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鮮紹興:古早味與日常氣

2021-02-17 紹興文化影視頻道

黴臭、糟醉、醬滷、河鮮,這些傳統的紹興味道都帶著濃重的鄉土味,沒有一點架子。紹興菜口味以鹹鮮為本,吃得暢快,下飯又下酒。

紹興是座水城,老人們喜歡在河邊或巷口支張小桌吃飯

我對紹興的偏愛,最初源於遍地的故居。

在手機上打開紹興地圖,最顯眼的幾個地標是魯迅故裡、書聖故裡、周恩來祖居,再把地圖一點點放大,那些名氣稍微小點的故居都顯了出來。從大禹陵開始,到越王臺、陸遊故裡、青藤書屋(徐渭故居),直到年代較近的蔡元培故居、秋瑾故居,紹興在每一個階段的歷史中都能找到高光時刻的對應坐標。倘若這些故居放在同一級別的其他城市,個個都會成為地標。而放在紹興的地圖上,這些大大小小的故居似乎誰都沒那麼突出,它們擠在小城裡,便成了一個集合,一同把城市平面的地圖撐得立體起來,撐得更有厚度。

在這個歷史厚度很深的小城,飲食也自成體系。黴與臭、糟與醉、醬與滷、河之鮮,是紹興最為人熟知的味道。無論是哪種傳統的烹飪方法,都可以往千百年前追根溯源,也總有名人典故能擦上邊,像是黴乾菜燜肉是明代文學家、畫家徐渭首創,素炒鴨子與紹興人賀知章有關,?豆腐是北魏酈道元在紹興(當時稱會稽)考察時傳播開的,魚圓甚至可以追至秦始皇對魚餚的鐘愛。

雖然這其中有不少杜撰和傳說,源頭無從考證,但人們在談論飲食時,仍喜歡以典故開頭。以典佐菜,吃起來似乎滋味更豐富些。比如素炒鴨子是賀知章晚年返鄉在道觀裡吃的一道素齋,既然賀知章喜歡,那他的「忘年交」李白是否也有可能吃過?這麼一想,再吃素炒鴨子時,心中便會多幾分波瀾,一邊是對食物的敬畏,一邊是對歷史的遐想。在賀知章面前,孔乙己的茴香豆瞬間低了幾個段位,好像菜式也有鄙視鏈似的。但其實,素炒鴨子不過是一道普通的素油炒千張,口感倒是真的很特別,鮮軟綿滑的。

在典故的鋪陳下,紹興味道加了層濾鏡,那麼移開歷史的濾鏡之後呢?我們在紹興吃了各式飯館,從名聲最響的鹹亨,到小巷深處獨賣滷大腸的小鋪,從在上海起家又回歸紹興的傳統餐館紹東家,到城南破舊的24年私房菜館老鬍子,吃來吃去,離不開黴臭、糟醉、醬滷、河鮮,這些傳統味道看起來挺「土」的,沒有一點架子,吃起來也沒有想像中江南的精緻,而且鹹,卻吃得暢快無比,下飯又下酒。

紹興美食博主王小嘟,她的公號「Dojoy跟我走」專注於介紹紹興美食和生活方式

乾菜的天下

問及紹興的地道餐館,河埠頭總會被提到。於是,我們第一頓紹興菜便吃這裡吧。

河埠頭,名字起得很隨性,因為店鋪是西小河埠頭的兩層老宅子,老闆娘陳小燕就直接叫它「河埠頭」,好記。紹興是座水城,在上世紀90年代城市大建設之前,老城內水路亨通,去哪兒都可以划船到。現在主要河道都保留了下來,但不再有居民靠撐烏篷船生活。河埠頭倚著西小河,河對岸,望著王陽明故裡。在北海橋直街與西小路交口的轉角處立著一塊石碑,上面寫著「北海鯉魚謝公釣」,指的是老城裡的北海橋、鯉魚橋、謝公橋和西郭(迎恩)門的吊橋。直到今天,紹興人說位置,仍喜歡把附近的橋作為參照,無論其他建築和門店怎麼變動,但橋與河總在那裡。

紹興本地的美食博主王小嘟是我們此次紹興行的「地頭舌」,來河埠頭之前,她跟我萬千囑咐:「你得早點去,好多菜是靠搶的。」傍晚到小店時,正是晚餐的高峰期。從廚房到用餐區之間的走道,不過3平方米,熟食、新鮮素菜、水產缸依次排開,小店裡的各樣菜式一目了然。

進門的檯面上,一邊是黴臭區域——蒸臭豆腐、黴千張蒸肉糜、乾菜燜肉、魚鯗蒸肉餅,另一邊是醬滷系列——醬鴨、白切雞、素滷什錦、醬香腸。這張桌上裝滿菜的碗像是在河埠頭裡坐下的密碼,進來的人總會從桌上指上一兩盤,端到自己的餐桌上。

廚房裡熱火朝天,掌勺的陶大廚動作麻利得很,一個人守著四個灶臺。江南的夏天太熱,灶臺邊更是難待住人,陶師傅索性打了赤膊,脖子上的金鍊子明晃晃的,一身社會氣,但一笑起來就露出了憨態。我們進廚房時,他正在做一條紅燒鯽魚,鯽魚雖刺多,但在河鮮裡卻是肉質最細嫩鮮美的。只要肉質好吃,江浙人從不怕魚刺多。

清早府山公園邊的早市街道

炒菜的空隙時間,他還要準備明天的乾菜燜肉。豬肉一定是肥瘦相宜的五花肉,在鍋裡炸出了油、上色之後碼放在蒸盤裡。五花肉油滋滋地冒著熱氣,陶師傅從柜子裡拿出一大包幹菜,嚴嚴實實蓋在肉上,「最關鍵的是放糖」,話說著他便開始大手筆地放糖,毫不吝嗇,白糖覆蓋了乾菜的一半。「乾菜很鹹,我們得放很多糖中和掉這個鹹味,才好吃。」陶師傅說。即便如此,這麼多糖還是令我驚訝。蒸盤擺上爐蒸,40分鐘後要把所有的乾菜翻個面,再繼續蒸40分鐘,這一大盤便是明天河埠頭乾菜燜肉一天的供應量。

說起乾菜,我想起有一天在魯迅故裡做紹興融合菜的尋寶記吃飯。我們跟老闆和主廚商量很久,希望看到一桌全醉宴,也都是尋寶記的招牌菜。以醉和糟的做法為主,各種魚肉蝦蟹擺滿了一桌,糟醉的菜都是實打實的肉,沒有半點含糊,幾筷子下肚也就基本能吃個半飽了,口中還留有老酒香,滿足得很。可架不住吃得多,主廚見我們在糟雞醉蟹面前敗下陣來,不經意地說了句:「來份過橋河蝦吧,清淡一下。」我有點怵,還有蝦?於是放下手裡那隻熟醉朝蝦,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冰醉小龍蝦。

過橋河蝦端了上來,一大盆煮沸的湯和一碗還在蹦躂的活河蝦,順著沸湯的熱氣,是乾菜的清香飄出來。湯是典型的紹興做法,乾菜絲瓜湯,只要幾根乾菜味道便可鮮美,又配了幾片扁筍提鮮,新鮮的小河蝦放進沸湯裡瞬間變紅,又能增添幾分鮮味。到了夏天,紹興家家戶戶都會喝乾菜絲瓜湯,以前家裡富足的就會放點河蝦開個葷。

在我看來,乾菜是解碼紹興飲食的第一把鑰匙,而不是臭豆腐或茴香豆。乾菜,也叫黴乾菜或烏乾菜,新鮮的葉菜類經醃製、發酵、曬乾後就形成了脫水的蔬菜,通常用芥菜最多。在紹興的普通家庭,乾菜是一年四季吃到頭的,從冬到夏,各有不同做法,像是乾菜烤蝦、乾菜燒鱖魚、乾菜大湯黃魚、乾菜拌烏魚蛋、乾菜鴨。1926年,魯迅在《語絲》周刊發表《馬上支日記》,其中7月4日有一段寫到外國對中國飲食的認知,寫到正午時,他該吃午飯了,午飯是什麼呢?菜是乾菜、筍乾、粉絲、醃菜,他便寫道:「聽說探險北極的人,因為只吃罐頭食物,得不到新東西,常常要生壞血病;倘若紹興人肯帶了乾菜之類去探險,恐怕可以走得更遠一點罷。」

為什麼紹興人如此愛吃乾菜?第二天,我見到了鹹亨酒店曾經的總主廚,也是如今最知名的紹興菜廚師茅天堯,他是地道紹興人,從十幾歲做學徒開始,做了近50年的紹菜。他告訴我,叫烏乾菜,是因為乾菜放久了會變黑,越沉越黑,越蒸越黑;而叫黴乾菜則一直存有誤區,紹興有很多黴制食物,但乾菜與黴千張、黴豆腐的做法完全不同,叫它黴乾菜,大約只是因為紹興人太過偏愛「黴」。

紹菜名廚茅天堯

「要醃曬出好的乾菜,需要有一個適合醃曬乾菜微生物綜合協調生產的環境和氣候。紹興南靠會稽山,北臨紹虞平原,離錢塘江口杭州灣大約20公裡,向外離海洋不遠,向內有山為屏障,因此形成了相對穩定、溼潤、溫熱的氣候環境,既適合新鮮蔬菜的種植,又因空氣溼度大,適宜黴菌等微生物菌體的生長。」茅天堯解釋道。也正因為這樣的氣候和地理關係,在紹興的飲食系統裡,「發酵」是個關鍵詞,乾菜的醃曬是初階的,往後還有黴臭、糟醉系列,以及紹興味道的核心——黃酒,發酵都是最重要的一道技術環節,也是依靠經驗積累出的味道。

「河埠頭」餐廳廚房裡的煙火氣

香臭之間沒有界線

在紹興,一切蔬菜皆可醃曬製成乾菜。最讓我驚奇的是,有一回在黃酒發源地紹興東浦鎮,一戶人家門口擺著晾曬乾菜的竹筐,我湊近一看,是有機菜花,正處在堆黃的過程中,還沒幹成烏色,卻已有乾菜的香味了。

同理,一切非蔬菜的素菜皆可黴臭,臭豆腐是初階的,相比之下,黴千張的口味重得多,更地道一些的還有黴毛豆、黴冬瓜、黴南瓜,所有這些都離不開黴臭的基礎,也就是黴莧菜梗。

黴莧菜梗是製作黴臭滷水的原材料,新鮮的莧菜梗直徑大約有兩釐米,切成段後浸入清水,24小時之後就會看到像魚吐泡泡一樣,水面浮出一層綿密的細小泡泡。若是外地人看了多半會覺得有點噁心,但這時好味道已經成了一半。瀝去浸泡的水之後,將莧菜梗放進壇中密封起來,讓它們自然發酵至酥軟。夏天發酵得快,兩三天就夠了,冬天得需要一周到10天。

有黴莧菜梗的滷水做底,便可黴臭一切了,口感最奇妙的要數黴南瓜。有一天掃街,路過萍萍飯館,也是一家很地道的紹興菜小店。黴莧菜梗臭得厲害,離老遠就能尋味而來。門口的大蒸鍋裡每一層都是黴臭蒸菜,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新鮮的南瓜放在黴莧菜梗上拌著滷水一起蒸。蒸熟的南瓜軟糯香甜,而此時黴臭味已經滲入南瓜的每一絲纖維中。我頭回知道甜與臭這兩種味道是可以相融的,說不出是甜多一點,還是臭多一點,讓人有些反感但又勾著人去嘗,到最後一塊接一塊地欲罷不能。這強烈的反差,甜臭甜臭的,讓我想起美國飲食雜誌《Saveur》對臭豆腐的評價:「惡臭但純粹,讓人躁動不安同時又無比可口。」

我從小愛吃家鄉合肥的炸臭豆腐,對經過發酵的奇怪味道有種天生的親近感,到了北京之後愛喝豆汁兒,去到甘肅愛吃漿水面。新鮮的食材經過發酵,產生特殊的酸臭味,連原本食材的質感都會發生變化,是一種食物變的魔術。家鄉的臭豆腐用的是八公山的豆腐,塊頭不比紹興的大,方方正正很小一隻,通體烏黑,炸出來也是黑的。我們會放上蒜汁、蒜蓉辣醬和香菜末拌著吃,在家鄉的味覺系統裡,地道的一定得是蒜蓉辣醬,其他醬味道就不對了。

在紹興,炸臭豆腐的訣竅在於「養」火,大火先炸,再中火「養」一下,直至酥皮鼓起就差不多了。跟炸臭豆腐相比,紹興本地人更喜歡吃蒸的,有時也會炒著吃,一整塊臭豆腐碎成了豆腐花,跟一點點碎青椒和毛豆炒,是下飯利器。在紹興吃蒸臭豆腐,但凡一家地道的小館子都沒錯。各家在浸泡、發酵等環節各有所區別,最後做出來的臭豆腐在口感上便也有細微差別,比如「螺絲攤」老鬍子的蒸臭豆腐韌勁更足,河埠頭則索性將豆腐換成了厚香乾。陳姐跟我說,她蒸臭香乾,一定是用菜籽油打底去蒸,這樣才香,能把黴莧菜梗的味道烘託出來。無論怎麼做,臭勁都是一樣的,這種越臭越香的味道早已是紹興人骨髓裡的味道,跟乾菜一樣。

寫《魚翅與花椒》的英國美食作者扶霞(Fuchsia Dunlop)10年前就迷上了江南菜,前幾年出版了英文的江南食譜,為此她多次來紹興學習紹菜。2009年,她第一次來紹興,起初是衝著黃酒而來的,但沒想到陷進了黴臭的坑。扶霞告訴我,臭豆腐的做法跟歐洲的臭黴奶酪異曲同工,都是發酵而成,後來她又到紹興,背來了好幾種臭黴奶酪,英國的、法國的、愛爾蘭的,口味各不相同。她讓紹興廚師品嘗,他們覺得歐洲臭黴奶酪的羶味、酸味、苦味是難以接受的,而且臭豆腐是清口的,臭黴奶酪則是膩口的。同樣的,歐洲人也吃不得臭豆腐。

說起全球的發酵食物,就不得不再對比一下紹興的黴毛豆和日本的納豆,這是鹹亨酒店現任主廚孫國樑提醒我的。納豆是從中國傳去的發酵做法,將黃豆裹在稻草裡發酵而成,黴毛豆的做法與臭豆腐類似,都是黴莧菜梗的滷汁泡出來的,越陳的黴莧菜梗滷汁醃出來的黴毛豆越香。但黴莧菜梗的滷汁也有變質的界線,把握能吃與否的度,就是老紹興人的經驗之談了。

上圖是荷葉粉蒸肉,下圖涼菜分別是桂魚凍、麻醬拌腰片和酒釀拌南瓜藤

既要裡子,又要面子

既然是一個講究吃的地方,只是乾菜、黴臭就顯得單薄了,總得吃頓大宴,不是嗎?怎麼算大呢?通常各地逢年過節的排場最大,好東西最多。在中國,各個地方都有吃團圓菜的講究,餐桌上擺什麼都有由頭,吃的就是個吉利。

到了紹興,年節時象徵團圓的一桌飯叫作「十碗頭」,一桌十碗菜,得用八仙桌吃,八人一桌,吃得「十全十美」。在茅天堯的兒時記憶裡,「十碗頭」一定是件大事。「做菜操辦的廚師前一日晚上,挑著滿籮筐的餐具,帶著廚具就要開始工作了,叫落廚。」廚刀聲、砧板聲、勺聲、鍋聲混在一起,再加上幫廚的鄰居殺雞、剖魚、洗菜、置桌凳,是年節的氣氛了。

「十碗頭」都吃些什麼?我們在紹東家·三味酒樓嘗試了一桌。主菜得是「紹十景」,從傳統意義上來說,因為坐的是八仙桌,就得是八人的量,八顆魚圓、八顆肉圓,再輔以蛋糕片、熟豬肚片、豬心、蝦、筍片等各種什錦。其他九道菜,並沒有明確的規定,但有個基本套路,主要看掌勺的如何配置。頭肚醋魚也算得上是半個主菜,用胖頭魚的魚頭和肚襠為主料,配料則是時令的,春配春筍,初夏絲瓜,盛夏伏鞭,秋搭茭白,初冬冬筍,隆冬則是蘿蔔。這幾樣配菜都是吸味性強的食材,紹興人做菜,講究入味。雖然叫「醋魚」,但更關鍵的調料是紹酒,也就是黃酒。

「紹東家」的一桌傳統菜宴,其中多道都是「十碗頭」中的菜式

如今能吃到的十碗頭,幾乎囊括了紹菜的多種烹飪方法,每道菜都具有典型性,有肉絲小炒、梅菜扣肉、八寶菜、扣雞。其中一道菜特別有趣,本該叫「炒時件」,因為辦宴席,有不少雞鴨鵝的生肚要剖,紹興人管內臟叫「時件」,所以十碗頭裡總還得有一道炒內臟的菜。

說起雞鴨鵝,紹興人喜歡把它們醬醃滷,又是一種乾菜和黴臭之外長期儲存食物的方法。最典型的醬貨當數醬鴨,只是夏天不是做醬鴨的時候,若是冬天來,杭嘉湖一帶幾乎家家都會晾曬醬鴨。既然沒有醬鴨,幾荷餐廳的金海良主廚就給我們做了一份滷鴨,滷鴨一年四季都可以做,也是一道餐桌上的硬通貨。

蔥姜蒜熗鍋之後加入醬油,「做法倒是不難,滷味各地也都有,但紹興滷味的精髓在於醬油」。金主廚說。紹興有「三缸」,醬缸、酒缸、染缸,這也是紹興最早的外貿行業,明清時期興盛一時,到了清代,紹興人就在全國21省的城市先後開辦了四五百家醬園。在調味裡面,如果沒有紹興的醬油和黃酒,是做不出紹菜的。金師傅做滷鴨,還有一個竅門,就是不用陳年老滷湯,而是要加一碗上一次滷味剩下的滷湯,這樣一來,陳年老滷湯就在不斷翻新,總有一些老滷味,也總有新滷在。

在紹興吃來吃去,各種常見的做法都是因為擔心食物變質而發明的。還是魯迅在《馬上支日記》裡寫到的:「我將來很想查一查,究竟紹興遇著過多少回大饑饉,竟這樣地嚇怕了居民,仿佛明天便要到世界末日似的,專喜歡儲藏乾物品。有菜,就曬乾;有魚,也曬乾;有豆,又曬乾;有筍,又曬得它不像樣;菱角是以富於水分,肉嫩而脆為特色的,也還要將它風乾。」黴的、臭的、糟的、醃的、醬的都是如此,紹興人很愛變著法地屯食物。

要將新鮮的食物儲存得更長久,往往在經濟欠發達的地區見得更多,但紹興向來算是富足,為什麼長久以來也形成了這樣的烹飪方式?這個問題不但困擾了我,我去問不少紹興本地人,他們也說不上根本緣由,這樣的傳統到底該追溯到什麼時候,沒人說得清楚。只是在每一個地道的紹興人兒時的記憶深處,這些味道就已經根深蒂固了。

陳姐也是這樣,她記得小時候舅舅來鄉下看奶奶,都會用細繩綁一隻醬鴨或是一紮小魚乾,這就是最好的見面禮。陳姐說,紹興人的勤儉節約是出了名的,只要有些新鮮食物的餘量,都要想辦法保存起來,家家戶戶都會曬乾菜,雞鴨魚肉一律都能醬或糟,而對於所有的素菜來說,一切皆可黴。或許這是個良性循環,多餘的食物越是多,越是想盡一切辦法長期儲存,餘糧也就越來越多。

「小鹹亨」的單鮑黃尾魚。單鮑是一種烹飪方法,「鮑」為用鹽醃漬的魚,去水分,而不曬乾

夏日市井

在紹興幾天,每天超負荷地攝入黴臭醬滷,紹興飲食本就以鹹鮮著稱,而這些做法在鹹鮮的基礎上又添了幾分鹹,總之是下飯與下酒的利器。因為這些做法都是為了長期儲存食物而生的,所以吃不出新鮮的味道。我總覺得,南方與北方的飲食相比,最大的優勢就是時令,不同季節與節氣,都有吃法上的講究,才能無愧於江南的水土。

這一天,我約了王小嘟吃飯。幾天的大餐館之後,我們迫切地想吃街頭小館,那種隱秘在街頭巷尾只有當地老食客們才能找到的地方。我們先是選擇了徐文張,一家藏在書聖故裡深巷中的小店,不仔細找很容易錯過。

到書聖故裡時是傍晚,這裡還保留著原生態的樣子,老房子裡住著老人,他們喜歡在臺門門口支張小桌吃飯。我湊近看看,吃得很是簡單。黴豆腐蒸肉、乾菜湯、炒青菜、蒸魚鯗、鹹肉,大多是這些。故裡街道上有不少飯館,日落時分鍋氣四起。小巷裡的房子往往很小,飯館生意做大後,地方就不夠了,於是不少飯館有好幾個鋪面,但廚房只有一個。廚房出菜後,就能看見服務員端著各種菜式穿梭在小巷間四處送菜。各種菜的香氣混雜在空氣裡,就是紹興的味道。

徐文張飯店隱秘在書聖故裡深巷之中

徐文張的老闆娘張羅我們坐下,這家小店原是她父親開的,父親曾在國營大飯店工作,學了一手好廚藝,後來國營餐館生意不好,便出來自己單幹。現在父親上了年紀,女兒就接手了。我好奇飯店的名字徐文張和徐渭(字文長)有什麼關係,老闆娘跟我說一點兒都沒關係,她的父親叫徐文張。

老闆娘拿出招牌的凍滷大腸、醬鴨和滷鴨雜招待我們,但這一次,我們一心想吃些新鮮的時令菜。我看到服務員從廚房端出一盤炒菜,別的沒記住,我全部的目光都被菱角吸引了。「要這個!」我指著這盤小炒。

夏天還不算是大菱最好的季節,要等到仲秋時節更好。現在的菱角正是鮮嫩的時候,更適合炒著吃。茅天堯說,在紹興買菱角、吃菱角都很講究,靠的是經驗,現摘的菱甘甜脆嫩,能買到「現摘菱」的最有本事。「洗菱角的時候,就能分得清老嫩,下沉的是老菱,上浮的是嫩菱。」周作人寫過家鄉的菱角,裡面提到了一個好聽的稱呼,叫「駝背白」,他說:「唯平常煮食總是四角者為佳,有一種名『駝背白』,色白而拱背,故名,生熟食均美。」想來到了秋冬,用老菱煮了再醉起來,做成醉紅菱下酒,一定有滋味。

說起時令,紹興人的一年四季都藏在筍裡。紹興的時令食物,總是相互之間有時間的參照,比如春筍上市時,醃製了一冬的醬貨和堆黃的乾菜也就能吃了。河埠頭的陳姐跟我好好講了講紹興的筍,春筍又叫雷筍,因為一打春雷時就長得特別快,到了秋天有圓筍,冬筍又叫毛筍。在外地,夏天很少吃筍,而在紹興,夏天也吃筍,吃的是扁筍。

可扁筍這東西一般人吃不慣,扁筍是筍最老的時候,做成菜也是咬不動的,要的只是那個味道,蒸菜時會放,燒湯時也會放,夏日的乾菜絲瓜湯裡就得扔幾片扁筍進去。「你嘗嘗這筍,」陳姐指著醬肉盤裡的扁筍喊我,「你用勁嚼,嚼不動了就吐掉。」夏天吃扁筍就像啃甘蔗一樣,嚼完味道吸完湯汁就夠了,筍的精髓都在湯汁中。

東浦鎮路邊晾曬著魚乾

回想起在紹興的近10天,我總能想起老鬍子。老闆就叫老鬍子,紹興話說起來是「老吳子」,約摸60來歲。老鬍子留著一頭半長的捲髮,微微有點謝頂,很和善,酒性起了喜歡嘟嘴賣萌,特可愛,一個勁地要我們吃這吃那,像極了我爺爺。他普通話其實不好,跟他說話挺費勁的,但我還是喜歡去他那兒,不拘著,格外放鬆。

這幾天裡,我去了三次老鬍子,只有一次是正經吃飯,其餘兩次都是晚上收工早又沒處去,就想著去老鬍子那兒坐會兒,喝一杯,看看紹興市井。記得第一次去老鬍子吃飯,我問老鬍子,有什麼招牌菜推薦?他用蹩腳的普通話回道:「你想吃什麼?想吃什麼,什麼就好吃。」

我向好幾個大餐廳的大廚都打聽過,如果推薦一家自己常吃的本土老餐廳會是哪裡,老鬍子高居榜首。老鬍子在城南,門臉很破舊,1996年開張到現在就再沒有翻新過,他不在乎這些,「菜好吃就可以了」。記得幾荷餐廳的金主廚告訴我,十幾年前大家都還年輕時,後廚晚上9點多下班後就會一塊去老鬍子那裡吃夜宵,「味道簡單,是地道的紹興味,而且價格不貴」。老鬍子吸引廚師是出了名的,在紹興幾乎沒有廚師沒去吃過。

「老鬍子」做的鹹嗆蟹,鮮鹹下酒

老鬍子只做晚餐和夜宵,法定節假日一律休息。每天下午一兩點開始在廚房備菜,他會先做好很多現成的菜,來客人就直接端上桌,有些搶手的像是燒豬蹄、紅燒肉、炒三絲這種,去晚了就吃不到了。老鬍子的廚房裡談不上整潔,紗窗上已積了厚厚的一層油,灶臺邊擺滿了做好的大鍋菜,都非常家常——燒蛋餃、八寶醬丁、燒素雞、紅燒魚塊,旁邊還有花椒鴨、魚鯗扣雞、鹹嗆蟹、活蛋。

老鬍子的小餐館這麼多年都沒有變化。食客都是市井中人,下夜班的、打完麻將的、唱完KTV的;菜餚也沒有變化,只是根據季節變化會有所調整。老鬍子有一個記菜的本子,每天每桌點的菜都記在上面,最後好算帳用,這本子用了很久,沾滿油煙。

當然也有擁抱變化的年輕人。「90後」的陳逸在滌蕩新區開了家謝謝儂私房餐館,他就想做創新融合菜,不主打那些傳統的黴臭醬糟。陳逸出生的年代,紹興老城已經開始再次開發建設,在迅速商業化、市場化的環境中,沒有什麼「不變」是值得推崇的。陳逸這一代年輕的紹興人,已經不再依賴臭豆腐、黴千張,在他們看來,這是讓人留戀的家鄉味道,但不是未來生活中每天必需的味道。

「紹菜不只是一身鄉土氣,也有很多精緻的做法,只是由於工序太過複雜,人們逐漸將它們遺忘了。」吃過這麼多紹興餐館之後,我總能想起第一天見茅天堯時,他對我說的這句話。什麼是精緻的做法呢?茅天堯告訴我,從南宋定都臨安(今杭州)之後,紹興這個地方由「越州」改名為「紹興」,正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傳統的紹興烹飪開始融入了宋代宮廷菜的做法,慢慢演變至今,融合成了現在的紹興菜。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國營大飯店還流行做不少精緻菜餚,但太麻煩,時間和食材成本都大,現在都不做了。為了襯得上夏天,茅天堯專門做了幾道時令的精緻功夫菜,他給這桌小宴起名為「夏日追味」——吐司脆鱔、藏瓜、芙蓉扒瓜方、荷葉粉蒸肉,每道菜裡都有夏日的時令元素。準備和製作的流程都非常繁瑣,比如單是用香菇做成素鱔,剪絲、造型、醃製、油炸、瀝乾就是一套麻煩的工序。每一樣食材幾乎都是要做一套自己的烹飪流程之後,再組合到一起,成為一道菜,即所謂「功夫」。

幾荷餐廳主廚金海良和他做的滷大腸

在紹興吃的這些天,留給我最大的困惑是,傳統的味道該走向哪裡?其實也是紹興這座城市給我帶來的反思,傳統的水城老民居該走向哪裡?在江南水鄉中,紹興的老街巷算是保存得好的,除了倉橋直街的旅遊化很明確之外,其他巷子的商業味並不濃重。書聖故裡那一帶的老街巷、八字橋附近、府山公園邊的老巷子我們都去了好幾次,現在仍住在那裡的都是老年人,他們還守著世代傳下來的祖宅,兒女早已搬到商品房或是遠走他鄉生活。可一二十年之後呢?他們中大多數人會故去,留下幾間老房,子女自然是不會回來住,如若政府收了去做統一改造也就幾乎變了味。當民宅不再被居住,不再有生活的煙火氣,很快就會荒廢,這些老宅終將是歷史的產物,適應了現代生活的一代人也只是更習慣用旁觀的眼光去看它們,喜歡歸喜歡,而不能將這種生活常態化。

與老房子、老街道相比,老味道似乎是最容易流傳下來的。但轉念再一想,其實只有味道是流動的,是吃過之後就消失的,我們現在吃到的各種素炒鴨子真的是賀知章吃的同款嗎?是同款又如何,不是同款又如何,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古早的食物和味道一代代傳下來,有些有史料可考,有些只是傳說,它們經過千百年的演變,形成如今紹興人喜愛的味道。再過若干年,又會形成新的味道,但仍是那個時候人們喜愛的味道。人類從來不會虧待自己這張嘴,足矣。

 (本文刊載於《三聯生活周刊》2020年第33期,原文標題《鹹鮮紹興:古早味與日常氣》,嚴禁私自轉載,侵權必究)

編輯/陳 燕      終審/李 琪      監製/王 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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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浙江紹興獨有的「臭菜梗」,鹹臭鮮香讓人慾罷不能,外地人吃不下說起浙江紹興的特色美食,相信很多人第一個就會想到紹興酒,因為這已經是暢銷全國各地的美食的。除此之外,其實在當地還有一種「臭菜梗」,又臭又香令人慾罷不能,不知道你們吃過嗎?
  • 臺灣有一種難忘的味道——古早味
    地址:臺北市中山區農安街2號(晴光市場124號攤位) 原本是寂靜蕭條的兩片大水陂,變成了繁華的商圈,1970年代興建了這棟高四層的雙連市場,但目前僅剩一樓店家尚在營業,後來捷運雙連站開通帶動了周邊買氣,
  • 「黴」「酒」「醬」「鮮」!紹興這座書香之城離不開四種經典味道→
    鹹是「都」,亨是「順利」的意思。這個萬事亨通的店,成為魯迅《孔乙己》《風波》等小說的重要背景。1981年酒店重開,更是集合了紹興城中最地道的紹興味兒。紹興味第一絕就是「黴」香。要說這經典的「黴」味,可是只有紹興才能發酵出來的味道,看這一桌菜,真是「黴」得到位,臭得很有層次呢!
  • 芝麻鹹燒餅 一道耐人尋味的紹興傳統名點
    其實,在月餅還沒有大行其道之時,土生土長的紹興人更青睞於一種叫作「芝麻鹹燒餅」的傳統點心,只可惜現在越來越難覓蹤跡,需要「且吃且珍惜」了! A 一個餅的歷史淵源越地鄉諺曰:「柯橋豆腐乾、皋埠鹹燒餅、夏履橋楊梅,陶家堰艾餃」,從中可見紹興美食的區域性特點。
  • 除了「醉·糟·黴·臭」,紹興人私下都在吃啥?
    無論自然美景還是人文底蘊,都值得好好品味 不同於其它充斥著人為營造感的水鄉 紹興小橋流水人家的江南蘊味 真實、可觸、鮮靈、日常 1.
  • 地道的閩南美食,就是要那一口古早味
    其實就是充滿著古早味氣息的食物,蘊含著豐富歷史文化內涵的一些特色小吃,具備人文風情的古早味,今天就帶你去看看閩南的美食吧!▼米苔目,是一種米粉製品,和桂林米粉口感相似。醇厚、濃鬱,帶有絲絲沙茶香,牛肉燉得軟爛,十分入味,麵條筋道,一碗麵吃出了古早味。還可以配個鹹飯,但麵條都吃光,湯底留了一點肉,陪著飯吃也很美味。
  • 紹興味道(文末福利)
    乾菜燜肉把乾菜的鹹、香特有的滋味,與豬肉的油潤、鮮美融合在一起,鹹鮮合一,文武相濟,以和為貴,平中見奇,充分體現了紹興人的智慧在飲食上的反映和詮釋。人間百味,一味乾菜燜肉始終是紹興人的念想和難以忘懷的鄉愁!豬五花肋肉、芥菜乾、荷葉夾(面點)紹酒、  桂皮、八角、蔥結、姜塊、  白糖、母子醬油臭豆腐的美味難以言表,在國內外擁有眾多的鐵桿粉絲。
  • 浙江 紹興十大名菜
    香酥綿糯、油潤不膩,色澤棗紅、鹹鮮甘美,頗有田園風味。3、糟熘蝦仁糟熘蝦仁是紹興傳統的地方名菜,選用新鮮河蝦仁烹入糟汁,軟溜成菜,蝦仁潔白、鮮嫩,糟香誘人食慾,被列入「中國名菜譜」。紹興人的「糟醉」功力首屈一指,而「糟溜」技術同樣爐火純青,糟滷的香氣淡雅,因此通常佐的也是清鮮脆嫩為主的食材,於是糟溜蝦仁應運而生,而糟熘蝦仁正是紹興「糟醉」代表菜,以酒糟調味烹製食物,歷史悠久,風味獨特。4、糟雞糟雞是浙江省紹興的一道特色傳統名菜,此菜以當年越雞和酒糟為主要原料,經白煮、醃製、醉糟等工藝精製而成,具有肉質細嫩、鹹鮮適口、糟香醇厚的特點。
  • 紹興美食指南
    我是一個紹興愛好者,顧名思義,就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跑到紹興吃喝的那一類人。又鮮又臭,吃一口就難以忘懷。作為一個什麼都吃的勇士,我的經驗是,黴千張一定要鹹!不夠鹹的話,壓不住那個臭味,只有臭和鹹達到一個平衡點時,才能迸發出鮮。
  • 吃喝在紹興,這就來品嘗浙江紹興的特色美食小吃
    很多來自外地的朋友,或者有外地朋友來玩的紹興人都會來詢問:「紹興哪裡有好吃的?」,「紹興哪裡有本地特色美食」……等等之類的詢問!雖然現在的餐飲行業在不停的變動,但文化底蘊在那裡,再怎麼說,特色的美味永遠流傳於這座城市中。所以吃喝在紹興,這就來品嘗浙江紹興的特色美食小吃。梅乾菜燜肉這道梅乾菜燜肉美食,據傳系明代徐文長所首創。
  • 記憶味道|漳州府埕古早味
    漫步漳州古城,在老城區裡總能發現一些店面簡單卻又人氣爆棚的小店。
  • 臺灣古早味
    焦桐(臺北)·飲食關鍵詞 臺灣居民大多移自福建,清淡偏甜的福州菜,和又油又鹹的閩西菜,自然參與建構臺灣味道的基調。閩南菜尤其是主調,它重視佐料,也常以中藥材入菜,如藥燉排骨、當歸土蝨、燒酒雞等等。 在臺灣發展出的風味小吃中,許多兼具主食、菜餚、點心的功能。
  • 古早味,懷舊的味道! 吃貨街
    雖然現在餐館林立,全國各地乃至世界各地的美食隨時都能吃到,而最美好的味道卻已經停留在兒時,材料單一、烹飪手段簡單的美食中,其實所謂的臺灣「古早味」,也就是如此這般,懷舊的味道!「古早味」指的是古味,就是根據歷史的製作方法和味道。據說早期在戰爭及戰後時,臺灣人生活窮困,飲食也很簡單,食物以醃漬的手法居多,菜脯、竹筍乾、鹹菜、豬油拌飯都能隨手變為美味。
  • 土生土長的紹興人都不一定知道的紹興傳統小吃!
    紹興的臭豆腐代表要數鹹亨酒店的臭豆腐和魯迅紀念觀的三味臭豆腐,據說三味臭豆腐是紹興臭豆腐比賽第一名的得主,紹興吳字坊的臭豆腐也很不錯。黴乾菜扣肉糟雞,此菜以紹興所產」越雞」和「酒糟」精製,具有肉質鮮嫩,糟不粘雞,雞含糟香的特點。細細嚼來,鹹鮮中透出酒意,人微醺,肉質鮮嫩,糟香撲鼻,別具風格,是冬令佳品。
  • 古早味是什麼味?古早味蛋糕送送送!
    我們時常可以聽到或看到「古早味」這個詞兒比如古早味的食物古早味的店鋪
  • 美味古早味,來泉州這家小店打卡吧
    禾和古早味,古早味,是閩南人用來形容古舊的味道的一個詞,也可以理解為「懷念的味道」。這家店同樣是最地道的泉州小吃。石獅潤餅菜,輕咬一口,先是皮薄軟Q的潤餅皮,接著主餡料在味蕾上肆意散開,脆的、甜的、鹹的、滑的、酥的都來了。
  • 江南重口味裡的哲學,紹興人最懂!
    紹興酒隨著時間的久遠而更為濃烈,所以紹興酒被稱作老酒,越陳越香。無論是日常飲用還是入菜調味都是令人慾罷不能的上品!(信息來源:鸚鵡廚房)|| 紹興醬油若來到紹興,不妨學著老底子紹興人 ,在悠然閒適的日常裡,溫一壺老酒,配一疊茴香豆或糟雞,靜靜地感受這江南水鄉的靜謐和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