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頭繩（中篇小說）結局——我的心永遠伴隨著你

2020-09-09 山溪文學


紅頭繩（中篇小說）

作者：山溪

八、再見

楊霞這一嫁就再沒了音訊。我也逐漸從幻想中回到現實。畢竟生活還得繼續。

沒想到，就在我即將畢業時竟然成為了香餑餑。附近十裡八村的姑娘們，都在託人打聽我的情況。有的甚至找媒婆來提親了。倒是娘高興得不得了，成天笑吟吟地迎來送往。來的人多了，在我家門檻前都隆起了一塊錐形的泥疙瘩。我卻躲在外面不肯回家。對於任何一個姑娘都不感興趣，不是她們不好，而是我沒有找對象的興致。在我心目中，楊霞就是唯一，和別人處對象，怎麼也提不起精神來。

娘就不停地在我耳邊嘮叨：「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二十四五的後生了，也不省（xing）得找個女孩過人家。你看前院的二狗比你小兩歲，孩子都滿地跑了。」

上師範期間，也有女同學向我表示過處對象的意思，我的學習成績突出、沉默寡言和憂鬱的眼神，在她心目中都成了優點。但是，我的冷淡卻將人家拒於千裡之外了。女孩子臉皮薄，受過一次冷落後，就沒有再來找我。

時間久了，再沒有姑娘上門了。王長水「受了刺激」、「神經不對」的傳言不脛而走。畢業後，我被分配到縣城的學校，這些標籤居然也如影隨形地跟到了學校。參加工作一段時間後，學校老師們發現我並不是外面傳言的那樣，才慢慢摘下了有色眼鏡。

之後的十年中，我娶妻生子。和周圍的人們一樣，過著柴米油鹽、吃喝拉撒的普通生活。然而，我的心裡還是不時泛起楊霞的影子。

一九七〇年暑假結束時，我乘坐班車回縣城的學校。車子走到北岸村站點時，車門口處，一點亮亮的紅色吸引了我的目光。要知道，那時人們的服色依然是黑藍灰，偶爾出現的紅色是那麼地醒目。我被這一抹鮮亮所吸引，不由得瞥了一眼。是楊霞！我的心立刻怦怦跳起來。十年沒見，她的容顏依舊，而且越發顯得容光煥發氣質出眾。楊霞的懷裡抱著一個一兩歲的男孩。

此時，車上的人已經擠得滿滿當當，人們勉強給楊霞讓出了發動機蓋的位置，讓她抱著孩子坐下。我從乘客的縫隙中緊緊地盯著楊霞，這是我初中畢業後，第一次這樣長時間地看著她。幾次想和她打招呼，卻沒有勇氣站起來。直到班車快到縣城車站了，車上的人下了不少，我才趕忙站起來，招呼著給她讓座：「楊霞，來這裡坐，我要下車了。」

楊霞也認出了我，衝我微微一笑，就抱著孩子過來了：「你在縣城工作了？」

「在紅星小學。」我急忙回答。因為班車馬上到站，我要下車了，她還要繼續乘車去市裡。不知道為什麼，我還像在學校時那樣，在楊霞面前不敢說話。直到班車到達縣城站點，我也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下車後一直在站點站著，等到班車離站，我才無限留戀地和楊霞招招手。

時間一晃到了一九九〇年。人這一生真是短暫啊，一眨眼我已經年過半百了。伴隨著我度過有生之涯的是一個又一個的不如意，而最大的遺憾就是錯過了楊霞。就在我思謀著離開工作崗位安度晚年之時，身體卻出現了狀況。由當初的肝區疼痛，逐漸發展為厭食、消瘦，還伴有間歇性發熱。到市裡的醫院一檢查，是肝癌晚期，並且已經在肺上發現了癌細胞。

我徹底崩潰了，連續幾個夜晚無法入睡，生命中的一切不順利像播放電影一樣在腦海裡揮之不去。對於這個世界，我是那麼的不舍。我知道人的生命只有一次，這來之不易的生命對於每個個體來說都是十分寶貴的。既然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那就讓它順其自然吧。

我決定，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去見楊霞一面。我即將離開這個世界，也許再也沒機會看到我深愛著的楊霞了。我要告訴她，我是那麼熱切地愛著她；今天，我的血管裡依然奔騰著那不息的熱情。

利用治療的間隙，我來到了楊霞就職的學校。靜靜地站在窗外，看著她在教室裡給學生上課。她是那麼地專注，竟然沒有發現窗戶外有人站著。我像佇立在一幅唯美的畫卷前，欣賞著楊霞的一舉一動。此時，我仿佛重新回到了學生時代，又看到了楊霞頭上那豔豔的紅頭繩。

就在下課鈴響起的一剎那，我迅速邁動腳步轉身離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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