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網文月入50萬,買300平房子,熱愛終有回報 | 專訪洛城東

2020-12-15 刺蝟公社

全年無休,但也能全年都是假期,生活可以很豐富,但大部分時間都很單調,不受地域限制,有一臺電腦和一條網線,在哪都可以寫,生活成本可以很低,可以陪在父母身邊,入門門檻很低,但想寫出名堂來很難。

刺蝟公社 | 駱北

1998年,水利工程博士在讀的蔡智恆熬夜做實驗,莫名地,怎麼也專注不起來,有些苦悶憋在心裡,特別想找個沒人認識自己的地方狠狠發洩。

於是,一周後,《第一次的親密接觸》開始在BBS上連載,成了公認的網絡文學開端。

包括痞子蔡在內,網絡文學行業裡最開始的那些拓荒者,沒有一個人想到自己有一天能成名,能賺錢,能以自己寫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留名於世。

至於為什麼寫,寫著玩,興趣愛好,構建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理由萬般,但總歸不是什麼出人頭地,名利雙收。

所有人都沒想到,二十年過去,這個行業裡冒出了無數星光熠熠的作者,他們被統一冠以「大神」的稱號,版稅過億,位列作協,擁躉無數,自成一派,總有一種成功的方法,而在讀者心中,他們是一方世界的造物主,神秘,強大,除了崇拜,還有豔羨,渴求有機會成為其中的一員。

掌閱大神洛城東,十年前就是這樣的一個滿心渴望網絡文學世界的普通讀者。2009年那會,他在西安,剛上大學,突然多了用不完的空閒時間,終於不用再像中學時代那樣鑽空溜縫兒看小說,可以看個盡興,看著看著,自己也想動筆寫一寫。

洛城東

他在寫第一本網絡小說時,壓根兒沒有想到,十年後的自己能靠寫小說月入50萬,在山東德州老家買下300平米的大房子,讓一直住公房的家人有個屬於自己的安身之地。

「當時就是純粹的興趣愛好,我第一本小說寫的是科幻題材的,無限流,在各個宇宙中穿梭,可以盡情發揮自己的想像力,那種感覺真的很爽。」在接受刺蝟公社(ID:ciweigongshe)專訪時,他還很懷念當年那種心情。

難得的是,十年下來,寫了兩千多萬字,洛城東還能保持對寫作的熱情投入,而不像很多人那樣,在把興趣發展成工作和事業後,就很快覺得厭倦,2015年,他的新作《絕世武魂》上架掌閱,至今已有940萬字,近四千五百章。

寫這麼多字,一方面是自己可以在已經構建起來的世界體系內自由發揮,增加豐富的支線情節,塑造更多生動的人物形象,而更重要的一方面,也是由網絡文學極高的市場化程度所決定的。

從2003年開始,網絡文學行業就建立起按章節付費的商業模式,看一章,付一章的錢,保持讀者的閱讀興趣,才能有收入,因此作者會想法設法維持讀者的黏性,比如一本書儘量推遲完結,儘量往長寫,免得讀者換新書去讀,再比如開新書時儘量不換題材,保持原來的風格,還有每天都要更新,不能無故斷更。

「我每天早晨七點起來,先列一個今天要寫的細綱,然後寫兩個小時,晚上再寫兩個小時,生活非常規律,日復一日,堅持更新,每天寫四千到八千字。」

堅持日更,是所有網絡文學作者的生活常態,也是職業要求。

根據易觀數據《2018年中國移動閱讀市場白皮書》,截至2018年,中國數字閱讀作者群體已達784萬人,且仍在以30%左右的比例高速增長,他們全年生產出1647萬部作品,競爭可謂十分激烈,必須維護好讀者群體,對讀者產生持續的吸引力,才能在行業中立穩腳跟。

易觀:2018中國移動閱讀市場報告

洛城東剛入行的那幾年,在繁忙的學習生活之餘堅持更新,才慢慢在讀者群體中建立起個人品牌和認知度。

甚至於中國網文行業的頂級大神忘語,在寫《凡人修仙傳》的時候,寫了60萬字才籤約,100萬字才上架,也就是說,寫這60萬字的時候他一分錢都沒拿到。

「堅持」二字,說來容易,但這樣日復一日的單調狀態,很容易讓作者懈怠,慢慢走入瓶頸期,或者形成不健康的生活作息。

在網文行業,有些作者每天打遊戲到凌晨三四點,起來就中午了,拖一拖,匆匆忙忙寫完幾千字,就提交到網站上,讀者的反饋也不是很好,長此以往,越難在這個競爭激烈的行業中出頭。

「面對大把的自由時間,堅持和自律非常重要。」洛城東坦言。

洛城東在刺蝟公社進校園活動現場

網絡文學行業,流傳著許多關於作者努力不斷更的段子,懷孕了馬上臨產的女作者,要先寫完當天的章節才安心去醫院,大年三十晚上,一家人吃年夜飯看晚會,自己在一旁寫小說,此類事例,比比皆是。

全年無休,但也能全年都是假期,生活可以很豐富,但大部分時間都很單調,不受地域限制,有一臺電腦和一條網線,在哪都可以寫,生活成本可以很低,可以陪在父母身邊,入門門檻很低,但想寫出名堂來很難,這都是網絡文學作者的真實狀態。

雖然寫小說本身沒有太高的門檻,但外界的質疑聲,幾乎是一個網文作者在職業生涯初期必須要面對的。

洛城東大學畢業後就明確了自己要幹什麼,但在山東比較傳統的文化氛圍中,寫小說是雕蟲小技,不務正業,即便可以在家寫,他也不想忍受父母和周圍人質疑的目光,所以在外一邊工作一邊寫作,等到寫作帶來的收入非常高的時候,才正式和家裡說明,轉型為全職作家。

「當時我媽周圍的那些同事們,說了挺多難聽的話,『能掙錢嗎』,『以後怎麼辦啊』,給了我很大的壓力,當你經濟上沒有自主權的時候,你的試錯空間非常小,只有在短時間內出了成績才可能避免世俗的看法。」

他建議新人,寫小說最好是從兼職做起,大學生就更合適些,時間自由,沒有太多的經濟壓力,可以按照自己的興趣來寫,更容易堅持,寫出來的東西也更有靈性,容易被讀者喜歡,脫穎而出。

「不要一開始就把寫小說當成主業,首先得有穩定的經濟來源,能養活自己,這時你再看自己想實現文學夢想,還是想搞副業賺點錢,寫網文就還是個不錯的選擇,寫好了當然都開心,寫不好也能有一條退路。」他語重心長地說道。

在洛城東的印象中,他接觸過的大部分網文作者,都是兼職,各行各業都有,時間比較清閒的公務員、學生居多,有個作者從十四五歲就開始寫網文混圈子,在作者群裡灌水了好幾年,其他人都以為是個中年人,後來才知道是個在國外讀書的學生,而那些已經成家立業的,更是不能輕易把寫網文作為全職工作。

行業固然殘酷,但對於作者來說,寫網文是一個很單純的職業,不用處理複雜的人際關係,除了可能作品沒人看,沒有收入堅持不了之外,在整個寫作歷程中不會遇到太多的困難,更多的還是生活上的事情間接影響到寫作。

只有一些偶爾發生的「小事」,才會特別影響作者的工作心情,比如丟稿,原因各種各樣,軟體崩潰,家裡停電,忘了保存,每一次都是災難。

有一次,洛城東辛辛苦苦寫了八千字,不小心踢到了插座,大半天的工夫白費了,他苦思冥想,之前寫的內容思路是什麼,怎麼組織語言,但越想復原,越難以寫下去,重新寫那八千字,比他正常寫兩萬字還要累,那件事之後,他整整難受了好幾天,一想起來,就恨不得把電腦給砸了。

「其他的,倒也沒有很大影響,寫小說還是挺簡單,挺幸福的一件事。」他感慨道。

這種簡單的幸福也能通過文字傳遞給讀者,讀者陪伴作者的成長,洛城東經常會在書評區潛水,翻來覆去地看讀者的那些留言,有建議,他會認真反思,有誇讚,他也暗自竊喜,有的時候讀者也會給他提供很多腦洞,可以說,讀者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他的寫作。

這也正是這個行業最顯著的特點,市場反饋非常及時,作者要根據讀者的喜好來設計情節的走向,這麼多年下來,行業內也形成了很多被驗證過的成功模式,這些模式被推廣應用到不同題材的網絡小說中,最終成了模式化的寫作流派和套路。

同質化嚴重,也加劇了行業的競爭程度,新人只能不斷創新,研究出新的模式,才更有機會出人頭地,作為行業前輩,洛城東也十分期望行業能誕生出更多的優秀作者,大家一起交流切磋,也是一樁快事。

網絡文學已經走過了20年,這是篳路藍縷的20年,也是走向輝煌的20年,從用愛發電到功成名就,一代代作者成長起來,用熱愛和堅持為網絡文學正名,這片由他們共同創造出的瑰麗世界,未來也會更加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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