金蓮給武曄夾完了菜,又往自己飯碗裡夾菜,一點也沒猶疑,一口一口,慢慢地吃下去了,淑女極了。看她的做派,可想不到是那種給丈夫戴綠帽子,後來又謀殺親夫的狠女人。果然白蓮花的演技都不是蓋的。
武曄明白致命砒霜沒有下到飯菜裡,於是才端起碗,狼吞虎咽起來。這宋朝的飯菜,還真是別有風味,吃起來倒挺香的。尋常人家,也能吃得上肉,武大郎的生意應該還是不錯的。不管怎麼提防潘金蓮,也得承認,這妹子的手藝還是值得點個讚的。
武曄想了半夜,也不知道有什麼辦法能夠免除即將到來的噩運,於是決定見招拆招,打死不喝那碗藥就好了。
第二天早上,沒料到自己倒咳嗽起來了。「大哥一定是昨夜著了涼,今日炊餅可以不必去賣了,奴去給大哥抓幾副藥來。」於是便匆匆出門了。
這回是感冒藥?板藍根拌砒霜?自己身體一向強健,怎麼穿越過來這麼不堪一擊了。這個身體恐怕沒法跟自己原來的身體比吧。難道施耐庵那個老頭忘不了砒霜這個梗,非要讓自己跟砒霜來個拉郎配、合二為一呢?
這惡女,肯定是去王婆那裡商量怎麼弄死武大郎了。可惜現在自己身體不太靈活,頭重腳輕的,摸了摸自己胸前,有些個賣炊餅的碎銀子。古裝劇裡銀子都是可以用來試毒的,晚上自己乾脆就打開天窗說亮話,看看她怎麼反應。眼下得先養足精神和體力,到了晚上可得要小心著呢。
於是武曄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不想一睡就是一下午。轉眼到了晚上,潘金蓮早已回來。她走進房間,搖了搖武曄的肩膀,笑盈盈地說:「奴白日去鎮上張家藥鋪給你抓了些專治咳嗽的藥過來,剛剛熬了一碗,我服侍大哥喝下吧。」
武曄裝作沒有睡醒,過了一會兒,只聽得潘金蓮說:「大郎,起來喝藥了。」
武曄想到當年看《水滸傳》,這可是經典臺詞啊,後來在各種電視電影裡,彈幕可沒少刷,要是現在就開個直播,肯定是火箭刷得飛起。「武大郎直播喝藥」,聽起來就很有賣點。這妹子,要是跟著自己直播當助手,鐵定是最火的網紅。就是不知道她願不願意跟自己合作談生意。
可是現在自己被困在小說裡了,這碗藥是萬萬不能喝的。好在下午自己養足了力氣和精神,對付個女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被潘金蓮搖了半天,也不好再裝睡了,於是他從胸前拿起了銀子,假裝不經意掉進了藥碗裡,那銀子頓時變成了黑色。
潘金蓮沒料到突然會發生這種事情,目瞪口呆。當時正是圖窮匕首見的時候,武曄很鎮定地說:「這藥裡有砒霜。」
自己很鎮定,對方倒是慌了,手一哆嗦,不小心打翻了藥碗,說:「奴確實不知道這藥裡有毒,一定是張家藥鋪抓錯了藥……」
誰知道這惡女反應還挺快,沒過多久她就鎮定起來:「大哥怎麼知道是砒霜?」
「抓錯藥就抓到了砒霜,還真是湊巧,」武曄半開玩笑地說道:「沒想到我一個學渣還要給你科普化學知識。你們宋代的砒霜製品純度不夠,砒霜含有三氧化二砷,提煉不純,一般都含有硫,銀和硫混在一起,會發生化學反應,形成黑色的硫化銀。這可是考點,下次化學考試可一定要記清楚了。」
潘金蓮被他一陣掉書袋整得目瞪口呆,這說話的口氣,不太像以前的武大郎,雖然聽不懂,但感覺好像挺有道理的樣子。
武曄見她被自己唬得一愣一愣的,覺得自己直接攤牌得了:「不知道潘美眉有沒有想過自己是在小說裡?」
「小說……是什麼?」潘金蓮睜著她那雙大眼睛問道。
「我換句話說,就是你們宋代的話本,懂吧?就是說書人編的故事。」
潘金蓮覺得這話太過於天馬行空了。見她不太相信,武曄繼續說道:「咱們都是被幾百年後一個叫施耐庵的老頭編出來的,當然也不止是他一個人編的,經過好多人加工,才編出出來這麼一段故事。其實咱們都是工具人,工具人何苦為難工具人呢?」
「工具人……是什麼意思?」潘金蓮的表情,充滿了疑惑。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號?這也很正常,就是說,咱們都是為了武松鋪墊的。你和西門大官人偷情,然後被武大郎撞上,你們想要一生都在一起,一定要殺死武大郎,買砒霜行兇是關鍵的一環。武大死了之後沒多久,武松就回來了,武松得知你們的惡行,憤怒要為武大報仇,就殺了你和西門慶,後來他被刺配孟州,又結識了孫二娘,又跟孟州的金眼彪施恩關係很好,為了義氣醉打蔣門神,大鬧飛雲浦,血濺鴛鴦樓,最後被官府通緝,跑到二龍山落草為寇,後來就上了梁山。不過這後面的情節你是看不到的了。」說起《水滸傳》的情節,武曄可是滔滔不絕,沒想到一口氣,就往後劇透了幾十集。
潘金蓮從小兒就喜歡聽說書,不過聽到說自己要被武松殺死,後面的情節也沒什麼興致聽下去了。
武曄靜靜地觀察她,覺得自己應該是成功鎮住了她,於是說:「說起來咱們都是為武松的性格與命運鋪墊的工具人,你弄死了我,將來你也沒好下場。咱們應該要一起合作,改變自己的命運,畢竟我們那會兒流行一句話,叫作『我命由我不由天』,你雖然是個女的,但是也要扛起逆天改命的大旗啊,說不定逆襲,還能得到大女主的劇本呢。」
這一連串的說法,讓潘金蓮的世界觀徹底地崩塌了。她將信將疑,仔細思索武大郎說的,似乎有點道理,但又讓人難以置信。
第二天,潘金蓮又出去了,武曄才不管她是跟西門慶還是東門慶一塊鬼混呢,反正昨晚自己是全面大勝利,於是心滿意足地養足精神睡覺。先得把這感冒的毛病治好了,才能專心去打Boss。
餓了就自己弄點炊餅吃,那惡女才沒心思給自己準備吃的呢。自己吃完就睡,一直到晚上,那潘金蓮也沒有回來。
正睡得迷迷糊糊,卻聞到一股煙味兒,武曄雖然還有點咳嗽,但鼻子還很靈,一下子被驚醒,從床上跳了起來,發現四面都是火光,快燒到自己的床鋪了。
「這惡女人,我還以為把她鎮住了,誰知道被王婆和西門慶一攛掇,又玩起了放火的把戲。她這種耳根子軟的性格,指望逆天改命恐怕是不可能了。虧得我還對她有點同情心,想要幫幫她。」武曄飛速地看了看四周,發現只有旁邊的窗戶還沒有火光,這裡是二樓,就算是跳下去應該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看到睡了兩天的床單,就想到小時候看的動漫和電影,把床單綁在窗戶上,垂了下去,沒想到這二樓比自己想像的要高,離下面還有一定距離,而且要命的是,正對著下面就是一個枯井。但是房子已經著了,潘金蓮和西門慶一定也在找他,井底或許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避難之所。
武曄從床單上落下,掉進了井裡。眼看著沒多久房子全著了,連床單也全都燒成了灰燼,一片狼藉,井口被倒下來的木柱子壓了半邊。
暫時安全了。不過困在井裡也不是個事啊。遲早要被那幾個壞人發現。他一邊思索著,一邊開始打量井底。這是一個小小的枯井,多年廢棄,下面都開始長草了,而且還有果皮等垃圾,上面還在沸沸揚揚地忙著救火救人,自己在下面暫時沒事,開始想到以前看過的小說裡的情節。「這井底說不定有什麼機關呢」,武曄一邊想著,拿起一塊石頭開始敲井壁。四處敲一遍,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不過稍上面一點的位置,有一塊凹陷進去的地方。從井口往下看是不會發現的,但是從下面看,卻不難看到。武曄就將這塊凹陷的磚頭摁了摁,發現居然可以活動。
於是他將這塊磚頭摳了出來,發現裡面居然是空心的,然後又摳了摳另外的磚頭,沒過多久,摳了一個小洞出來。裡面是個黑魆魆的甬道。自己現在個子很小,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心,於是就鑽了進去。
甬道比較窄,自己只能往前爬,看到前面有微弱的光亮,武曄也比較放心。大約爬了十五分鐘,他總算爬到了盡頭。下面是個地下室。他仔細端詳了一下,這昏暗的光線,這發黴的味道,可不就是自己家的地下室嗎?難道我回到自己家了?
武曄這麼想著,很興奮,想要打開地下室的門出去。
但是一開門,發現地面上不遠處火光沖天,好多人在那裡圍觀,還在討論武大和潘金蓮的事情,衣服裝束還是宋代人的模樣。
武曄明白自己並沒有回到自己家。
只聽到有個大媽說:「聽說者武大心裡清楚自家娘子與西門大官人有私情,還威脅潘氏,潘氏與西門大官人也真是夠狠,想了這麼一招,打算燒死武大,到時候隨便找個什麼理由,就說是發生了意外,到時候武二回來,也不好追究,以西門大官人的權勢,誰敢跟武二說真話?」
武曄這才明白,自己雖然是個現代人,但少不經事,自以為抓住了潘金蓮的心理,能讓她改了性子。實際自己還是太過於自信,沒想到潘金蓮和西門慶變本加厲,導演了一場火災。
武曄一點也不想再在宋代多呆一分鐘,於是回到了自己的地下室。地下室有一面鏡子,他照了照,發現自己還是武大郎那短小的身材,老實巴交的容貌。「要是能變成原來的樣子也好啊,即使在宋代,也沒人認得出來自己。說不定就逆天改命了呢。」
他想起那瓶82年的雪碧酒,在地下室的角落裡,於是走過去,發現還是喝了一口的樣子。他拿起酒瓶,悶頭就喝了一大口,「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古人說的一點也沒錯,喝酒才是解決愁悶最好的辦法。
不過就算是喝完了酒,還得要想辦法。他把沒喝完的酒帶了幾瓶在身上,總覺得那是救命的稻草。
他再次鼓起勇氣走到地下室的出口,不過這次外面的情形與之前不同。這次是一個比較荒僻的小竹林,似乎離之前的陽穀縣很遠的樣子。喝了口酒而已,難道又穿越了?這次又穿到哪裡去了呢?雖說好奇心害死貓,但是只要沒被害死,這好奇心可是壓不住的。
武曄順著竹林小路往前走,看到不遠處有幾間茅屋。這些小茅屋在風吹雨打中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竹製的牆壁上有很多雨點的痕跡。要是住在裡面,約幾個好朋友一起吟詩作畫,倒是挺雅致的。想到自己外表還是一介粗人,居然有這麼風雅的想法,要是旁人知道,還是挺可笑的。
武曄徑直往茅草屋走,看看那裡有什麼。只見一個僮僕站在柴門前面,武曄走過去跟他打招呼:「小朋友,你家大人在家嗎?」
那小僮說道:「我家主人閉門著書,好久不曾出去,不知道先生找他有什麼事情?」
一個碼字的啊,不知道在當今幾大小說網站上排行第幾。自己雖然不怎麼喜歡讀書,但還是很喜歡看小說,於是就問:「你家先生在寫什麼書啊?」
小僮說道:「要說我家先生那才華,可算得上光輝日月,震古爍今,恐怕沒幾個人比得上。」
武曄說:「原來古人就喜歡這麼吹牛了。你倒是說說,他到底在寫什麼書啊?」
「先生閒時跟我說過,這書寫的是108個好漢匯聚梁山,做一番大事業的故事。要說這108個好漢啊,真真是個個生猛,孔武有力,劫富濟貧,都是響噹噹的英雄豪傑。」
武曄聽他這麼一說,酒勁倒醒了一半,急不可耐地問道:「你家先生可是姓施?他寫的書可叫《水滸傳》?」
小僮說:「我就說先生的才華壓倒古今嘛,這書還沒寫完,名聲都傳出去了……」
武曄不聽他繼續吹牛,就衝了進去,小僮擋也沒擋住。
只見裡屋有個老先生,鬚髮都花白了,正在伏案寫著什麼。他那毛筆字遒勁有力,寫好的書稿堆了厚厚一疊。
武曄走到前去,見他正在寫潘金蓮與武大郎那一段。於是就說道:「先生稍待,可否與鄙人小酌幾杯?」
施先生見有人闖了進來,放下了手中的毛筆,想了一想,說:「這位大哥,想必我們見過?」
「雖然跟您解釋不清楚,不過鄙人現在的形象就是您創造出來的啊。您仔細想想?」
「莫非,你是武大郎?」頭一次見到自己創造的角色站在自己面前,施先生還是非常震驚的。
「算先生您說對了吧。鄙人現在這副樣子也只能算是武大郎了。」武曄無可奈何地說。
施先生笑著說道:「我正在寫你跟潘金蓮、西門慶那段戲呢,你不好好在書裡呆著,怎麼跑到我這裡來了?」
「說起那段戲啊,先生我不得不吐槽您啊,希望您可別介意」,小僮從外面端來了兩杯茶,武曄把茶倒了,倒上了自己的酒,遞給施先生,說:「您這複製粘貼的功夫可真是……您說您寫的閻婆惜、潘金蓮、潘巧雲是不是也太像了點?還有那個李師師,都是一樣的性格,水性楊花,典型的白蓮花、蛇蠍婦人。您是不是照著一個人寫的,然後復了個制,粘了個貼?」
施先生大笑說道:「沒想到我辛苦經營三十載寫的角色,卻被自己創造出來的人厭棄了。」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這酒當真是從未喝過的可口,讓人神清氣爽。」
武曄聽如此說,心裡暗道:「那可不,82年雪碧酒,威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啊。」收斂了神色,繼續說道:「要說您這寫潘金蓮的功夫,確實是少有其匹,潘金蓮因為您的大筆,就成了壞女人的典型了。可是我武大何事開罪於您,雖說我長得不好看……」武曄頓了一下,要承認自己不是玉樹臨風,那可是比低頭認錯還要難,不過現在也只能承認武大確實是又矮又醜了,「但也算是老實過日子,認真刻苦,每天出去擺攤賣炊餅,靠著自己的手藝養家餬口,這樣的老百姓,您那麼用筆一刷,我就得嗚呼哀哉。實在是心有不甘。」
施先生聽如此說,笑道:「沒想到你雖然是粗俗的小商人,說出來的話倒像是個讀書人,讓我刮目相看,我如此安排,當然是為了寫武松今後被發配,遇到施恩,再與蔣門神大打出手,大開殺戒,最後去二龍山落草伏好線啊。」
「您為了寫武松一人,用您的筆殺了多少人?難道我們的命就如草芥一樣,一錢不值嗎?鄙人在您的筆下,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從沒做過一點壞事,連句重話都沒有說過,您就給我這樣一個慘兮兮的結局。是不是不太符合『好人有好報』的規則啊?」武曄開始代入角色,激情澎湃地質問道。一旦站到武大郎的立場來看,武曄就覺得他還真是悽慘,就好像其他在小說家筆下隨意被殺死的無名小卒一樣,但武大郎的立場更為難堪,不僅容貌醜陋,被人恥笑,還被帶了綠帽子,連那句「大郎,起來吃藥了」都成了網絡上著名的梗了。越想還真是越為他不平。
施先生默默地聽他吐槽,然後問道:「對於小說家來說,主角要去做某事,必須有一些契機,而配角就是為這些契機而服務的。這是寫小說的都必須要安排的事情。」
「說的就是鄙人這等工具人。可是工具人也是活生生的生命啊。您這麼輕易就判我死刑,是不是太不尊重鄙人的人權了?」
施先生接著喝酒,對武曄說:「老兄這酒,讓我的才思如酒氣一樣,霎時間文思泉湧,我忍不住想要寫接下來的劇情了。恕我冒昧,老兄能不能留下一瓶,供我消遣。要說老朽從不迷戀錢財、女色、權勢,但唯有一好,就是愛與劉伶作伴,與杜康為友。你這酒,確是老朽從未喝過的美味。」
沒想到自己不經意帶來的酒倒讓施先生沉溺於其中,於是說道:「施先生要想喝著酒,鄙人倒不是吝嗇,只不過先生如椽大筆,是否可以饒恕鄙人一命?」
「如此,你倒是在賄賂我?」施先生笑道。
「酒食而已,不算賄賂,」武曄低聲說道:「小人不過是乞求先生饒我一命,這對先生來說十分容易,鄙人也將會對先生感激涕零。將您的恩情時刻謹記在心。」
施先生被他糾纏不過,只好鬆口說道:「要不,後面就這樣寫吧:潘金蓮與西門慶放火燒宅子,你從火裡逃出,不知所蹤。武松回來,找不見哥哥,怒氣衝天,又受鄆哥等人挑唆,殺了潘金蓮、西門慶等人,被發配孟州。如此,你看是否滿意?」
武曄保自己的命要緊,雖然說好像這樣結局有點對不住潘美眉,但她對自己也算是心狠手辣了,自顧不暇,別人的事情自己是管不了了。
武曄將酒瓶留下,獨自回到了地下室。昏昏沉沉,沒過多久就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武曄才從醉酒中醒過來。地下室仍然是老樣子,陽光照在一樓的地板上,窗明几淨,一切都似乎很寧靜。他走到外面,陽光畫出了他高大的身影,清晨的空氣非常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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