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一老, 如有一寶。老話是這麼說的沒錯,但如果家裡老人生了重病需要照顧,那情況就完全變樣了。更可怕的是老人過世後,那些當初不願意照顧老人的人爭起遺產來卻起勁得很。後臺就有粉絲留言提到這類事。
我叫趙丹丹,出生在西北某四線城市的一個小縣城,在省城的衛生學校讀護理專業。今年年初,外婆病重,醫生很委婉地告訴我們沒有再治療的必要,從醫院出來,我的三個舅舅如釋重負,說終於不用再給醫院送錢了。二舅媽問了一句:「那老太婆出院了,誰照顧?」
本來還說說笑笑的幾個人一下就沉默了。
二舅媽接著說:「我倒是無所謂啊,可是我們家在5樓,又沒有電梯,這上去也麻煩,以後萬一……下來也麻煩。」
大舅媽說:「我家倒是有電梯,可我這天天上班,也沒有人給媽洗身子、做飯什麼的啊。要不?幾家給錢請個護工?可是,這護工住哪裡呢?睡沙發?」
幾個舅舅看著我媽。我媽說:「我家房子小,她弟弟現在還睡客廳呢……」
小舅打斷我媽說:「姐,我是說丹丹不是可以照顧媽嗎?她專業。」
我本來正在市裡的醫院實習,小舅這麼一說,幾個舅舅舅媽都連聲附和。大舅媽還說,當初我上學,她借給我家1萬塊錢。二舅說:「三妹,你也別擔心丹丹以後的工作,我託託關係就給她辦了,讓她先回來照顧媽。」
大人們都當我不存在,只有我媽可憐巴巴地看著我。我不忍媽媽為難,就問舅舅們,那外婆住哪裡。他們一致同意讓外婆回鄉下的老屋,由我貼身照顧。二舅媽順勢說:「丹丹,你就當是替你媽照顧外婆了,我們也不可能當你是護工,也不好另外給你錢,我們每個月給外婆生活費,她吃不了多少,剩下的都是你的。」
我聽著這麼難聽的話,想反駁,讓我媽媽用眼神阻止了。二舅媽一向都是這樣。
就這樣,我跟實習醫院請了長假(實際上根本就回不去了),回到了鄉下,照顧外婆。
外婆已經完全不能自理,只是神志還算清醒。幼時,我並沒有得到多少來自外婆的愛,所以跟外婆並不是很親。但從來都是對她畢恭畢敬。
外婆以前是一個愛乾淨的老太太,雖然在農村,每天也是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利利索索,家裡也是井井有條。我給外婆擦洗身體,一開始外婆有些抗拒,她說自己不好看了,在自己外孫女面前丟面兒。我笑笑說外婆最好看。畢竟是自己的外婆,血緣是種奇怪的東西,當天晚上,我就跟外婆親熱起來。外婆也不那麼抗拒我的親近了。
沒幾天,新冠肺炎疫情開始肆虐。舅舅們本來是一周來看外婆一次,現在乾脆不來了。除夕那天,我跟外婆兩個人在老屋裡,冷冷清清。我把電視一直開著,卻襯得房子裡的兩個人更加孤獨。
1月28號,大舅通過微信給我轉了2000塊錢,說是外婆的生活費,這是他們第一次打過來錢。之前的開銷,都是我媽給的。然後他們幾個連一個電話也沒有打來過。我媽倒還是每天打電話,打視頻。
有一天,我給外婆餵飯,外婆突然哭了,說還是女兒好,還是外孫女兒好。然後用她那雙有點粗糙的手在我手上摸了摸,這是外婆第一次對我這麼親。
立春那天,我看天氣好,就把外婆抱到了院子裡曬太陽,外婆很開心,然後說她又床頭的柜子裡有個箱子,讓我去拿出來。我把箱子拿出來,放在外婆腿上,外婆顫顫巍巍地打開箱子,從裡面拿出一坨紅布包著的東西。她一層一層地把紅布掀開,裡面是一對金手鐲,還有一對金耳環。手鐲和耳環上都有精緻的雕花。外婆把這兩樣首飾交給我,說:「丹丹,這個外婆就送給你。以前啊,是打算哪個兒媳婦孝順就給誰的。誰都不孝順!我給我們丹丹。」
我推說不要,外婆非要給。同時,外婆讓我給村長打電話,讓村長來一趟家裡。我不明就裡,給村長打了電話。
村長來了之後,外婆說要把首飾給我,房子一共四層,三兄弟包括我媽一人一層,讓村長當個見證。我攔著說外婆長命百歲,不用這麼早就交代這些事情。外婆卻說早交代早好,「你那三個舅媽都不是省油的燈,我不安排好,得打得雞飛狗跳。」
村長又叫來文書和婦女主任,由文書代為寫下了外婆的遺囑。村長也用手機錄了音。
也許是外婆有感覺吧,一周之後,外婆在睡夢中去世了。
我在村裡人的幫助下搭好了靈堂,我媽和我爸到了兩個小時之後,幾個舅舅舅媽們才姍姍來遲。
料理完外婆的後事,大家在老屋裡商量著老屋和屋裡的東西怎麼辦。我媽先說:「我啥都不要,媽的照片給我留幾張,以後留個念想就行。」
但幾個舅舅卻為宅子的分配問題吵得不可開交。每個人都說外婆最疼他,自己生前又是多麼孝順,現如今生活比較困難,外婆心疼一定會把餘下的那層給他。
在他們比慘的時候,很快,村長就來宣讀外婆的遺囑。聽完遺囑,舅舅舅媽們卻不幹了。他們覺得我媽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沒有資格來分遺產。
也是,他們三個都不夠分,怎麼能輪到我媽呢。所以我媽當場就表態了,她願意放棄繼承權,至於那層房子給誰,舅舅們自己協商。
房子分配問題還沒解決好,舅媽們又因為外婆留給我的金手鐲金耳環起了爭執。
大舅媽說:「媽的那首飾,傳了幾代了,怎麼到這兒,落到外人手上了。我可不答應!當年我結婚的時候媽就要給我的,是我一直沒拿,想著放她老人家那裡暫時保管一樣的。所以,這些首飾現在理應還給我了。」
二舅媽反駁道:「大嫂可不能瞎說,媽說我生的是長孫,以後這些首飾是要留給長孫媳婦的。可憐的媽卻走得這麼早啊!現在可怎麼說清楚啊!」
小舅媽也急眼了:「大嫂二嫂,你們可不能這麼坑我啊!媽在世的時候是不是最疼我?她有好東西哪次不是留給我?媽生前不給我,那是看我從娘家陪嫁了一些金飾,她不過暫時替我保管而已。所以,你們可別和我搶,省得媽死不瞑目啊!」
看到舅舅舅媽們醜態百出,我呆坐在沙發上,什麼都說不出來。
可能是舅媽們吵得太兇了,舅舅們也反應過來,還有金飾在我這裡。於是大舅走過來,「丹丹,不是大舅說你,你怎麼就沒把外婆照顧好呢?這事兒啊,我也幫不了你,你還是把東西交出來吧。」
二舅也說:「哥說得對,媽說沒就沒了,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你竟然還要獨吞媽的首飾,趕緊拿出來!」
小舅看著我媽直搖頭,抱怨我媽怎麼生了我這樣的女兒,然後向我伸出了手。我從來不曾想帶走外婆的金飾,所以爽快地把東西給他了。
但大舅最後還是把我和我媽攆出了老屋。
聽說直到現在,幾個舅舅家還在為房子和首飾吵個不停。
這是一個令人氣憤和寒心的故事。老人生前得不到兒子兒媳盡孝,死後的身外物卻遭他們惦記,以至於讓他們忘記了親情倫常,眼中只有了浮雲般的房子金飾。真是可悲可嘆!
但慶幸的是丹丹極其孝順地陪老人走過最後一段時光,給老人以最後尊嚴和莫大安慰;她的媽媽也是個心胸寬廣的女人,為了家庭和睦和親情永續,毅然放棄會引起兄妹反目的遺產。希望好人好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