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連載」柴米河的春天（上）第25章 王長江和魏鳳

第25章 王長江和魏鳳

日子過得飛快，春天過去了，夏天過去了，剛來的秋天也快著要過去了。

蘇北平原的秋天是短暫的，在秋葉還未謝盡、秋風依然固守陣地的時候，北方的寒流突然來臨了，這個寒冷的巨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北方一路掩殺了過來，所到之處盡皆蕭條。

魏鳳一個人在校園裡散著步，站在操場邊，迎著初冬的寒風，感慨萬分。自從周玲離開學校後，她失去了周玲這個要好的同學和同事，她望著遠方的天空，心中思念昔日的好友，現在他們過得還好嗎？

周玲曾經給魏鳳寫過幾封信，信中傾說新生活的快樂和新婚的幸福，同時又隱隱傾訴離開家鄉的思念之情。其實，魏鳳心中一直為他們的遭遇感到憤憤不平，聽周玲他們平安幸福，心中又感到無比的快慰，她在心裡默默地為他們祈願祝福，希望他們的生活快樂幸福！

冷風裡，魏鳳輕輕的噓了一口氣。此時，一團白霧裹著一份溫暖嫋嫋升空，在半空中伸展，氤氳，半晌又匯入了乾冷的空氣。剛剛燃起的一點希望被一陣冷風破滅了，消失得輕悄而又平靜，仿佛從來就不曾有過，又恍惚有過這一份特別的溼潤。

魏鳳在校園裡走著，突然她看了看路邊的樹，小樹已長成大樹，到了冬天便成了老樹，老樹枝椏交錯，只有幾片稀稀落落的葉子點綴著生命的痕跡。樹皮微現焦黃，仿佛在火上烤了許久，煎熬的失了神採，半捲曲著好像隨時都會墜地。

「魏鳳，魏鳳，今晚湯河鎮放電影，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吧？」魏宇和王長江在不遠處向她大聲地打著招呼。

王長江自從王長清和周玲出走以後，他不肯再去找王長龍去玩了。王長江是一個老實人，從小到大就沒有什麼心眼。在學校時，跟在王長龍的後面，因為王長江和王長龍、王長清三人都是本家兄弟，王長清平時喜歡看書，沒時間和他們玩，而王長龍是一見書本就頭疼，好玩，為人聰明，腦子好使，整天琢磨著怎樣去玩。所以，王長江從小就跟在王長龍的屁股後面跑。

如今人長大了，玩的心情也逐漸在減少。其實，王長江是個心地善良的人，老實巴交的父母，在魏王莊的王姓中，從來都不拋頭露面，大事小事都聽著王書慶的。

王長江的父親王書懷也會釀酒，家傳的秘方一直都珍藏著，在那大割資本主義尾巴的年代裡，只有在家裡晚上的燈光下偷看看，並在頭腦中回憶爺爺輩們釀酒的過程。王啟明做酒廠廠長時，經常來找王書懷協商釀酒的事宜，他們私下不斷地交流著，王書懷的釀酒的技術也在不斷地增長，他盤算著等有機會把這門祖傳珍藏的技藝傳給兒子王長江。

王長江在大隊部協助大隊會計韓成發的工作，王長江人雖老實，但心很細膩，做事一板一眼的，帳務理得有條不紊，韓會計很喜歡這個務實肯幹事的小夥子。

每天早上，王長江早早地來到大隊會計室，打掃衛生，燒開水，整理被人看得凌亂的報紙。閒時熟練地練習打算盤，只見他手指在算盤上划過一條漂亮的弧線，算盤珠子「噼哩啪啪」的響著，加減乘除運算自如，會計報表上的數字清清楚楚，半點都不亂。就連主任王書慶，也不住稱讚他是當會計的好苗子。

在王書慶的關照下，入黨、提幹是水到渠成，現在他擔任了大隊的助理會計，還負責大隊裡面的一些閒雜事務，整天跟在主任王書慶和會計韓成法的後面跑來跑去。

王長江總是覺得自己還年輕，要在大隊多做點事情，而且多做些有利於社員們的好事情，至於王書慶他們幹的一些壞事，他心中厭惡、躲避著，卻從不參與其中。

王長龍也時不時地找他喝喝酒，聊聊天。一開始，礙於從小同學，玩得來的情面，王長江陪著他，跟著他。但自從那場婚宴鬧劇後，王長江看透了王家父子的為人，在內心裡為王長清和周玲鳴不平。一對同學，從小的夥伴，在封建殘餘勢力和封建家族制度的迫害下，離開了自己的家園，遠離故土，流落他鄉。

每每想到這裡，王長江心中總是忿忿不平，而自己又沒有能力去幫助他們。於是在心中暗暗地發誓，一定要努力工作，努力學習，努力進步，他要用自己的才能去改變舊的一切現象，為家鄉，為父母和同學盡一份自己的力量。

傍晚的湯河鎮，柴米河橋下的廣場上，銀白色的電影幕掛起，嘰嘰喳喳的孩子們早早地搬著板凳前來佔位置。

王長江、魏宇、魏鳳和學校的女老師劉紅一起到湯河鎮看露天電影。他們沿著柴米河南岸的小路，邊走邊觀賞著河邊的風景。冬天的柴米河水清澈見底，夕陽照在河面上，水面閃動著粼粼的波光。兩岸的樹木早已不見綠意，樹幹上只有幾片枯黃的葉片在寒風中搖曳。魏宇邊走邊感嘆著黃昏的柴米河風景「真是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啊！」

當他們來到柴米河橋下的露天電影場時，早有在湯河中學任教的魏強準備好凳子，剛坐下，喇叭裡的音樂就響了起來。

王長龍也來看電影了，前呼後擁的一幫小青年，嘴裡叼著香菸，一路吞雲吐霧地來到電影場，今天的電影放的是《難忘戰鬥》和《豔陽天》，這兩部電影他早就看過了，而且還不止看過一遍。王長龍今天是衝著湯河中學的校花，他的遠房表妹湯瑩瑩來的。漂亮嬌媚的表妹早就把他的魂勾走了，只要一有機會，王長龍就來湯河街找湯瑩瑩套近乎。好穿的、好吃的、好玩的每次都提上一大堆。

今晚看電影，王長龍就是為討好表妹來的。電影開場了，大家都聚精會神的觀看。第一部《豔陽天》剛放完，電影場就有人打起仗來了，原來王長龍一班人和楊高莊楊大頭一班人為了美人湯瑩瑩爭風吃醋來了，雙方各不相讓，二話沒說就動起手來。一時間，場上孩子的哭喊聲、打架的叫呼聲、電影的喧鬧聲交織在一起，整個電影場裡亂了套。負責維持秩序的民兵把楊大頭等人抓了起來，王長龍趁亂跑掉了。第二部電影《難忘的戰鬥》繼續在放映。

王長江的心裡，早就裝滿了魏鳳的一舉一動，他愛上了漂亮懂事而又能幹的魏鳳，一直以來王長江總覺自身條件差暫時還配不上魏鳳，自己也在暗暗地努力著，待自己條件跟上時再向她表白。王長江平時也總是找機會到學校去，即使說不上話，從教室外的窗口，偷偷向裡看一眼正在上課的魏鳳，跳動的心在悄然地樂著、高興著。

魏鳳的心裡也感覺到王長江對自己的關心，她不覺得王長江有什麼不好，但心裡總是有著連自己都說不出來的某種滋味。有時她見到王長江也不再是躲著、避著。時間長了，接觸多了，覺得王長江心很細，人很善良，也有一股子上進心，慢慢地心中也就有了他的印象。

冬天的柴米河，河水已結冰，河岸的人家在河邊凍面上砸開一個洞窟，容得下水桶進去，供人們挑水或抬水用。魏鳳每天都擔著小水桶到河邊去挑水，河邊結著冰，上坡的路很滑，一不小心就會打個踉蹌。魏鳳剛剛把打好的水桶挑上肩，忽然覺得有人在後面要接過扁擔，她抬眼一看，是王長江正站在她的身邊，雙手接過她肩上的扁擔，人傻乎乎地笑著。「來！讓我來挑吧」他接過水擔子，快步地爬上坡，魏鳳望著王長江的樣子，心中翻起了陣陣溫暖的浪花……

轉眼又到學校放寒假的時候了，王長清接到了魏中和校長的來信，說王書慶不再追究他們的事情了。王長清心裡明白，肯定是魏校長和大伯從中做了不少工作，村裡人卻知道，魏中和、王書慶和大伯三人是髮小，關係鐵。王書慶是個老江湖，見王長清和周玲的事木已成舟，生米也煮成了熟飯，自己倒不如順水推舟，在好友和眾人面前落個人情。表面上表明自己的開明大度，實際上，心裡有一百個不痛快，只是把這個恨記在心裡，等待機會進行報復罷了。而王長龍整天被表妹湯瑩瑩的事，攪得心魂不定，七竅生煙，早把周玲逃婚之事，忘得一乾二淨。

王長清到北京推銷高河大曲，和高東兩人凱旋而歸。一回到高河，就被廠領導提拔擔任技術科科長的職務，而高東調到供銷科任科長。

當王長清接到魏校長的來信，感動得熱淚盈眶，他和周玲當即決定回魏王莊去看望久別的親人、老師和同學。

在魏王莊學校，他倆看望了魏校長和魏鳳。魏鳳拉著周玲的手，親熱地問長問短。魏校長望著王長清，拍著他的肩膀，樂哈哈地笑著：「有變化了，變成熟了！」他們各自訴說著離別後的事情。魏宇和王長江也來到學校，一見面就和王長清親熱地擁抱著轉圈。

晚上，魏校長家裡，師生圍坐在一起，熱騰騰的家常菜，醇香爽口的柴米河春大曲烘託了晚宴的熱鬧氣氛。久別重逢，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魏校長有點激動，他不停地舉杯，和學生們開懷暢飲。

師生之間、同學之間高興地講述各自的事情，工作的現狀、生活與愛情、友情、未來的理想，席間，洋溢著十分溫暖的氣息。

春節到了，王長清和周玲在兩個家裡和親人們團聚著。魏鳳經常來串門，周玲憑女孩子的敏感，悄聲地問：「你和王長江之間肯定有故事發生，告訴我，你們是什麼時候好上的？

魏鳳嬌嗔道：「八字還沒有一撇呢？王長江人老實，把事情都埋在心裡，我還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呢？」

「長江現在沒有表白，可能他自己有難處，等他沒有顧慮了，他一定會主動向你表白的。要知道，火山沒有爆發，肯定是在積蓄力量，一旦爆發了，那將是摧枯拉朽，勢不可擋的。鳳，等著吧，到時會讓你愛夠的！」

「周玲，你真是過來之人，什麼你都能看透！把你的戀愛經驗多教教我啊！」

「死丫頭！你這麼聰明，不教也會，將來比我厲害多著呢！」

兩個人嘻嘻哈哈地說鬧著，周玲的房間裡充滿了春天的感覺。

王長清這幾天都泡在大伯王啟明的酒廠裡，柴米河春大麯酒在市場上銷售好，周邊幾個公社的供銷社都來聯繫貨源，縣城的幾家單位都派人來等貨。廠裡只有一個燒酒灶，出酒量小，王啟明的勾兌技術還沒十分成熟，他和長清商討著勾兌的方法。王長清用自己研製的新配方幫大伯解決了勾兌問題。

春節的時間在繁忙和熱鬧中悄然過去，王長青和周玲要返回高河鎮了。

【作者簡介】：吳其同，江蘇淮安人。上世紀九十年初的南京校園詩人，有作品發表在《文學縱橫》、《中華文學》、《雨花》、《深圳詩歌》、巜長江詩歌報》等刊物，出版詩合集《萬物生長》、《飛花集》、《心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