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去旅遊?是去玩耍,是去放鬆,是去探秘,是去消費,還是去探尋心中的遠方?
每年的小長假、黃金周,越來越多的人不願意待在家裡,不願意待在熟悉的城市。無論是歐洲七日、新馬泰五日、日韓三日,哪怕是郊區一日,也要和家人、朋友,一起奔向另外一個地方。
旅遊,與經濟條件並無絕對關聯。哪怕沒有更好的美食,哪怕沒有更新的景致,哪怕沒有更棒的住宿,但旅遊總能給人帶來新鮮感。
疫情,給旅遊業按下了「暫停鍵」。但人們心中所嚮往的遠方,卻從未改變。
資深驢友:「疫情還沒完呢,再忍忍」
因為疫情防控,北京驢友張宏勇(化名)被「憋壞」了。「原本去年年底,我就和幾個驢友約好等過了年去南方。疫情來了,我們先是改籤機票,後來乾脆取消了行程。」從年初至今,張宏勇和驢友們的機票,已經來來回回改籤6次了。
「我從2013年開始加入了驢友群,群裡都是旅遊愛好者,經常一起出去玩。」張宏勇告訴記者,7年來,他和驢友們去過不少地方。「平時周末爬爬山,或者跑跑步。等到小長假,就去稍微遠點的地方。」
「我們這幫人,從沒有在家憋過這麼長時間。不過,群裡也有憋不住的。」張宏勇說,一位北京的驢友,在4月份時去京郊爬野山。爬到山頂後,突然手機一響,收到簡訊一條:「河北歡迎您。」「他趕緊往回跑,回到了小區一掃碼,14天內有離京記錄,居家隔離……」
張宏勇表示,最近驢友圈經常有人發消息,說不少驢友因為進山迷路被困住了。「現在疫情還沒完全控制,我們就老老實實在家吧。」他說,目前他和群裡的驢友們正在商量下一次的旅行線路,但肯定是等到疫情徹底結束之後。「今年應該是去不了境外了,等疫情結束,我們要痛痛快快補回來。」
旅行社:為自救,增加商貿等業務
「對主營出境遊業務的旅行社來說,春節檔是全年的黃金季。疫情帶來的巨大衝擊,從春節開始,一直持續到現在。」某旅行社市場推廣中心總監楊維一,從2007年加入旅遊行業,至今已有近14年。
從4月份開始,楊維一所在公司設計了主打周邊遊的項目,以房車旅行、郊區度假為主。隨著7月份跨省團隊遊的開放,房車旅行的覆蓋範圍也從京郊擴大到河北、天津、山東、山西和陝西等省市。從時間上看,也從最開始的一日營地遊、兩日周邊遊,擴展到現在6至7日的中長行程旅遊。
然而,今年的疫情對旅遊業的影響很大。楊維一表示,預計2020年內,恢復出境遊業務的希望不大。「這種情況下,我們想了很多自救的辦法。」為了自救,她和公司決定利用手裡的資源進行跨界合作和轉型。
為了增加收入,楊維一所在公司成立了自營跨境電商平臺,「靠著出境遊業務團隊自帶的海淘基因,以及多年積累的上下遊供應鏈和客戶,選擇日本、韓國、泰國和澳洲的海外尖貨,以日用百貨、化妝品為主。」她說。
「旅遊可以『+』一切。+攝影、+教育、+體育、+置業,只要客人走出家門,走向世界,都可以被認為是『旅遊+』。」楊維一告訴記者,4月起,她所在公司的經營許可範圍已增加了食品、日用品、服裝、鞋帽、化妝品、文體用品、攝影器材、電子產品等,同時還增加對外商貿和因私出入境中介服務。
「我相信,旅遊業的同行們都能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自救轉型之路。」楊維一說。
景區:仍以同城遊為主
今年7月,由各地文旅機構、景區及協會發起了一場網絡評選活動,由網友票選出疫情過後最期待前往的景區名單。上榜的76家景區中,北京密雲的古北水鎮高居榜首。
古北水鎮品牌部經理王左權表示,疫情發生後,古北水鎮景區從1月25日起閉園。在消殺和檢查後,古北水鎮自4月23日起重新對外迎客。「由於防控要求,當時的交通受限,遊客主要來自北京市。『五一』小長假,入住率達到了98%以上,形成了小高峰。」王左權告訴記者,上半年受疫情影響,景區關閉約3個月,遊客量和入住率都遠低於去年。
隨著近期疫情得到控制,跨省團隊遊開始恢復,古北水鎮調整了景區的遊客人數上限,客流量和入住率顯著提升。近期,入住率已達去年同期水平。「雖然目前客流量有所回升,但想恢復到往年客流水平,可能仍然需要等到疫情徹底平息之後。」
民營:還沒有盈利,但是在變好
朱莉媛的民宿位於北京古北水鎮旁,距離景區僅5分鐘車程。開業5年,她的民宿發展到共有28棟總計99間客房。從年初開始,朱莉媛的民宿就處於閉店狀態。「今年『五一』開始逐漸恢復營業,但是與往年相比,還是差了很多。不過,營業了就是好事。」
朱莉媛表示,她的民宿體量比較大,所以受疫情影響也相對更明顯。「往年過了春節就是旺季,3、4月份也還會有不少人來踏青。但是今年的這段時間,我們都沒營業,損失的確不小。」
對於一些疫情前接到的訂單,她在和客人溝通後,進行了延期或退款。「大家都是互相理解的。」不過,朱莉媛告訴記者,在4月底北京市旅遊業的「小復甦」後,自己的民宿也逐漸開始恢復了。
「『五一』前,我們接受區裡統一檢查後,就開始營業了。」當時,朱莉媛的民宿開放了約50%的房間。在逐漸營業後,周末的預訂情況比較好。「雖然北京地區的二次疫情造成了一定影響,但是降到三級後,尤其是加上暑期來臨,預訂量有所回升。不過和往年暑期相比,還是有不小的差距。」
目前,她的民宿主要接待的客戶都是以家庭為主,價格也進行了相應下調。「這是考慮到了今年的經濟形勢,雖然成本沒有降低,甚至由於消殺等防控措施還帶來了一定程度的成本上升,但我們對價格也進行了較大下調。」
「現在,仍沒有達到盈虧平衡,還是在虧損。但整體在向好的方向發展,行業內的朋友也都在相互鼓勵。」朱莉媛說。
國際航班:航線銳減,空姐做起副業
疫情暴發後,眾多航空公司相繼關閉部分航線。國內某航空公司空乘人員吳麗(化名)的生活,也因此發生了很大變化。
吳麗今年27歲,從畢業開始就一直從事空乘行業。「在很多人眼裡,空乘人員是收入穩定且生活光鮮的。但其實,並沒有大家想像得那麼好」。吳麗把自己稱為「小時工」,這是因為收入按「底薪+飛行時間」來計算。雖然平時的收入還不錯,但疫情導致航空業遭受重創,航班數量驟減,直至停止。「有的空姐,每月收入不足1000元,不得已做起了副業。做微商,賣化妝品、賣蛋糕。」
對於吳麗自己來說,疫情發生後航線停止,她就一直待在家裡。沒有工作,天天只能刷劇、健身。「正常工作的時候,我的開銷比較大,沒有什麼積蓄。現在一直沒有飛行,沒有收入,讓我很焦慮。」
「國際航線減少,按規定每個航空公司每周只能飛一班。如果去了疫情比較嚴重的國家,回來還需要隔離7-14天不等。」整個2月份,吳麗只飛了3次,總共不到10小時的飛行時間。除了1000餘元的績效和底薪,幾乎沒有別的收入。直到6月份,航班班次也沒有恢復到以往的數量。「從2月到6月,我一共才飛了30個小時,還不如以前1個月的飛行時長多。」
眼看著其他同事做起了副業,吳麗也在網絡平臺上找到了一家直播公司。「直播也是掙辛苦錢,沒有底薪,就靠賣貨提成。」雖然賺錢不多,比不上以前的收入,但總歸能應付日常開銷。「希望疫情趕快過去,我們也能正常工作。」
境外從業者:無法支付工資,選擇回國
李鳳從事旅遊行業已經有10餘年了。「大學畢業後沒多久,我就出國到日本,進入旅遊行業」。從那時起,李鳳一直在日本的一家旅行社工作,主要負責接待日本出境遊。
疫情期間,因為公司無法支付工資,她籤了停薪留職協議後,回到了國內一家公司工作。「雖然也很難,但我熱愛這個行業,也對旅遊業抱有希望。」李鳳介紹,在日本,由於旅遊業競爭激烈,大概從5年前開始,所在的旅行社涉足了教育遊業務。「因為競爭者比較少,業務開展得挺不錯。」
今年年初,突如其來的疫情打破了原來的計劃,每年的寒假旺季也因此不復存在。「疫情暴發前,我們已經規劃了多個赴日團體,在1月24日發布出境暫停通知後,我們取消了未出行團隊,給客戶辦理了延期或者退款。」
疫情期間,李鳳所在公司也想了一些自救辦法,「為了節約成本,公司退租了辦公室,改為在家辦公,直到公司無力承擔這麼多員工的薪水,最終只保留了個別核心人員,我也籤訂了停薪留職協議。」
李鳳的同事們也紛紛改行,有的送外賣,有的賣保險,有的做中介。因為沒有收入,李鳳選擇回國,應聘到了北京的一家旅行社,每月工資3500元。「總比沒有強,主要也是讓自己不脫節,怕待久了就不想去上班了。」
7月14日,隨著國內疫情得到控制,跨省旅遊重啟。「這對旅遊業是個好消息。雖然目前出境遊還是暫停的,但國內線路的開放,也給了大家一個希望。」
境外旅行社:境外市場難,轉戰國內
李赫銘今年32歲,在巴黎的一家旅行社工作。2016年,他又在吉林長春成立了一家旅遊社。「之前工作的重心都在法國,國內的業務作為輔助。」疫情發生以來,李赫銘在巴黎的旅行社幾乎沒有營業。目前,他已經把工作重心轉移到了國內。
疫情最初對在巴黎的旅行社沒有太大影響。「因為境外剛開始不受太大的影響,春節期間,法國的確診人數都是個位數,一直到2月底都比較穩定,法國的不少旅行社還是照常營業,但是到了3月中旬歐洲疫情暴發後,我們就把後續的預訂取消了。」
李赫銘告訴記者,自己上半年的收入幾乎為零。他給記者算了一筆帳,以2019年為例,上半年的營業額為200萬歐元,但是今年除了1月份有兩個本地團外,就沒有任何收入了。
由於在法國的旅行社業務沒有了收入,李赫銘只能把希望放在國內的旅行社上。他告訴記者,目前最難的部分就是打開市場,「因為不同地方的市場規則都不同,回到國內我就是個新人,除了宣傳,更多的是團隊成員之間的磨合。」
「4月初,我們建立了一個親子遊的平臺,除了當地的一些團購項目,同時還包括了我比較擅長的歐洲商品海淘,比如奶粉等孕嬰用品。」李赫銘表示,因為自己長期生活在歐洲,所以對商品的廠家、價格和物流這些方面能夠進行把控。
李赫銘告訴記者,在工作重心轉移到國內市場之後,發現國內有很多景點都是值得深入了解的,「我希望,通過我們的產品,讓孩子們學到更多有意義的東西」。同時,李赫銘也在為出境遊的恢復做準備,「目前做的事情可能不太盈利,但是希望能為今後的出境遊做一個鋪墊吧。」
文:景嘯塵
編輯:黃攀連
校對:於瀟楓
審核:葉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