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放羊雨水多,自背羅鍋上山坡。好吃不過羅鍋飯,柴又溼來煙又多。」這首山歌裡唱的羅鍋飯,就是茶馬古道上的趕馬人,日常吃的「馬幫飯」。「馬鍋頭」趙宗銘帶著我們重走了雲南劍川羊岑段的茶馬古道之後,還盛情邀請我們品嘗馬幫的日常飲食羅鍋飯。
趙宗銘說,西南地區環境複雜、山路崎嶇、氣候多變,馬幫的趕馬人在連綿起伏的崇山峻岭之中,行走險道,歷經雄關,風餐露宿,出沒於人煙稀少的莽莽群山之中,通常一兩個月才能還鄉。而在這漫長的旅途之中,羅鍋飯就是他們日常的飲食。
趙宗銘說,馬幫一般有兩種組織形式;一種是專業馬幫,另一種是臨時的「拼夥幫」。大的馬幫內部組織嚴密,一般在馬幫裡有「大鍋頭」,「二鍋頭」,「 三鍋頭」和趕馬人一起組成,他們在馬幫內各司其職。其中「大鍋頭」是馬幫的首領,「二鍋頭」是馬幫的二號人物,協助大鍋頭辦事,「三鍋頭」負責管理馬幫的經濟收支帳目和生活。而臨時的「拼夥幫」,就要一人身兼多職,且出發前要碰頭約定,旅途中各帶一件餐飲用具,「搭夥」同行。
介紹了馬幫的基本組織以後,只見趙宗銘拿起一個被燒得黑黢黢的鍋,先把洗好的米倒進鍋裡,米鋪平以後,又把切成小塊的洋芋鋪滿羅鍋,最後在洋芋上放滿火腿肉。等這一切都做好以後,趙宗銘把羅鍋放在一臺藏式火爐上。
他說:「以前生活在雲南壩區和大山裡的少數民族,都愛煮羅鍋飯,一般是把羅鍋支在火塘上的鐵三角架上,還有的是支在三塊石頭或土基磚上,這些地方的火塘一年四季不滅,也因產長時間的煙火燻烤,屋子裡都黢黑一片,火塘上的羅鍋自然也不能倖免。不過馬幫的趕馬人都是在野外做飯,煮羅鍋飯的柴火都是順手撿的。馬幫吃飯也有規矩。一般馬幫朝哪個方向走,生火做飯的鍋樁就要正對哪個方向,燒柴也必須順一個方向,切忌燒對頭柴。」
羅鍋在火塘上差不多煮了半個小時,趙宗銘打開鍋,看了一眼,說還沒有好,要換個方式繼續燒。這次是燒四周了,原來馬幫飯是吊在火上煮的,他是想盡最大可能復原真正的馬幫飯的原始口味。最後一個環節又把整個飯鍋倒過來,這是要羅鍋四周都要火燒烤到,這樣煮出來的米飯才熟的均勻。
差不過又過了十來分鐘,趙宗銘再次檢查羅鍋,這才確認飯終於做好了,打開鍋蓋的那一瞬,米香夾雜著臘肉的相位,香氣撲鼻,直刺味蕾。「以前馬幫在旅途中開飯時,馬鍋頭坐在飯羅鍋正對面,面對要走的方向。大鍋頭第一個添飯,添飯時要平平地舀最上面一層,切忌在飯羅鍋中挖一個深坑,盛完飯的勺子要仰面平放,切忌翻轉過來。」趙宗銘說道。
「趕馬人中途飲食進餐叫「開亮」。吃飯時的第一碗不許泡湯,坐下來不許腳伸直。吃飯吃得快的人,也就是第一個吃完的人,只洗自己的筷子,最後吃完的人要洗碗洗鑼鍋,鑼鍋不能翻撲,一翻撲就不吉利,誰翻撲了餐具,就要罰他請客吃飯,或買香火來消災。」
「因為以前馬幫走的路太險惡了,常常可能遇到不測之事,所以趕馬人都有點迷信。不僅逢廟必拜,祈求神靈保佑,而且馬幫裡還有很多禁忌。比如「開亮」時,飯勺不能放在鍋裡,如果有人不小心把飯勺放在鍋裡,就會被認為過河時馬可能會掉入水中。吃飯的飯勺也不能敲鍋邊,否則可能會有吵架鬥毆之類的事情發生。「打尖」時,馬幫裡的馬鞍也要順著放,預示著在一路都能順順利利……」
我們一邊品嘗著馬幫飯,一邊聽馬鍋頭講馬幫的歷史和文化,在馬鍋頭的講述中,我們想像著千百年前,無數的馬幫,唱著小調,響著駝鈴,闖過了橫斷山的險惡,走過了滇西北的荒蠻,在茶馬古道上默默穿行,橫穿世界屋脊……
【我是夏夢,不跟風,不做白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