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男人也需要奉承。阿蓮聽後微微一笑
。
「你的住址就在這裡。」詩人看了看阿蓮的牌子說道。阿蓮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實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她臉上突然露出來了喜悅之色,前面那棟五層樓就是她住的地方。她向詩人表示感謝後,就朝自己的住址走去。當她關上一樓樓梯口大鐵門的時候,陽光透過前面樓房圓形的哥德式拱門射了下來,照在鐵門上像個句號,似乎表明造物主給了上一個黑夜一個句逗。阿蓮拾級而上,用鑰匙打開了房門,看到朋友莉莉躺在床上發出呻吟聲,她趕緊過去,摸了摸朋友的前額,這麼燙?也許就是累的吧!從早上六點到溫州人開的服裝廠上班,忙到半夜兩點左右才回來,天天如此,像個發條,時間長了,不蹦才怪呢!
「阿蓮,你回來了?」莉莉有氣無力地問道。
「你發燒了,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吧!」阿蓮說道。
「不去了,冰箱裡有感冒藥和退燒藥,你幫我燒點熱水。」莉莉說道。過了一會兒,阿蓮端過來了溫開水,幫莉莉吃好了藥,莉莉又睡著了。因為一夜沒睡,阿蓮也哈欠連連,她洗好了澡,吃了點東西也睡著了。鐘錶滴答滴答計算著時光的冷漠,轉眼之間到了下午一點多了,阿蓮醒來之後,洗了一下她和莉莉的衣服。莉莉不久也醒來了,阿蓮幫她煮了一碗素麵,莉莉吃好了躺在床上和阿蓮聊起了天。
「我老公天天到我家裡去吵,說我在巴黎幾年了,還沒有還完偷渡借的錢,天天疑神疑鬼,說我外面有人,我天天忙的像個陀螺,就是等好一點再把他和女兒接過來,他根本不理解我多苦,天天吵著離婚,算了,前幾天我們離了,女兒歸他。」莉莉說著滿臉淚水。阿蓮遞給她紙巾,然後說道:我來的時候,我們以前小時候一起插的柳樹剛剛吐嫩芽,到巴黎現在已經是十月了,一路千辛萬苦,都是為了生活。」
「說點開心的吧,對了,記得我們以前常常遊泳的小河上一到夏天就長滿了荷花,有時候一個鯉魚突然躍起,叼著荷花須迅速往河水深處遊去,一些小鯉魚跟著後面,可愛死了。」莉莉說完笑了起來。
「是啊!你和小夥伴們摘蓮蓬比賽,你比鯉魚還會遊呢!」阿蓮也笑著說道。遠處的教堂發出來的鐘聲打斷她們的談話。莉莉看了一下表,已經到了下午四點了,阿蓮又要上夜班了。
「阿蓮,在酒吧上班還習慣嗎?」
「就是在巴黎遠郊,我不認識法文,今天還得感謝一個上海人他,還在地鐵上幫我一個大忙。要不是他,我現在說不定在警察局呢!。」
「是啊,剛開始沒辦法,工作不好找,警察也不是天天檢查「紙張」的,你注意點就是了。」
「我要去上班了,莉莉,不要那麼拼命,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我走了。」
夕陽把巴黎的高聳建築鍍上了一片金色,下邊街道上挺拔的梧桐樹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一片一片寬大的葉子像孤舟,在空中打了幾個旋就飄零到人海深處。阿蓮裹緊衣服向地鐵站走去。一片葉子粘在她的髮辮上,她拿下來笑了一下就消失在地鐵站裡了。時光有時候像條繩子,深深嵌入每個人的肩膀,並把他們串聯起來,讓他們共同拉著一艘巨輪,船上裝滿了人的欲望,這些縴夫艱難地前進著。這就是生活,阿蓮也概莫能外。
今夜那個上海人沒有來,阿蓮環顧了一下四周。她坐在角落裡,拿出來女兒的照片,在昏暗的燈光下,仿佛她的笑容從千山萬水處以光的速度瞬間在照片裡燦爛起來,所有的不可名狀的愁緒也就銷聲匿跡了。人類的發明就這樣不可思議,順間捕捉的影像凝固在一張小小時紙張上,功能可以這麼大。也許發明像機的人也始料未及吧!
「來瓶酒」。一個黑人用法語說道。在昏暗的燈光下,他露出來的牙齒愈加雪白。
「阿蓮,五號桌要瓶酒。」酒吧老闆說道。
阿蓮趕緊把照片收好,端了一瓶酒過來,她左手託著盤子,右手把幾個黑人剛剛喝光了的酒瓶子簡單理了一下。這時候那個喊要酒的黑人突然用大手摸了一下阿蓮的臀部。阿蓮一受驚,左手一斜,託盤上的酒瓶「砰」的一聲就四分五裂了。阿蓮哭了起來,老闆趕過來責怪她為什麼不小心,阿蓮看著老闆說:「他剛才非禮我。」那個黑人聳聳肩,兩手一攤。老闆看了看阿蓮沒有說什麼,就叫別人把碎瓶子打掃了一下。阿蓮滿臉委屈地又坐在角落裡,心想報警是不行的,她明白自己打的是黑工,如果警察來了,後果就是不堪設想的。不知道發明鐘錶的人是不是故意讓秒針發出聲音來給人們以警惕時光的寶貴,但沒有幾個人懂得他們的良苦用心。阿蓮只知道現在天亮了,快下班了,一個小時值幾個法郎,換成人民幣是多少,要多少天才能把借來的錢還上。1500發郎一個月換成人民幣相比國內的工資算很高了,可是在法國是很低的。中國老闆是不敢用法國人的,因為法國人上午9點上班,11點吃飯,下午還有雷打不動的下午茶,工資最少4000法郎起步,不是大企業是用不起的。溫州人賣衣服就是自己加工做的,因為僱的都是黑工,所以價格絕對是佔優勢的。法國政府部門只要有稅收,有些時候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這時候大廚走了過來對阿蓮說道:「你住在巴黎二十區,離這裡太遠了,要是坐地鐵被抓住了,那太划不來了,如果你這裡不想做了,我可以介紹給你一份餐廳服務員的工作,就在你住的巴黎二十區,那裡基本都是中國人,工資比這裡也高,也省下來去的地鐵錢,這幾天的工資我叫老闆給你,你是青田人,我也是,幫助你我覺得是應該的。異國他鄉,能幫就幫。」說完他就從老闆那裡拿來了100法郎交到阿蓮手上。他帶著阿蓮來到巴黎二十區的一家中餐館,在餐館裡他和裡面的大廚有說有笑的,他抬手示意阿蓮進去,然後他說了一些多幫忙阿蓮的之類話,沒過多久就告辭了。老闆也是溫州人,他要阿蓮明天來正式上班。當阿蓮回到家的時候,發現莉莉又去上班了,她心裡不免產生了一絲憐憫之意,感慨生活的無奈。在這個異國他鄉,有這麼多萍水相逢的同胞幫助她,她覺得陽光照進入心裡,暖烘烘的。也許他們看見了他們初出茅廬的樣子,傳遞正能量是我們中華民族優秀的美德,潛移默化的下的炎黃子孫就是這樣子的。阿蓮忘記了所有的不快,感覺自己輕盈的像只蝴蝶,飛進了悠遠的夢鄉。半夜三更的時候,莉莉下班回來了,阿蓮白天睡足了,所以她這時候是醒的。
「阿蓮,你不是上通宵嗎?今天幹嘛不去了。」
「我找到了一份新工作,離我們住的地方不遠。」
「哦!那好好幹吧!」
阿蓮看見莉莉鼻翼上沾滿了車間新布上的顏料,手指上也是藍色的顏料,就對她說:「快洗洗睡吧!你太累了。」第二天阿蓮來到中餐廳的時候,大家都在忙碌中,老闆吩咐阿蓮到裡面去幫忙了。當阿蓮俯身洗碗的時候,女人的第六感告訴他,廚師小王在偷看她,她沒有說什麼,看就看吧,又不缺胳膊少腿的。吃飯的時候他總問阿蓮喜歡吃什麼菜,第二天餐桌上就有阿蓮喜歡吃的菜,他總是有意無意的和阿蓮套近乎,阿蓮也刻意和他保持距離。畢竟不知根知底,何況自己不能做對不起愛人的事情。
日出日落,人早起晚歸。日子一晃而過,馬上就要過中國農曆新年了。阿蓮上次寫回去的信不知道愛人和女兒收到了沒有。女兒在外婆家那裡上幼兒園,吃住也在外婆家。晚上下班的時候她想起來要打個電話給姐姐,因為姐姐家裡有座機,遊要麻煩姐姐了,出來的錢十幾萬人民幣還是她借給自己的呢!
「有誰知道附近有電話亭。」阿蓮問一起工作的人。大家都指向大廚小王,阿蓮知道他們詭異的笑意,沒有辦法只好讓小王陪她去。穿過南邊一條街,再東拐就看到了一家電話亭。阿蓮撥了幾次才打通,姐姐說家裡一切都好,叫她放心,在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之類的話。當阿蓮掛完電話,發現國際長途是真的的貴。
第二天同樣是很忙碌。阿蓮聽到幾個上海人邊吃飯邊聊著天,也不知道他們說些什麼。看樣子他們是室內裝修工人。酒到酣處,他們當中的一個人突然提高了聲音,阿蓮看見其餘幾個人示意他小聲點。那個人把聲音壓了下去 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眼露殺氣。沒過多久,當阿蓮她們在看電視的時候,電視上播放著一起兇殺案,一個巴黎二十區的裝修老闆,上海人,被人用電鋸殺了。不會就是上次來飯店吃飯的那幾個人吧?阿蓮心裡嘀咕著。
「那個老闆也是咎由自取。老是拖欠工資, 中國工人也就一兩千法郎一個月,老工人抗議不幹了,又換別的人,這樣太不講道理了。」一個男服務員說道。
「中國工人都是黑工的多,就算拖欠也不敢上訴,這個黑心老闆就是會掐短。法國人是請不起的,一個禮拜休息三天,每天早上九點上班,下午三點下午茶,工資比請中國人多三倍。」另一個男服務員說道。
「打黑工的多不容易啊!中國人不能坑中國人。殺了也好,給那些別有用心的黑心老闆看看,也起殺雞儆猴的作用。」大廚小王說道。
「小王,你以後當了老闆會不會這樣?」不知道誰說了一句,頓時笑聲一片。
「快去休息一下,準備晚餐的工作。」老闆說完用手揚了揚,眾人都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