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佳君(都江堰)
送走一年又一年的時光,我們從嬰兒到了少年,很快到了中年。人至中年,特別是在生日這樣有生的日子裡,更易靜下心來,細細思量一下「活著」。
2019年7月2日,農曆五月三十日,是我的生日。
記得我7歲生日前,吃雞蛋的儀式感比今天的切蛋糕隆重多了:爺爺這個舊鄉坤,提前兩個月就開始計劃了:3隻母雞,5天下10個雞蛋,兩個雞蛋可換一家人4天的鹽,10個雞蛋可換一斤菜籽油,一斤菜籽油由炒菜的奶奶決定,用10天還還是半月。
爺爺要在這些用於換油鹽醬醋生活必須品的雞蛋裡摳出一個來,在我生日那天早早地煮好,還在被窩裡的我,香香甜甜地吃到盼望已久的生日雞蛋。
哥哥、姐姐的生日在下半年,運氣好時可以吃點豬肉。那時父親還年輕,更不能老去。正如今天我也不敢老去一樣。
父親出河工,歲修都江堰,他們在工地上是義工,不計報酬,但可吃豬肉,一天大概有二兩。哥哥、姐姐生日那天,父親把這二兩肉用陶瓷碗裝上,上面蓋上大米飯,飯有7兩以上。用村裡人的話說,恨不得在碗裡踩上幾腳,讓飯再緊些,能裝多少就裝多少。父親把這些節約下來的食品帶回家,做為兒女們生日的珍貴禮物。
當快虛脫的父親回到家時,母親已把鍋裡的水燒開。父親來不及卸下背兜,取出陶瓷碗,把所有糧食放入沸騰的水中。一時,滿屋子的香氣飄起,連隔壁的狗都吠了好幾聲。
一家人開開心心喝起這水水湯湯但帶有油腥味的美食。直至今日,我還喜歡把隔夜的回鍋肉用來煮飯,吃起來真有小時候哥哥、姐姐過生才能吃到的記憶之味。
今天是我生日,自然又想起丟黴殼的事來了。丟黴殼絕對是紀念李冰文化的精髓了,與雞蛋有關。
我過生日時,一般可吃兩個雞蛋:一個是爺爺煮的,另一個還是爺爺煮的,只不過這個爺爺叫三老爺,三老爺是爺爺的哥哥。
我還沒起床時,兩個爺爺就把雞蛋遞到床頭。兩個雞蛋下肚後,收拾蛋殼是我的事。我用火紙包好蛋殼,放在床頭,再美美地睡去。然後才知道,蛋殼被三老爺快步拿到浦柏橋了,更遠是去了寶瓶口,然後扔下。蛋殼被激流衝得多遠,好運就有多遠,這是老人對都江堰水利工程的神化,更是對務實賢能的尊重。
中年人的生日,適合回憶,在回憶中更知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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