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捕獲傳說中真愛那麼難。拿出誠意來,仍然會受傷害。我本意是想保護你。我的蜘蛛女。我深愛著的曹奎。簡直快撐不住了,我看得見白茫茫雪山,好像還是夢,在夢境裡我一路尋找,怎麼拼命都接近不了山腳。那是在荒涼高原,我再走,那個看得見的目標一直都是那麼遙遠。周圍十分安靜,剩我一個人,東遊西逛的孤魂野鬼。我一準兒會被活活累死。鏡頭切換,我躺在一個抹斜坡的礫石海。我倆的關係從愛到猜忌,同性戀人之間仿佛永遠逃不掉魔法師這樣的詛咒,與你在一起的日常生活還添上更不確定因素,吸食把腦子弄壞了。結果貌似命中注定,就是在荒原上留下我們散了架的白骨,混成了一堆,到了那時候,分不清彼此,關係才永久固定下來並因此獲得上帝的賜福。好像是幅油畫,鷂子在我頭頂藍色天空不停盤旋。夢境切換,那些寂寞戰場上,一切都結束了,半腐爛了的屍體橫七豎八擺放,從生殖器上長出來的冷傲植物孤獨地開出一朵紫紅色花。我夢裡走在屍體中間,嚇壞了,有具屍體居然復活,他先動了動手指,像蟲子彈動,然後睜開眼睛,整個人都能夠動了,突然坐起來,舉起手臂用手背揉眼睛。
「你剛睡醒嗎?」我問。
「你是誰。打擾了我。」
「連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茫然了。迷惘了。這不是我滿世界尋找的多年來一直愛的那個人屍體。她在哪裡?)
他倆突然間崩潰了。(那種感覺,我好像是跌坐在茫茫水域水草裡,湖面閃耀著光斑。)一把蒲公英小傘舒緩飛在頭頂,是來搭救他們的一樣。徐方婧咬牙切齒地抓扯自己頭髮。陽光直接射進森林中,變成無數根光線,她的頭髮接近巖頭上蓑草那種墨綠色、灰濛濛顏色。肖世豪繼續幻想。(她的××和紫紅色花同時在5月的雨季裡爛掉了。警察精明得要死,搞到貨,一點蛛絲馬跡不留很困難。問題是他們敢不敢碰?資金周轉也不比從前,先付二百五十元,其餘的,我得暫時欠你們。把對方差點氣昏死,幸好,是背靠在貼著牽牛花圖案的磁磚牆壁上,順牆壁滑到地上,然後頭靠牆坐牆根腳,耷拉著頭,下巴擱胸口,人好像快死了一樣。
「希望以後能夠常有交易。」
他口氣很強硬——比××都硬——完全沒有商量餘地。他絕望了。真的連點餘地都不給。要不要先吃點感冒藥?我點了點頭。他就扶我到隔壁的床上躺下,替我倒杯白開水。)
與若干年前記憶混亂地交替出現在她腦海,把後面的人突然跟他搞混淆了。命令她抓緊時間脫得一絲不掛,黙不作聲撫摸。木鞋舞咖啡館的那人一直有些與眾不同,喜歡在慌亂中沉默不語,長時間凝望著她的裸體。
「實際上,我們早都變得像是驚弓之鳥。」
「否則,我站不住腳。就要摔倒了。」
(是栽跟鬥。他手摸了過去,大腿根部。我替你先檢查。你躺好別動。他突然命令道。我臉龐越來越紅,呼吸越來越粗,喉嚨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怎麼啦,你怎麼手指停了?我緊張地望著他,他手指抓住我手腕搭在脈搏。好像是,現在要好點。情況仍很糟啊!先找藥替我注射一針,保命要緊。)
「罵他龜頭臉。大騙子。實際上他才毫不在乎。也同樣絕情。」
「只是關於錢方面才寸步不讓。當然他理由十足。」
他非說老闆面前不好交差。
「關他屁事。」
「為了生意上的利益,能夠正常運轉,實在不能多給了。也更是為了不砸爛我飯碗。」
(你還是先仔細檢查一下我那個地方好不好,我都脫光了。以往毒癮發作只要注射一針立馬就可以救我。從前發燒注射一針絕對管用。恐怕不行,並不是普通發燒這樣簡單,我覺得好像是遇上了大麻煩。)
她沒有多說話,臉部扭曲得越來越痛苦。他悲傷地扭過了頭去。稍尖的下巴很漂亮,木鞋舞咖啡館那人定格成的模樣,腮幫子鬍子很多,背景是咖啡館布置,音樂突然響起,鮑勃•迪倫的歌「所有事情都變得越來越糟,金錢什麼也改變不了。死亡始終尾隨著我們,但至少我聽到你藍知更鳥的歌聲。現在得有人亮出底牌了,時間是個敵人。」——他在徐方婧記憶中變成一幅油畫。
(真的是,這次,我覺得不一樣,好痛,特別痛,還下墜。肚子痛嗎?嗯。我呻喚了一聲回答。他彎下腰。手指仍然停在大腿根部,手上都是鮮血。怎麼一回事?我開始張大嘴,拼命喘氣。要是傷害不可逆轉。)
在針葉林陽光屋,他們盯著陽臺上那隻野鴿子看。(兩個人都清楚,已經大量出血可能就太遲了。不會!木鞋舞咖啡館那人搖了搖頭,不肯相信。要是傷害不可逆轉,哎。)
「的確是被我們的親人傷得體無完膚。」
「所以,我更害怕去相信他們。」
「你到底想幹什麼?」
「怎麼又不回答。」
「非毀掉你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