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山西臨汾的陶寺遺址的發現,無疑是近年來我國田野考古事業的重大收穫之一,這個新石器時代晚期遺址規模之大、文明內涵之豐富足可以與浙江良渚、陝北石峁並駕齊驅,刷新了人們對史前中國文明發達程度的認知。更重要的是,陶寺所處的位置與石峁或良渚都不同,這裡從史前時代開始就可以稱得上是華夏文明的核心區域,雖然不像中原的伊洛之間那樣是公認的王者之居,但也是屢見於三代史料的重要區域。所以人們曾期待對它的研究,能解開傳說中的夏代之前那些上古聖君們的事跡之謎。
事實上陶寺遺址發掘中找到的珍貴文物並不多,因為這裡早在四千年前就曾遭受過極大破壞,大多數宮室都有焚燒痕跡、有價值的墓葬早已被洗劫一空,其手段之殘酷表明這是仇敵有系統的報復,只是還不知道這一切是外敵入侵還是內部反叛造成的。不過即使零星發現的文物也震驚了國內外考古界:例如罕見的齒輪狀青銅器、繪有精美龍紋的陶盤、其他精美的高規格玉器等,齒輪狀青銅器那成熟精湛的工藝證明此時的陶寺已經步入了金屬文明時代,完整的龍紋和玉器等紋飾表明陶寺已經出現了威權極盛的王者和貴族集團。
還有一件極具爭議的文物是帶朱紅色文字的陶扁壺,其上的兩個文字被部分學者認為是「文、堯」二字,如果這一釋讀能得到確認的話,那將是中國史前考古的最重大突破。不過要僅憑這點證據,就把這裡認定為唐堯之都,顯然是缺乏說服力的。如果說文物的發現因為早年被盜掘的關係收穫不大的話,對陶寺建築遺蹟的研究卻驚喜連連:例如傳說中的陶寺觀象臺就是我國新石器時代考古中所首見,但由於這一遺蹟只存在基礎,其地面構造圖樣都出於學者們的想像,所以還有很大爭議,不能充分證明此時天文觀察的真實水平。
但是對宮室建築遺蹟的發掘和研究就讓人信服得多了,特別是一處大型夯土基址上發現了至今為止我國新石器時代最大的宮室建築群,那些殘存的密密麻麻的柱洞和柱礎石向人們展示了這裡曾經存在一組多麼宏偉的宮殿,其中最大的一處面積超過兩千平米,堪與故宮三大殿中最大的太和殿相比了。而且年代更晚近的二里頭和殷墟遺址不同,這裡還早就發現了部分殘缺的瓦當和瓦片,也就是和典籍上所記載的三代王者宮室茅茨土階不一樣,陶寺的宮殿上與後世那樣壯麗的皇宮一樣,覆蓋的是瓦而非簡陋的茅草,足以彰顯此地王者的尊貴。
陶寺的眾多遺蹟比這裡出土的少量文物更有價值,以大型宮室建築遺蹟為標誌,說明陶寺肯定已經進入了所謂方國時代,這裡的王者可能在更廣大的區域裡擁有管轄權,而且很可能是周邊千裡範圍內部落聯盟的共主,至於他是否是傳說中的唐堯虞舜這樣的上古聖君,還需要更多的考古發掘證據的支持。不過值得欣慰的是,進入新世紀以來,我國田野考古事業突飛猛進,已經給解決我國傳說時代的眾多歷史問題提供了很多寶貴資料,未來一定會有更有價值的遺蹟等待學者們去揭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