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無風雨也無晴
——也賞禾鬥油畫《青荷系列》
文/馮娜
穀雨前夕,和友人路過一個荷塘,荷葉初發,怯怯地露於水面,還未完全舒展,露水也小心翼翼地停在微微蜷曲的葉面上。友人說,清明穀雨花時尚早,不是賞荷的好時節。我倒覺不然,無論小荷初上、花葉葳蕤、枝單葉薄還是殘荷敗葉都各有各的風姿,各有各的可賞之處。
好比張大千筆下汪洋恣肆的荷,有大開大闔的氣象;朱耷的荷則有清峻、孤寒之意;任伯年的荷細膩豐厚,頗有盛景的歡愉;馬興祖的荷則大有「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的蕭瑟……無論是畫中荷還是在歷代文人墨客的筆下,荷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可謂是一種賦予了精神人格的植物,具有質潔的靈魂和獨立的形態,已然成為一種文化象徵。
國畫中的荷常常寄託著畫者的品格和心境,或灑脫或孤獨或豁達或清高。在翻閱古人的「荷塘」時我常常凝神,想像他們畫中的現世,他們身處的光陰,物我兩忘或者物我合一,傾注了多少心血澆灌那些荷花。當從一片水墨氤氳中抬眼,油畫中的荷或蓮,印象最深刻的,便是莫奈之睡蓮。莫奈的蓮空靈寂靜,是一個不及物的夢,讓人常看而覺得寂寞。
紙上的荷總讓人有千枝萬葉無不包含心事的感受,直到有一天遇到禾鬥先生的青荷。乾淨清冽的色彩,自然勃發的生命跡象,不語不言的內心張力打動了我。禾鬥先生以傾心描繪古村落小洲而廣為人知,他的油畫筆觸細膩、層次豐富,有如同小洲村落中古牆斷桓的參差錯落之美。當代抽象油畫的創作中,個性的張揚和情緒的噴薄尤為熱烈,而禾鬥的油畫卻深深蘊藏著一股古典水墨般的氣韻,色調清簡、畫面雅致安詳。也許這來源於畫家對中國古典文化的深沉熱愛,來源於對繪畫這門藝術的潛心領悟,來源於對大自然豐碩和零落之美的瞭然於心。還記得他曾不無感喟地對著自己的一幅油畫說,這是只有在畫上可重複的光景——小洲村的一角因現代城市進程被改造而拆去,只留下禾鬥畫上那斑駁的牆壁和牆頭沒有被工業汙染過的色彩。
禾鬥的青荷系列重現了荷花這一自然之寵的絢爛生命。他以白、藍為主色調,以虛實交錯、平衡得當的技法將青荷置於一個無垠的空間。他的荷擯棄了池塘的狹隘背景,直接高蹈於淤泥和水面,甚至仿佛出離於水。它就是荷,蓬勃、自然,在該開放的時候開放了,在月光下微微闔攏了,在雨水中頷首,在風聲中和著節拍擺動,在被人攀折時輕輕地顫抖了一下……他的荷放棄了訴說畫家個人的命運和心事,將荷花還給荷花本身,不在意池泥也不在意水深,它就是一枯一榮的生命過程,四時有景,處處有景,時時有景——這是荷生命綻放的本真和深意,也好似人的一生,在命途或自然之中,時時可賞景,又如卞之琳的詩歌《斷章》中說的那樣,誰不是他人的風景?
——這又何嘗不是物我兩忘呢?當我們習慣帶著固我的情緒和心境親近自然之物時,可曾放下已有的成見和審視重新聆聽它們的召喚呢?我聽到禾鬥的青荷都在召喚,它們的召喚是向內的,它們有著自我的安然潔淨,不管你走不走近,它們都要不斷地生長,把根埋於深處,將葉託出水面,將花開在應季的時分,那是一種獨立和清醒,不爭執不強求不虛妄。
我突然想到荷花在佛教中也有其特殊的寓意,是聖潔出塵的化身。禾鬥的青荷似有這樣的慧根,但它並不刻意忘塵。油畫中的荷有了這樣的意境,也許已從看山是山,經歷了看山不是山,再回到了看山還是山吧。古人吟詠荷花的詩句中多以贊其高潔而傳世,我卻想以「也無風雨也無晴」來描述禾鬥的青荷,那是經過了歷練的生命,從胚芽到纖纖細角,從花苞初發到殘荷聽雨,從枯葉滿池到沉寂於水,靜待明年……
看罷禾鬥的青荷,或者穀雨後新發的荷塘,我且向那些不倚不斜的生命拱手,道一句,「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註:以上照片為禾鬥「青荷」系列油畫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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