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寺遺址位於山西省南部的襄汾縣陶寺鄉,地處汾河岸邊、臨汾盆地。考古發現,這裡有一處面積約280萬平方米的城址,距今4300年前至3900年前。
當時的社會生產和生活是怎樣的場景?考古過程中有哪些震撼、有趣的細節?陶寺遺址的最新發現又是什麼?近來,新華社記者走近陶寺遺址和它的考古發掘者。
2005年至2007年,考古人員在陶寺遺址發掘出宮殿建築基址,在海內外考古界引起轟動。
陶寺遺址宮城內宮殿一處大規模考古探方上的立柱遺蹟
著名考古學者、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山西隊隊長何駑介紹說,宮城位於城址東北部,面積有13萬平方米,是遺址的核心區,也是上層貴族生活區。宮城內有大量殘留的宮殿建築基址,其中一處宮殿僅柱網結構就有286平方米之大。今天的人們可「腦補」其宏偉程度!
宮城東南200米處是倉儲區。在這裡,考古人員發現了大量灰坑,直徑在8米到10米、深4.5米。坑的邊緣有環形坡道,沿著坡道轉行就能到達坑底。令人吃驚的是,這種窖穴的環形坡道設計與2500年之後隋唐時期的窖穴如出一轍。
陶寺遺址出土的陶鼓
城址西南處、遠離核心區一帶是手工業作坊區。2010年,考古工作者對這一區域勘探發現,這裡至少分布有陶器製造、石器製造等手工業。讓人感到震撼的是,無論哪個製造品種,都有相應配套的房子、灰坑等。
在這一區域,考古人員還發現了一個回字形夯土建築,面積有1000多平方米。在周圍十幾平方米的眾多「小房子」中,它顯得特別「高大上」。考古人員推測,這可能是管理手工業生產的機構,同時能說明官營手工業作坊已出現。
此外,陶寺遺址內還分布有平民區、墓葬區和祭祀區等,功能十分完備。
陶寺遺址出土的銅齒輪
「陶寺遺址整體布局體現出一種規劃有序的狀態」,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副研究員高江濤說,即使具體到各個區域,也都有規劃。
4100年前,這裡就擁有了世界先進的天文學技術。
考古人員張官獅等人向記者講述了觀象臺的發掘故事。
觀象臺復原模型
最初,人們只是發現了13根有弧度的夯土柱,但它們排列獨特,「牆不像牆,路不是路」,這引起了考古隊領隊何駑的注意。當時,許多考古學家和歷史學家認為陶寺遺址就是文獻記載中的「堯都平陽」,而《尚書·堯典》三分之二的內容講的都是如何觀象授時的天文學知識,因此何駑認為陶寺城址理當有觀象臺建築。
此後,考古人員用了兩年多時間去反覆求證、模擬觀測。有一次,一位考古人員站在觀測點上,清清楚楚地看到一道光從土柱狹縫照進來。「那一刻真是很神奇,觀察天象是一門科學,古人早在4000多年前就已掌握,非常了不起。」張官獅說。
據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考古專家和天文學家初步得出的結論,陶寺觀象臺形成於約4100年前,是目前考古發現的世界上最早的觀象臺。
除了這樣的重大考古發現,考古人員還在陶寺遺址發現了不少生動有趣的遺蹟。
陶寺遺址出土的彩繪陶簋
2006年至2010年,考古人員發現了一種小型直立「窯爐」,旁邊有橢圓形「操作坑」。窯分上下室,中間是鏤空的窯篦。窯內有石頭,明顯被燒過。此外,還發現了封窯用的泥。考古人員會同飲食考古專家研究認為,這是一種做特殊美食的「窯爐」。
「先把石頭燒至高溫,將火取出,把食物放置於上室,再把窯密封起來,是一種燜熟的做法」,何駑說,這種飲食方式不是中原傳統,而是「異域風味」,且僅限於宮城內製作、享用,可見陶寺政權視之為一種高級的生活方式。
距「窯爐」不到10米遠處,考古人員發現了一處宮廷「廚房」夯土基址建築群,面積有200多平方米,位置在宮城主殿東側、東南方位,夏商周三代「東廚」的宮室制度疑由此開創而來。
此外,陶寺遺址早期王族墓地和中期王族墓地都有王墓、中型墓和小墓,階級分化明顯。
陶寺遺址發掘者認為,陶寺王墓、宮城等所體現的「王權」社會,各類禮樂器所反映的「禮制」文明,以及最早出現的「銅器群」,均與夏商周三代文明以及逐漸形成的華夏文明有明顯傳承關係,是華夏文明眾多根脈中的「主」根。
2018年,在陶寺遺址宮城的城牆上,考古人員最新發現了一種「闕樓」式建築。
陶寺遺址宮殿區微縮景觀模型
「闕樓」從宮城南東門的南城牆上延伸出來,共有兩處。「平面圖看上去就像靴子一樣」,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特級技師馮九生說,它有防禦功能,也有禮儀作用。讓考古人員驚詫不已的是,隋唐時期洛陽城應天門闕樓竟然與這種城門樣式一脈相承。
從1978年首次發掘至今,陶寺遺址陸續發掘出城牆、宮殿區、大型宗教禮制建築、王陵區、管理手工業作坊區、政府掌控的大型倉儲區和普通居民區。考古實證表明,4000多年前,這裡是一處政治、經濟、軍事和宗教中心。
陶寺遺址出土的玉器
「一系列考古證據鍊表明,陶寺遺址就是堯舜之都。」何駑說,它提供了一個以政治為中心的國家都城遺址的範例,是中華文明多元一體化核心形成的起點。
考古人員也進一步證實:截至目前,陶寺遺址發掘面積僅為總面積的千分之五,仍有諸多謎題待解。
責編:燕 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