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餘習隸書二十年,以隸意作真者又十餘年,繼嫌唐為法縛,乃習篆以窺魏、晉,而魏、晉古茂終遜漢人,遂沿兩漢吉金,上攀彝鼎。
● 我學書畫,不欲專從碑帖古畫中尋求資糧,筆法材料多數還是從各種事物中若木工之運斤,泥水工之堊壁,石工之錘石,或詩歌、音樂及自然間一切動靜物中取得之。有人問我學何種碑帖圖畫,我無以舉似。其實我習塗抹數十年,皆自造意,未嘗師過一人,宗過一家。
徐生翁(1875—1964)字安伯,祖籍浙江淳安,生於紹興縣檀瀆村。少嗣李姓,名徐,號生翁。中年以前的作品常署「李徐」。中年以後則以「李生翁」為主,約略在50歲70歲之間。70歲以後的暮年,則署「徐生翁」。
徐生翁一生以鬻書畫為生,生活清寒而狷介自適,足不出紹興,無求聞達,以布衣終天年。書法精楷、隸,由顏真卿入手,上溯晉魏漢秦,得力於北朝碑版,並主張用書外功夫充實書藝,所作古樸無華而有奇逸矯縱之氣。亦工篆刻、繪畫,風格如其書法。建國後曾被聘為浙江省文史館館員。
徐生翁舊居
徐生翁舊居
民國報紙上的徐生翁簡介
徐生翁書法刻石
解讀徐生翁
唐吟方
徐生翁作為畫家,實際上只是他書家的餘緒。這樣說,是因為有徐生翁的書法,才有後來徐生翁的繪畫。就其藝術史上的歸屬,以我的看法,它是近現代金石畫派興起發展演變過程中出現的派生。他奇崛的書法風格成全了他的繪畫與風骨。沙孟海在觀察徐生翁現象時,特別提到紹興地域文化對徐的影響,我想這是同樣值得注意的來源。
在徐生翁生活的年代,他這樣的畫風,帶有很大的自娛性。如果說有探索性,只呈現一個藝術家對筆墨邏輯的痴迷與忘情。儘管在江浙滬藝術圈,有少數藝術家激賞並對徐生翁保持足夠的敬重,但無可否認,徐生翁的繪畫是那個時代真正的小眾藝術,並不為主流所重。就我掌握的材料,黃賓虹、蕭退庵、鄧散木、唐雲、宋雲彬等等都算是他的藝術知音。
徐生翁的繪畫圖式,受到趙之謙、吳昌碩、齊白石等人的啟示。他不以題材顯勝,只是借這些題材來表現書法高致。徐生翁的存在,彰顯了美術史上書法與書寫的意義。至於1980年代後徐生翁的重新發現與評價,已轉換成一種風格意義上的認定。這種評價雖然導源於徐生翁,或說是由徐生翁引起的,卻是對徐生翁繪畫嚴重的誤讀與曲解。
艱辛獨立的徐生翁
洪聿 洪忠良
從西晉永嘉之亂後,隨著中原士族南遷,文人書法也隨之確立以「二王」書法為代表的江左風流的帖學傳統。山陰自隋智永傳虞世南,紹述「南派」。至元末,文人書法在三吳地區(吳郡、吳興和會稽)達到鼎盛。至楊維楨、倪元璐、徐渭、趙之謙、徐生翁輩出,山陰書派已改右軍不激不厲之模樣,此間流變,陳跡歷歷在也。吾越徐生翁先生,書法繪畫皆自造一格,個性十足,在民國以後中國的書畫家中,獨立特行。以沈定庵撰文在《中國書法》1987年第3期專題介紹徐生翁書法篆刻開端,30年間,徐生翁書畫作品展覽、徐生翁書畫研究與出版成果不少,徐生翁書法繪畫藝術終凸顯於世。徐生翁的意義,亦足以讓吾儕沉思。
一、徐生翁之生平
清光緒元年(1875年),徐生翁生於距紹興城區15公裡的檀瀆村(現屬紹興市袍江開發區),1964年卒於紹興城中。先生原籍淳安,祖來同業農,父潤生,商店文牘。生後,祖母病重,寄養外婆家,不久,祖父母相繼卒。太平天國時,外婆家人亦俱卒,失倚靠,兵間輾轉來紹興,遂為紹興人。外婆家姓李,故氏李,名徐,中年以前的作品常署「李徐」,前輩約略在52歲到56歲之間,署「李生翁」。前輩57歲時,刻銘於大禹陵窆石,曰:「民國二十一年一月,徐生翁,會稽山萬古,此石萬古。」始複姓徐,仍名生翁。後署「徐生翁」至暮年。徐生翁名款之變,隨乎名聲,似有光宗耀祖,千秋之思。
徐生翁家境貧窮,只上過一年私塾,不久輟學,用父親從商店討來的廢紙舊簿習文識字。稍長,從鄰居藏書家周星詒(1883-1904)遊學,書法、文學修養大為改觀,書法從顏字脫胎轉向漢隸和六朝碑版。前後娶二妻,育七男三女。歷清代、民國、新中國,以書畫家終其一生。
民國十五年(1926年),《李生翁先生小傳》載《中國現代金石書畫家小傳》第一集,評述徐生翁先生:「大江南北,僉稱先生所作古木、幽花,自成馨逸,金石書畫,橫極千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三月,自訂「李生翁書畫潤格」。越人王瞻民輯《越中歷代畫人傳》二卷,在世僅入編徐生翁、範守白兩人。云:「李徐字安伯,號生翁,會稽人,性狷介,不妄與人交。善書法,以秦漢六朝之筆,運以己意,有恥與人同之志。畫也高情邁俗,古拙可愛。」
2014年,善本藏家方兄餘明先生於所購一醫案藁本夾頁中得一信函,見示與我。函署李徐,曰:「子慎先生左右,辱教敬悉。兒輩恙近雖稍愈,而拙荊喉患復作。扁書,稍暇就政,酒資請留尊處,容便走飲也。順頌,大安。弟李徐復上。九月十一日。」筆跡非徐生翁中晚年常見風格。走訪徐生翁後人,知徐生翁30歲前妻發痧病亡,遺一雙兒女。按字跡帖學風格推斷,此函當為徐生翁30歲以前所作。徐生翁30歲時,續娶一失去雙親的官家姑娘,又生六子二女,家庭負擔一直沉重。在徐生翁中晚年字裡行間,仿佛可見此種艱辛。徐生翁共育七子:塑、己、針、旦、雁、迪、宇,三女:書、雯、淑。
徐生翁先生為人敦厚正直,從不趨炎附勢。北洋軍閥河南督軍趙倜許以重金想請徐生翁為他代筆,被徐婉拒。新中國成立前,一直以賣書畫為生,雖然生活清貧,仍不失耿介。1939年3月28日,周恩來同志因抗戰機緣來到紹興,次日瞻仰大禹陵,見大殿後壁「地平天成」四個大字,連聲稱讚,隨員告為李生翁所書,周囑人回城後持他名片探望。30日,與曹天風(《戰旗》雜誌主編)應周之邀,同遊東湖、快閣。1941年,日寇入侵,紹興淪陷,徐生翁因年事已高,家室之累,未及遠避,四子翁旦亡於日寇。後避至城西小雲棲寺。先生一家十餘口,每天靠裱背錫紙、糊火柴盒得菲薄之酬,吃自種蔬菜苦苦度日。紹興鄉紳王貺甫、金湯侯不時接濟徐生翁一家。1953年,浙江省文史研究館成立,馬一浮為首任館長,時年79歲的徐生翁,被聘為館員,每月可領60元補貼。此前後有幾年,紹興縣委統戰部不定期會送10至15元補貼給徐生翁,略資一之家用。他作書繪畫不收弟子,1956年,在王貺甫、朱仲華、陶冶公諸老引薦下,始收沈定庵為弟子,一時傳為佳話。徐生翁晚年欣逢盛世,屢為地方題匾額,寫碑記,在家中指導來訪的少年宮書法學組同學。1964年1月8日,長期患慢性腎病的徐生翁因感冒,發病日趨嚴重,終不治,以90高齡離世。徐生翁治喪委員會在紹興政協禮堂為其舉行追悼會,並營葬於稽山公墓。
二、徐生翁之書法與回腕執筆
徐生翁在81歲時自撰《我學書畫》一文中回憶說:「我幼時體弱多病,目患近視,耳重聽,十歲始就私塾讀書,塾距家遠,往返不便,父復早卒。家多事故,斷續不到一年廢學了。沒有學過生意,做過其他事業。因為我性疏野,不曉世故,不過我從小愛好書畫,但家無藏,乏師友為之指導,今茲略有所獲,多靠自己鑽研得來。我學書畫,不欲專從碑帖古畫中尋求資糧,筆法材料多數還是從各種事物中若木工之運斤,泥水工之堊壁,石工之錘石,或詩歌、音樂及自然間一切動靜物中取得之。有人問我學何種碑帖圖畫,我無以舉似。其實我習塗抹數十年,皆自造意,未嘗師過一人,宗過一家。我的書畫以欲自造,故不做臨摹工夫,有時也走入歧途,乃至自覺不知已費去多少年月,迄今尚未有艾。我的書畫要避免取巧,要筆少而意足,又要出諸自然,所以有時作一幀畫,寫一幅字,要換上多少紙,若冶金之一鑄而就者極罕。因此我的書畫不能多作,人譏笨伯,我亦首肯。我學書畫,始終在學造我的書畫,能否達到:鵠的是一。」
徐生翁晚年書法,古樸稚拙,戛戛獨造,絕無旁依,到了隨心所欲之境界。面目新異奇崛,又不失中國傳統精神底蘊,當為中國書法史上之逸品。其書面目特殊,點畫憨樸、厚勁,結構稚拙、奇崛,有樸野之美,又因點畫「歪歪斜斜」,時人稱之「孩兒體」。其用筆,與同時代帖派筆重兩端、圓轉流美不同,亦與同時代碑派用筆平闊鋪毫、勁折殺鋒迥異。生翁前輩晚年如此「歪歪斜斜」點畫,憑筆者習字經驗,絕非當下腕平掌豎之「五指執筆法」所能寫出。帶著這個疑問,我檢索有關生翁先生記述,無著。思索之餘,請教老輩書法名家,均言無緣見到生翁前輩揮毫,或雲生翁前輩揮毫「秘不示人」。去年,與紹興市政協原副主席齊寬明先生聊天,竟得解處。寬明先生說,他年幼時,參加少年宮書法小組,五六個同學在周芾堂老師帶領下,去過生翁先生家,生翁先生示範執筆,要求執筆時虎口朝上,虎口圓處以能放「小酒盅」為要求。筆者又應邀為紹興市機關書法俱樂部作書法講座,交流中,知市機關黨工會餘先生,其上輩與生翁先生有戚誼,憶幼年所見生翁先生示範執筆,與寬明先生說法正相一致。但二人均沒有見過生翁先生寫字。後聽徐生翁一孫輩說:「太外婆磨墨一上午,太外公在窗口八仙桌上寫字,白布當毛氈,不中意的隨手扔了。教導小輩練字,要求執筆時酒盅裝水放虎口,運筆寫字酒盅水不溢出為好。」
虎口朝上執筆法當為回腕法。此法必須手臂高高懸起,然後彎成半圓,手腕也彎成半圓,虎口成為水平狀,腕掌彎回,手指相對胸前,故稱。清代何子貞(紹基)先生寫字即採用此法,執筆時腕肘高懸,筋骨反扭,能提能按,然難於左右起倒,有違常人之生理機能,點畫自然異於常人。如此執筆,不為求快,亦行亦留,用筆遲澀,筆意抖顫,綿裡藏針。生翁前輩墨跡與何子貞先生墨跡點畫有類似信息,甚至更加誇張,可能源自相近之回腕執筆法。包安吳《藝舟雙楫·完白山人傳》云:「錢魯斯(伯坰)寫字指腕皆不動,以肘來去。」筆者推測,徐生翁當是此類執筆法,寫出中晚年的徐生翁風格。而30歲前的帖學風格又如何執筆,當容發現新材料而論。
徐生翁書畫墨跡存紹興市文物局尚有百餘幅,以書法居多,尤以對聯為多。私人藏其作品不少。視其書法墨跡,早期作品多署年款,後多數不署。據少量署年款的不同風格作品對比觀察:生翁前輩書法早年結字中宮收緊,四向開張,中晚年變曲扭結,趨頓挫緊抑,疏密隨心。大幅、手札基本同此。沈定庵先生撰《徐生翁年譜》記載「1899(己亥),25歲,輟學後致力習字,後從鄰居周星詒,顏字脫胎轉向漢隸和六朝碑版」「1920年(庚申),46歲。四月,好友張鍾湘(紹興收藏家、縣參議會議長)以《流沙墜簡》(羅振玉、王國維合編)相贈。此書集簡書之大成,書風受其影響至深且巨」。
徐生翁自述:「餘習隸書二十年,以隸意作真者又十餘年,繼嫌唐為法縛,乃習篆以窺魏、晉,而魏、晉古茂終遜漢人,遂沿兩漢吉金,上攀彝鼎。」就筆者視墨跡而言,1925年以前作品,早期署李徐之手札小字,開張中尚有帖學風格,存二王筆法。大字作品初以北碑體勢,筆畫斜直,結體開張,後轉粗重,稍現圓勢,筆力趨強。至此,前輩融合鐘鼎、漢魏、二王、顏真卿等為一體,獨來獨往,不為法縛,初具自家面目矣。1928年左右署李生翁作品,圓筆多曲,內斂而流動,稍加頓挫,用筆結體多隸意。他的書法已是結體渾樸,韻調高古,具有雄奇獨妙,大氣瀰漫之獨特風格。1932年,署徐生翁隸書刻與大禹陵窆石,方折古拙。1939年後的作品,前輩已65歲,近晚年,署徐生翁。前輩經歷抗戰之亂,傷子之痛。此後作品用筆方圓並施,頓挫益加誇張,沉鬱壓抑,線條趨短,結體趨簡,多有枯筆。而手札小字緊實。耄耋暮年,稍加疏淡,人書俱老矣。
徐生翁先生的篆刻,同樣是敢於獨造。徐生翁書畫所鈐之印,文字內容簡單,皆出於自家手鐫。他的篆刻刀法樸茂沉雄,結字簡約,氣息淳厚,看似平淡,卻厚樸可愛,無刻意的「匠心」,好像有些「呆拙」,而不動聲色中大巧寓焉,不欲仿效秦漢而自有秦漢之雄強風骨。據聞,早年,一代篆刻大師吳昌碩先生曾為生翁先生治印,然由於兩者的風格不協調故未採用。先生早年刻印,看似隨意出之,得漢印樸厚、挺拔的趣味。先生晚年所刻章,刀法簡凝,渾穆勁健。鄧散木先生在《徐生翁》一文中曾說:「單刀正鋒,任意刻劃,樸野可愛。跟齊白石異曲同工。」沈定庵先生主編的《二十世紀書法經典·徐生翁》卷中,收錄了徐生翁自用印九方,陰文五方曰:「生翁」「徐生翁」「生翁」「系出東海」「生翁李徐」;陽文四方曰:「生翁造」「生翁」「生翁所作」「生翁」。
三、徐生翁繪畫題材與特點
徐生翁的繪畫作品,在紹興市文物局藏有近20張,紹興私人藏家手上也不多。除了幾張六尺整張,基本上是小品。早年李徐款《蕉菊》條幅,中年李生翁款《古柏》2件大幅,筆意流暢,色調古意中有磅礴之大氣,令人振奮。1939年,徐生翁款《古柏》《杜鵑》有蕭疏、渴望之意境。1945年7月11日徐生翁款《梅花》溼筆枯枝,生花五朵。1958年春節,徐生翁款《木石》枯枝褐石,構圖突兀。1960年,徐生翁款《荷花》挺拔中有喜悅。唯李生翁、徐生翁款不署年月之《黃菊》,均霜色鮮鮮。
徐生翁畫作多以荷花、菊花、松柏為題材,取堅忍不拔,歲寒不凋,汙泥不染,菊花傲霜之意以明志。無論尺幅大小,均極具個人特色,戛戛獨造,奇氣坌溢。如他所自稱,從不從古畫中尋求滋養,所以很難找到出處。有人說徐生翁畫似與八大山人有著精神上的相似,格調高冷,狷介邁俗,用以表達自己的情操,具象徵性。不同的是八大多用滋潤之圓筆,徐生翁多用折筆、澀筆。八大是皇室之後,生活曾經優裕,徐生翁是苦澀的平民,可謂一生艱難。但兩人均使用簡單的構圖,寥寥數筆而具氣韻。就連素以繁筆著稱的黃賓虹,也極服膺徐生翁的極簡之筆:「以書法入畫,其晚年所作畫,蕭疏淡遠,雖寥寥幾筆,而氣韻生動,乃八大山人、徐青藤、倪迂一派風格。為我所拜倒。」徐生翁的畫畢竟個性十足,但其枯焦古拙的用筆,則前無古人。如果說其書法的澀筆有畫法皴法的意思,則其繪畫全用書法的寫意,頓挫枯澀,瘦勁內斂,在簡單平實的構圖中因筆的應用而使圖面顯得深刻。陸維釗先生云:「徐生翁先生書畫可以簡、質、凝、稚四字概之,而畫似更勝。」四字評其畫十分得當。
徐生翁的繪畫是典型的文人畫,以詩人的氣質,志士的情操為內涵,書家的筆法為表現形式,這種文人畫品格甚高,自適而不欲迎俗。徐生翁常說:「畫不可俗,俗便有作家氣,小兒作畫,常得其天,天順性也。」海寧沈紅茶先生有云:「餘愛其作畫,筆筆頓挫,筆筆轉折,是稚子執筆,不為畫而畫者也。」畢竟畫的題材狹隘,非常局限於常見的梅、蓮、菊、柏等傳統文人畫題材,構圖和表現手法都很簡單,不夠豐富,單純的文人畫都只能是繪畫史上的一個支流。徐生翁晚年自言:「我的書畫以欲自造,故不做臨摹功夫,有時也走入歧途,及至自覺不知費去多少年月。」不做臨摹功夫,使他在表現能力上鍛鍊不足,不能放手去開拓新的題材。荀子云:「吾嘗終日而思矣,不如須臾之學也。」但畫似乎是徐生翁之餘事,從數量上看,徐生翁沒有像書法般花太多精力去創作,也限制了徐生翁在中國繪畫上留下更高的成就。徐生翁繪畫的個性,胸襟懷抱之外,與他獨特的回腕執筆法不無關係。因為回腕執筆,強調了中鋒,強調了方折,於筆肚、側鋒的運用大有局限。
徐生翁一生,不僅書法、繪畫、治印成就斐然。詩文也深有造詣。對書法繪畫治印的創作也有他獨特的見解,只因他一生不出浙江之地,又不求聞達,外地知道他的人不很多。隨著年月的遷移,書法界才愈來愈認識到他在中國書法史上的重要地位。尤其是在1980年代,徐生翁的書法被譽為「醜書」,有學者評論曰:「在『醜書』的現代實踐方面,徐生翁無疑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現代開拓者。他的『醜書』在20世紀後期產生了引動潮流的巨大影響,從而使徐生翁成為20世紀中國書法影響最大的人物之一。僅對當代書法的審美影響而言,徐生翁似已遠遠超過沈尹默。」常熟蕭退庵評徐生翁晚年書法曰:「是書已臻化境,無人相合,妙造自然,其為遠紹六朝兩晉,而加以爐冶,一洗近人側媚之習,真逸品也。」徐生翁的書法對時俗書風的叛逆性,以及他在用筆、結字、章法等方面所賦有的出神入化般的創造變化,稚拙、憨樸、厚勁、生辣、野逸、奇崛的種種動人意緒,足以說明徐生翁書法藝術所獨具的歷史意義。
時人評價
黃賓虹:以書法入畫,其晚年所作畫,蕭疏淡遠,雖寥寥幾筆,而氣韻生動,乃八大山人、徐青藤、倪迂一派風格。為我所拜倒。
沙孟海:舊時屢過紹興開元寺,激賞翁三字題榜,峻健開豁,想見早年功力。
陸維釗:徐生翁先生書畫可以簡、質、凝、稚四字概之,而畫似更勝,惜餘所見皆為小幅,書則往日嶽廟長聯可稱傑構,今亦不易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