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傳) 供春制樹癭紫砂壺
紫砂壺是我國獨具特色的傳統茶具,產於江蘇省宜興市,故又常被稱為宜興紫砂壺。一般認為它起源於明代,據成書於明末的《陽羨茗壺系》記載,紫砂壺始制於明代正德年間。目前已發現的年代最早的紫砂壺,是在南京市中華門外馬家山出土的一把紫砂提梁壺,其出土於明嘉靖十二年(1533)下葬的司禮太監吳經墓中。
明 紫砂提梁壺 南京博物院藏(吳經墓出土)
明代人供春是製作紫砂壺的鼻祖。關於供春其人,不同的文獻有不同的記載和說法。有稱其為龔春的,也有記載其姓龔,名龔供春的。文獻記載在明代正德年間,宜興人吳仕為準備考進士而住在金沙寺內,其家僮供春陪他在金沙寺溫習功課,在侍候主人的餘暇時間裡,其向金沙寺的老僧學習用紫砂泥仿照銀杏樹瘤的形態製作樹癭壺並取得成功。吳仕在明正德九年(1514)考中進士,於是供春所制壺在當時名重一時。清代周澍《臺陽百詠》中記述「臺灣郡人,茗皆自煮, 「最重供春小壺,一具用之數十年,則值金一笏。」可見供春壺的工藝成就和社會聲望。
供春所制的壺是什麼樣子?這是歷來愛好宜興紫砂壺的人們都非常感興趣的事情。迄今為止,在古墓葬和古遺址中並沒有供春壺出土。中國國家博物館藏有一把署名供春的紫砂壺,它是建國初宜興名士儲南強捐獻的,關於這把壺還有一段故事。
明(傳) 供春制樹癭紫砂壺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
一九二八年,宜興鄉賢儲南強先生在蘇州冷攤上無意中發現了一把紫砂茶壺,造型非常奇古,擺攤子的主人卻把它當作破銅爛鐵,滿不在乎地擺在一邊。儲先生見了好奇地拿起一瞧,壺把下的款識赫然是「供春」二字,壺蓋是由後來的制陶名手黃玉麟配製的。這一發現使儲先生大為驚喜,立即不露聲色地花了一塊銀圓買了回來。
儲先生奇遇供春壺當然如獲珍寶,慶幸不止。他為了要考證這把突然發現的供春壺來歷,鑑定它的真偽,又花費了很大一番工夫。首先親自再去蘇州,找到那個擺冷攤的主人,向他調查盤問。冷攤主人見他那麼專心誠意的打聽,就老實地告訴了他,說是從紹興傅叔和家裡流傳出來的。儲先生又趕到紹興,進一步向傅家了解,知道在傅家收藏之前,曾經是西蠡費氏所有的。再寫信請問費氏,費氏又說在他之前一度是吳大澂(chéng)收藏的。再打聽得之於另一收藏家沈鈞和。沈之前出於何人已渺不可考。這把殘破的供春壺,來歷竟是如此曲折,而儲先生的考證毅力也確實驚人。最後,儲先生為這個珍寶做了幾萬字的考證文章,證實這把破茶壺確實是供春的原作。
有一次,杭州的名畫家黃賓虹看到了這把壺,也以為真是奇遇。他在欣賞供春壺後提出了一點意見,他認為,供春壺壺身既然以銀杏樹癭為藍本,那末,黃玉麟配製的壺蓋也應該是樹癭的形狀,然而黃玉麟沒有理解這一點,卻配上了北瓜的蒂柄,此之謂「張冠李戴」。儲先生認為有理,就請現代制壺名手裴石民重做一個樹癭的壺蓋,並在壺蓋止口外緣刻上兩行隸書銘文,凡四十五字,文曰:「作壺者供春,誤為瓜者黃玉麟,五百年後黃賓虹識為痿,英人以二萬金易之而來,能重為制蓋者石民,題記者稚君。」稚君是宜興的金石書法家潘稚亮。所謂「英人以二萬金易之而來」,是指當時英國皇家博物館派人來商量,希望儲先生出讓供春,代價是二萬美金。儲先生因為這是國寶,又是故鄉文物,沒有答應。
據說,為了慶幸供春壺的重返故鄉,儲南強先生打算在宜興城外西溪上造一座樓房,題名為「春歸閣」,並請潘勤孟寫了一方「春歸」的匾額,準備專門收藏供春壺。後來,因為抗日戰爭發生,「春歸閣」未曾建成。宜興淪陷後,日本人聽聞供春壺的大名,有一次派了專人來找儲南強先生,願以八千元的代價買去。儲先生有骨氣,沒有出賣,而且為了免於糾纏不清,他索性躲到深山別墅,避而不見了。全國解放後,儲先生將此壺捐獻給蘇南文物管委會,此後經逐級上調,最後入藏國家博物館。
但是觀察該壺,我們感到其是否為供春壺真品有諸多疑點。其一是該壺造型獨特,制壺者應具備較高的雕塑藝術能力和造型藝術修養。這是家童出身且又初創紫砂壺的供春所不可能具備的。事實上我們看到的所有明代紫砂壺造型都比較粗獷簡單,達不到這個水平;其二是壺土泥料過於細膩,這也是明代的泥料粉碎技術所達不到的;其三,該壺的款識為篆書體,也是整個明代紫砂壺所未見的。明代紫砂壺只有楷書刻款,出現篆書款是清代以後的事情;其四,該壺使用的泥料應是黃褐色的段泥,這種泥料在明代紫砂壺上不見使用,是清代以後才出現的泥料。其五,該壺原蓋上的印款為「玉麟」篆書,表明壺的作者是清末制壺大家黃玉麟。黃氏曾被吳大澂(chéng)專門聘請在吳家制壺,並且制過很多把這樣的樹癭壺,至今在上海、宜興等地多有人收藏。儲先生買的這把壺經他自己調查,恰好曾收藏在吳大澂家。因此綜合以上各點,我認為國博所藏的這把供春壺,應是清末制壺大家黃玉麟自創壺型並託名供春的一件作品。在清末民國時期,古玩市場火爆,宜興紫砂壺仿古高手蔣燕亭組織人在上海仿冒了一大批古代名人壺,我們常見到的有仿時鵬(時大彬之父)、時大彬、李仲芳、徐友泉、惠孟臣、陳鳴遠、王南林等人的。所以其仿冒供春是毫不奇怪的。
「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通過探究一件文物我們了解了一種工藝,勾陳一段往事,獲得一些啟發,知道一個道理。我想文物的魅力就在於此吧!(文中資料來自網絡,來源多且雜,恕不能一一註明出處,敬請原作者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