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腦影漫評:高畑勳通過《輝夜姬物語》表達對人生的最後思考
今年4月5日,日本動漫巨匠高畑勳先生的辭世,人們在悲痛之餘,他生前最後一部作品《輝夜姬物語》(又名:竹取物語)再次成為關注焦點。這位大師最後的傑作?想要表達什麼,又寄託了怎樣的情感?
人們對這部動漫電影恐怕多是票房慘澹的印象,因為高畑勳歷經6年醞釀,8年製作,整整耗時14年光景,耗資51.5億日元(約3.2億人民幣)成本,卻僅收回20億日元票房……
不過票房慘澹並不代表該片不具深刻意義,反而正因為它太過隱晦與深刻的內涵,影響了票房成績。或許高畑勳只是在切實品嘗到人生滋味後,意識到生命大限將至,才有了這部傑作。
燒腦君希望漫迷們真正明白,該片不是用來賺取金錢的,而是高田勳對於人生交出的最後一份答卷。如果不了解這一點,去看《輝夜姬物語》,是無法真正理解的。
本片女主輝夜姬,原是月宮仙子,因為對有著鮮活生命的人世產生嚮往,成為月宮中不可饒恕的罪過,為了贖罪,她以神奇方式來到人間。當她體會不到幸福、厭棄凡塵時,月宮使者就會接她回去……
於是輝夜姬攜無盡華衣美服與金銀財寶「降生」竹林,冥冥中被好心的竹取翁夫婦視為「親生」女兒撫養長大。
對塵世充滿好奇的輝夜姬,眼中的山水樹木,鳥獸魚蟲,閒花野草,都帶著春夏秋冬的耿耿生機氣。如此鮮活浪漫的場景,也就不難理解,在冰冷月宮生活的她,為何會如此嚮往人間了。
活潑的輝夜姬愛上同村善良的舍丸哥,愛情才開始萌芽便被人間所謂的父愛抹煞了。竹取翁發誓讓她成為高貴「公主」,她被迫離開山村來到京都。竹取翁夫婦為她打造豪華宅邸,請來宮中最好老師,直至她像個真正公主時,都未能如願重回到山村。
平安時代,剛過成年禮的美貌少女,才氣遠近聞名,富家子弟、皇子王孫發起惡俗的爭奪戰,庸俗不堪的語言,瘋狂的行為,只能玷汙高潔的月宮仙子。她心中只有舍丸哥,回絕了一切愛慕者。
她終究還是被天皇發現,欲佔為已有。此時她的惆悵正如那首詩:「無心再續管弦曲,掩重門冷對姻緣」,因為想要逃離的心情太過強烈,終被月宮感應到,並將於十五月圓之時帶她回去。
可是,曾於山間漫步,嬉笑打鬧,盡情體驗過生命的鮮活,該是「松風猶似喚儂歸,自當速速就歸程」的時刻,她念著竹取翁夫婦真心的愛與呵護,念著戀戀不捨的舍丸哥哥,吶喊:不想回去,不想回去!
本片最大的淚點是她回月宮之前,憑藉執著的力量,終於見到舍丸哥哥,可舍丸已娶妻生子,無法跟她雙宿雙飛,默默相對無言後,她終是與心中珍重的他好好道別……這是輝夜姬的夢,或是冥想,在燒腦君看來,這更是現實的映照。
海報裡的副標題,公主的罪與罰真是暗含隱喻,象徵著財富,竹取翁的愛,世人心目中對女人幸福的見解,甚至於對美貌女子的愛慕,可是對輝夜姬來說,卻是一種痛苦,她渴望離開,向月亮尋求解脫,至此她的罪與罰終於落幕……
燒腦君一直在想,若沒有那宛如神跡般的黃金財富,輝夜姬的命運走向是否會截然不同? 世間塵俗的一切,對於身在月宮裡的她,身上的光輝不是為了取悅男人,而是嚮往人世鮮活生命體驗,可是竹取翁的愛卻將她推到了這樣的境地。
整部片子,隨處可見高畑勳動漫電影精髓,高畑勳向來強調電影應是折射現實的,並在悔恨中反省過往,這部《輝夜姬物語》將此闡釋得足夠通透。也許這就是高畑勳生前,對人生的最後思考。
燒腦君從該片中悟到了一些東西。我們每一個人,降生於人世間,都宛如月宮中的輝夜姬,嚮往人間鮮活的生命而來到凡塵,又因為忍受不了庸俗愚昧,轉而別尋他所,苦苦求助,這就是人生吧。
世俗推著我們向前走,我們卻固執的想要回頭。可人怎麼可能兩次跨過同一條河流,總要飽經物是人非,於是心中便有了化解不去的哀傷,當眼神暗淡時,啟程的時刻就會到來。
可是當我們真的要永久離開時,轉頭才發現別尋的他所,仍如冰冷悽清的月宮,就像本片女主輝夜姬突然想起的,月宮中另一位能唱天女之歌的仙子所言「她也是想要回去的」……原本不懂的一切,終於在面臨別離時懂了……
燒腦君認為,這就是高畑勳在《輝夜姬物語》裡,想要帶給我們的思考:生命真的值得眷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