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帶去的300萬元全輸進去了」———
「3天時間,帶去的300萬元全輸進去了。去年一年廠子裡40%多的利潤全沒有了。2006年要好好幹。」一臉憔悴的寧波餘姚某機件廠老闆童先生告訴記者,元旦前剛從澳門賭完回來。童先生強調,「300多萬元的賭資算不上大的。」
最近幾年來,澳門每年多則去七八趟,少則去個三四趟的童老闆向記者介紹,「民營企業的老闆賭博已經成為了一種現象。」在澳門,他見得最多的賭友多是江浙一帶的老鄉,有義烏的,有金華的,有溫州的,有樂清的,有寧波的,有餘姚的,近一兩年又多了山西、江西的「煤老闆」。
「這些人中大老闆、小老闆都有,大老闆賭大的,一般出手就是百萬元起步,小老闆也有,幾萬元幾萬元地賭。出手最大的還要數山西的『煤老闆』,往往一出手就是上千萬元。」
-豪華轎車組成「賭博遊擊隊」
富豪涉賭一般都賭什麼?都怎麼賭?去澳門賭錢,百萬元甚至上千萬元的賭資又是如何「帶出」境外的?面對記者的疑問,「身經百戰」的童先生告訴記者,他們的賭法一般有三種,最常玩的是「百家樂」。
童老闆告訴記者:「在餘姚、義烏或是溫州等地,你要是留心的話,往往能在通往山區或偏僻地區的公路上看到由豪華轎車組成的車隊。這種十幾輛豪華轎車組成的車隊往往是當地或鄰縣、鄰市老闆們組成的『賭博遊擊隊』。」
所謂「遊擊戰」,就是四處更換賭博地址。根據一些富豪賭徒和公安人員的介紹,這種賭博形式一般由專人組織,賭博團體內的富豪成員也相對固定。由專人選擇場地,提供賭博的必要設備。他們會選擇一些偏僻的場所,比如廢棄的廠房、石礦、山林、居民家中、船舶等,通過不停更換賭博地址,來規避風險。
對賭博違法行為,無論是浙江、蘇南還是其他地方,一直屬於嚴厲打擊的範圍。但是,無論是專項會議,還是公安機關的嚴打,並不能阻止部分富豪賭徒鋌而走險。他們和公安機關打起了「遊擊戰」。用遊擊戰的方法賭博,儘管相對「安全」,但是,由於頻繁更換地址需要耗費大量時間和人力、物力,也有富豪更喜歡「安全又固定」的賭博場所,比如偏僻的山區和海島。在慈谿、餘姚、鄞州甚至寧波市區的一些富豪,他們最喜歡的賭博場地就是四明山,因為四明山莽莽上百公裡都是山區,號稱是寧波的「青藏高原」。
喜歡足球的老闆們還有一種賭法,就是利用網際網路與澳門連線賭球———賭國外的足球比賽。「參與這種玩法的往往都是一些對足球比較感興趣的老闆。」
據童老闆介紹,因為江浙一帶民營企業的老闆實際上都是比較忙碌的一個群體,所以很少有人看球賽,因此這種賭法玩的人很少,而且一般都玩得比較「小」。
童老闆告訴記者,「百家樂」是江浙一帶富豪和山西「煤老闆」最喜歡也是玩得最多的一種賭法。「這種賭法比較簡單,最早都是去澳門旅遊玩,玩得上癮,又你帶我,我帶你,現在『百家樂』,成了參與的人最多,也是賭資玩得最大的賭法。」
-網際網路「直播」境外賭場實況
據童老闆介紹,在澳門,「百家樂」根據每次賭資的多少每桌分得很清楚,有的桌每次壓的賭資是500萬元,有的桌則是100萬元,有的是5萬元,但一般都在100萬元到200萬元之間。
「百家樂」具體又分兩種玩法:一種是到澳門賭,一種是利用網際網路「視頻」技術,在網上賭。
童老闆介紹,這種「網上百家樂」賭博方法比較「先進」,利用視頻技術賭博,賭客可以人在金華、義烏,終端場卻在緬甸。其流程為:國內的組織者與緬甸賭博集團聯繫,談好利益分成;而後國內的組織者招募專門的成員,成員中有的人被派往緬甸賭場進行現場操作,如「洗籌碼」、「下賭注」等;成員中的另一些人則留在國內負責召集參賭人員、賭資交割轉兌等;參賭人員通過登錄國際網際網路其指定的網址,可親眼目睹緬甸賭場的情況,參賭人員根據計算機顯示的賭局情況,決定是否下注及下注的賭資數額,並告知賭博組織者,再由組織者電話轉告在緬甸賭場現場操作的同夥直接下注。
因為這種賭博方式利用網際網路的視頻技術現場直播境外「百家樂」賭場的情況,因此,輸贏情況能實時得到確認,賭資和輸贏額均由組織者通過銀行匯兌轉帳方式支付和提取,而為首組織者則按賭資的1.5%和賭場贏利總數的5%或6%提成獲取暴利。
-富豪賭徒流落澳門街頭仍想翻本
從古至今,賭博敗家的故事不少,為什麼這些江浙的富豪和山西的富豪還這麼熱衷豪賭?他們到底是出於什麼心態在賭場上流連忘返?
在談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童老闆神色黯然,講賭博方法時的興奮消失得無影無蹤。綜合他自己和他身邊很多參與豪賭的朋友以及在賭場結識的「賭友」的經歷,原因各異。
「很多是去澳門旅遊玩了百家樂,從此欲罷不能。輸了的一次次地去,想把錢贏回來,很多人最後把本都輸掉了,就賣掉廠子或借錢去賭,希望翻本,我身邊的很多人因此破產。」童老闆當年在廣州做鞋帽生意很有名氣的一個朋友,就是這樣破了產,如今在澳門流落街頭,還不斷有翻本的念頭。
「而對於有些有了贏的經歷的人而言,贏了的人就想再贏,最後進進出出,再也出不來了。賭博和吸毒沒什麼兩樣。有的老闆甚至每年有計劃地拿出利潤的百分之三十或者四五十去澳門賭博,萬一贏的話就發了。」
在談到是不是像很多社會學家所指出的「私營企業富豪因為精神空虛而去賭博」時,童老闆認為也不盡然。「生活單調固然是一個方面,但現在生意不好做,而賭博輸贏機會各50%,因此很多人都是抱著一種贏錢的想法掉進了這個漩渦。」據童老闆介紹,還有這樣的一群私營老闆,由於生意不好做,很多人乾脆帶著上百萬元甚至上千萬元到澳門一賭,希望贏錢就可以用自己的資金去創業。
對此,上海金融與法律研究院的李華芳認為,中國富豪好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富豪賭博集中在中老年企業家,這些企業家往往資金比較充裕,投資渠道較少,有些人把賭博當成了投資項目的一種。
採訪手記
如何幫江浙富豪戒掉賭癮
正像童老闆講的那樣,賭場上輸贏機會各半,動輒上百萬元甚至上千萬元的「賭場風雲」使很多昔日的富豪如今因賭而家破人亡。除了童老闆上文中講到的至今還流落在澳門街頭乞討為生的昔日大商人外,江浙一帶這樣的例子很多:餘姚的一個鄉鎮,因為賭風嚴重,2004年,至少有6名企業家為了躲避債主而選擇離家出走,屬下的企業也被迫轉賣給別人,不少工人失業。
從去年1月開始,我國政府也開始在全國開展集中打擊賭博違法犯罪活動專項行動,重點瞄準網絡賭博、出境賭博和公務人員賭博。去年12月,公安部表示,在專項行動中,共取締境外賭場在中國境內設立的代理機構30個,打掉為境外賭博活動提供條件的地下錢莊19家。去年1月至5月開展的禁賭專項行動,迫使102家邊境地區境外賭場停止營業,中國公民出境參賭問題得到了有效遏制。
在這樣的情況下,參與賭博的江浙富豪開始有人慢慢清醒過來。童老闆向記者表示,今年爭取來北京清華大學參加一個研修班,通過學習,通過多接觸企業精英來幫著自己戒掉「賭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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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浙富豪涉賭公開案件
1.杭州家具大王賭成詐騙犯
2004年11月12日,在浙江家具業界赫赫有名的金建春———琴鳥家私的老闆、浙江著名的家具大王因詐騙被逮捕。
金建春18歲開始做木匠,很會動腦筋,常常能做出一些新款家具,經過幾十年的商海打拼,一躍成為資產至少數千萬、擁有浙江琴鳥木業公司等數家關聯企業的老闆。巔峰時期,他接到過人民大會堂等裝飾項目,擁有全國知名度。2002年,他將琴鳥公司在杭州一家房地產公司51%的股份轉讓給了另一家房地產公司,得到的2410萬元轉讓款,大部分都扔進了澳門賭場。2002年9月,金建春謊稱自己在臨平茅山開發區有50畝土地,經人介紹與杭州某房地產公司聯合開發該地塊,並籤訂了一份合作開發協議。其間,房地產公司先後匯入800萬元開發資金。金建春得到這筆資金後,將其中的425萬元帶到了澳門。事後,房地產公司才知道自己被騙,向公安機關報了案。2004年11月12日,餘杭區檢察院以涉嫌合同詐騙、抽逃資金兩罪批准將金建春逮捕。
2.台州酒店老闆因賭騙貸
蔡建忠是溫嶺一家大酒店老闆,每年的利潤在300萬元以上,但因為沉迷於賭博,這位富豪騙貸數千萬元。2004年10月,蔡被當地檢察機關提起公訴。
台州市公安局經過5個月的偵查發現,蔡建忠等3人在農業銀行、建設銀行等4家銀行騙取消費貸款共計3406.2萬元,創下浙江省詐騙汽車消費貸款數額之最。原來,2002年底在澳門的幾場賭博,蔡建忠輸了1000萬餘元,徹底破產。起先,他想通過用汽車消費貸款的錢重新投資,好好做生意,但談了幾筆生意都沒談成,再加上賭友們時時邀賭,他終於走上了「以賭博發家致富」的生涯。據蔡建忠交代,他在銀行的3406.2萬元汽車消費貸款中,實際到手的只有2800萬元,除800萬元用於還貸,其餘都用於賭博。
3.南京千萬富豪涉足賭球案
2004年4月,江蘇省南京警方經過歷時半年多的縝密偵查,一舉摧毀以陳寶林為首的特大家族式賭球犯罪團夥,抓獲團夥成員70餘人,當場查獲賭資730餘萬元,涉賭金額高達1.09億元。陳寶林由一個泥瓦匠,經過20餘年的風雨打拼,如今已是一位身價數千萬的私企老總,就在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卻一頭栽進了網絡賭博的深淵。(北京青年報: 餘美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