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入黃花川,每逐清溪水。
隨山將萬轉,趣途無百裡。
聲喧亂石中,色靜深松裡。
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葦。
我心素已閒,清川澹如此。
請留磐石上,垂釣將已矣。
——唐代:王維《青溪》
世界在我們面前展現出同樣的場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心,關注點不同,所看到的也截然不同。不同的人,境界不同,主要取決於心境的差異。心境也受外在和內在的影響,是年深日久的生活環境和人生處世態度的共同作用下形成的。因之世界有形形色色不同性格的人,大到一國,小到一家,都是如此。因而對於詩人和詩作,也有不同的風格。提到有名的大詩人,常說:「李翰林之飄逸,杜工部之沉鬱,孟襄陽之清雅,王右丞之精緻」,就是如此。
如李白受道家思想影響很大,有仙風逸骨,飄飄然常欲飛去,俯瞰世界,笑傲縱橫。他的詩歌無不帶有飄逸之氣。杜甫敦守儒家之教,以天下為己任,端正刻板,而一生屢遭困頓,志不得申,衣食不繼,身無安居。他的詩悲天憫人,沉鬱頓挫。王維、孟浩然想慕隱逸,超脫塵埃,眼界之內,無不悠然雅澹。故其詩,也一如其人。
詩以言志,情動於中而形於言,發言為詩,在心為志。詩是內心的真實寫照,並帶著當時的感情。「一切景語皆情語」,正是詩人將感情發付到所看到、所想到的事物上。詩中的境界,是心境的投射,則一草一木無不含帶詩人的感情色彩。雖然看似在描繪眼前的景色,而進入眼中的景色,已經過心的所加工。透過心眼望去,同一景致,不同的人,所看到的自是不同。
王維《清溪》中的景致,在有的人看來,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彎清溪,並沒有特別之處,更不值得駐足觀看,又怎麼會流連忘返?這就是內心情感的不同。王維當時必然是身安逸樂、心曠神怡、悠然閒適、快然自足,胸中沒有任何塊壘。所以看到的景色,無不幽致,無不可親,願長久有這樣的愉悅,願長久留在這裡,願長久留在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