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佛與雙修法(1)

2021-02-09 行者老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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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七十年代以來,隨著越來越多的密教文本、儀軌被解讀和公開,密教正漸漸褪去其神秘的面紗,顯露出其廬山真面目。藉此西風,不少困擾了人們上百年的謎團,正在被慢慢揭開,而一直被當作淫戲誤解了六七百年的「秘密大喜樂禪定」也終於等來了有望被撥亂反正的一天。

十六至十八世紀左右的金銅佛像

敦煌465窟西夏時代壁畫中的雙身像,中國所見最早的雙身像。

日前在Wi-Ko聽了美國密西根大學教授David M. Halperin先生所作的一場別開生面的報告,題為「性愛何為」(What Is Sex For?)。他從亞里斯多德、柏拉圖、叔本華等哲學家對性愛的定義和解釋,講到弗洛伊德的性心理學,再講到他自己在巴黎、河內同性戀性愛俱樂部的經歷等等。從玄妙的哲學概念,到草根的街頭故事,談性說愛,對愛欲(eros)、性衝動(Geschlechtstrieb)、浪漫的愛(romantic love)和情色的愛(erotic love)等概念及其相互關係,做了細緻的區分和詮釋,娓娓道來,引人入勝。

他說叔本華是世界上第一位提出「性愛形上學」(Metaphysik der Geschlechtsliebe)的哲學家,他將愛定義為「一種更近切地決定的、特殊的、嚴格說來甚至是個人化的性衝動,這種衝動植根於整個人類對其後代之形成的嚴肅思考中」。換句話說,所謂愛無非「是一種人類所特有的性衝動的個人化的表述」。叔本華的這個定義業已成為現代人普遍接受的對愛的一種標準觀念,而Halperin對此頗不以為然,他說他把他的學術生涯中的很大一部分都用來挑戰這個觀念。他不能接受別人把欲望和愛情從性學角度進行科學的解釋和理解,認為就性愛而言任何概念化色慾的傾向對於現代思想而言都是災難性的。Halperin一講完,在場聽眾反應強烈,爭先恐後地提問、評論,而最普遍的一個疑問是:「Halperin先生,你回答了『性愛何為'這個問題嗎?」顯然,報告人對「性愛何為」這個問題的十分精緻的學術的和文學的處理,令聽眾一下墜入了迷茫和疑惑的雲霧之中。在繁衍子孫、傳宗接代看起來不再是性愛的主要目的,甚至同性間的性愛關係也越來越得到社會的認同之後,人們對如此基本的人生問題反而沒有了一個明確的答案,變得越來越迷茫了。特別是當現代人極不願意僅僅從生物學的、科學的角度來解釋和理解性愛,而希望賦予性愛以哲學的、美學的、文學的、情感的和社會的價值和意義時,對這個日常發生的行為的解釋也隨之變得越來越複雜、精緻和玄秘了。在隨後一小時的討論中,聽眾中的生物學家(生命科學家)、心理學家、哲學家、社會學家、歷史學家和語文學家踴躍地從各自的專業出發對「性愛何為」這個題目進行了十分熱烈和有趣的發揮和討論,可最後還是誰也沒有能夠替Halperin圓滿地回答這個問題。

不得不承認的是,Halperin的報告有時太哲學,有時又太文學,他說話的方式典雅、詼諧,也非常含蓄,這對語言和專業都很老外的我來說,專心聽他這整整一個小時的報告很有挑戰性,不是一直能跟得上趟。有點讓我意外的是,這個報告我到底還是越聽越明白了,聽到最後我竟然飄飄然覺得自己成了那位於公元八世紀從敦煌到吐蕃傳法的和尚摩訶衍的遠傳弟子了,剎那間頓悟:呵呵,原來世間男女這件事竟然如此的複雜,古往今來這麼多聰明人都沒能把它說個清楚,怪不得人們今天對世出的「密教性愛」(tantric sex)這東西還如此的好奇、如此的不能理解,更如此的不能容忍。可是,我們真還不得不佩服佛法之甚深和廣大,在大持金剛密意所傳的密法中,男女之和合作為一種出世的修行,雖然其實修的形式或許比世間的性愛更加複雜、奇妙,更令人迷惑,但其體認樂空無二、即身成佛的目的卻十分明確。密乘佛教中對雙身修法及其宗教意義有一套十分明確的說法,它不難說清,也相對容易理解。或許只要我們不把Halperin所研究的世間性愛的複雜和糾結帶進我們對世出的密教性愛的理解和詮釋之中,那麼密教之性愛就絕對沒有今人樂於想像的那樣匪夷所思,或者不可容忍。

初次遭遇「密教性愛」是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中,筆者首次進京,有緣進雍和宮拜佛。時見宮中某佛殿之佛像下半身都被紅布圍住,大惑不解。急問宮中之人,獲告此乃「歡喜佛」像,俗人如我者不可得而見也。越是不得見,自然就越發好奇,從此就記住了「歡喜佛」這個名稱。

不久,在明人沈德符的筆記《萬曆野獲編》中,我讀到如下一則記載,方才明白「歡喜佛」是何方寶物了。這條記載是這樣說的:

予見內廷有歡喜佛,雲自外國進者,又有雲故元所遺者,兩佛均瓔珞嚴妝,互相抱持,兩根湊合,有機可動,凡見數處。大璫云:每帝王大婚時,必先導入此殿,令撫揣隱處,默會交接之法,然後行合巹,蓋慮睿稟之純樸也。今外間市骨董人,亦間有之,製作精巧,非中土所辦,價亦不貲,但比內廷殊小耳。京師敕建諸寺,亦有自內賜出此佛者,僧多不肯輕示人。此外有琢玉者,多舊制。有繡織者,新舊俱有之。閩人以象牙雕成,紅潤如生,幾遍天下。

顯然,我的這位五百年前的老本家當年在明朝宮廷中所見到的「歡喜佛」與我在雍和宮內無緣得見的「歡喜佛」是一樣的東西,原來它們只對大婚前「睿稟純樸」的帝王開放,平頭百姓是不能隨便瞎看的。可幸其仿製品於明代的骨董市場即已流行,作為奇巧珍玩而受明人推崇,從此漸漸流入了尋常百姓之家。

時過境遷,今天的「歡喜佛」大概已經不需要再圍上紅圍裙了,包括「歡喜佛」畫、像在內的種種本來秘不示人的宮廷秘寶(密教法物),今天通通成了普通大眾都可以觀賞、撫摩的佛教藝術品,它們可以大張旗鼓地被展覽,甚至被生產和交易了。今天我們大概也都知道所謂「歡喜佛」指的就是密乘佛教中常見的「雙身像」,即藏文中稱為yab yum的佛像,意思是[佛]父[佛]母雙身像,即指那些表現佛父和佛母擁抱、交接,呈各種交融姿勢的雙身,或曰雙修像,「歡喜佛」是我們漢人給這種類型的佛像所起的俗號,就像「活佛」是我們給西藏的「化身」上師所取的俗稱一樣。

沈德符說這種「歡喜佛」「雲自外國進者,又有雲故元所遺者」,此即是說,它們或者是外國向明朝進貢的,或者是其前代元朝留下來的遺物。自然,「歡喜佛」像是印藏密教無上瑜伽部才有的佛教造像,漢傳佛教中本來沒有這種佛像。它們或者是元代的西天僧和西番僧從印度,或者從烏思藏帶到蒙古宮廷中的;或者是明代初年西使印度、迦溼彌羅、泥婆羅等國的漢地使臣,以及隨他們從西天和西番各地進京入朝的貢使帶到明朝宮廷內的。與「歡喜佛」像一起傳入中原的,還有名為「雙修法」的秘密修法。在田藝蘅留下的另一部著名的明人筆記《留青日札》中,我們見到了如下一段記載:

有淫婦潑妻又拜僧道為師為父,自稱曰弟子,晝夜奸宿淫樂。其丈夫子孫亦有奉佛入夥,不以為恥。大家婦女雖不出家,而持齋把素,袖藏念珠,口誦佛號,裝供神像,儼然寺院。婦人無子,誘雲某僧能幹,可度一佛種。如磨臍過氣之法,即元之所謂大布施,以身布施之流也。可勝誅邪!亦有引誘少年師尼,與丈夫淫樂者,誠所謂歡喜佛矣。

從這段記載看起來,明代民間漢人修習「歡喜佛」不過是一群無良、無恥的男女僧道、俗人玩弄的一種十分荒唐的淫亂把戲,是借宗教修習之名,行奸宿淫樂之實。顯而易見的是,這種把戲還不是明代才出現的,元朝已有的「所謂大布施,以身布施之流」,與此同出一轍。這自然讓我們想起了元末蒙古宮廷中君臣共修「秘密大喜樂禪定」這一臭名昭著的醜聞。在明初士人權衡私撰的元末野史《庚申外史》中,我們讀到了如下一段記載:

癸巳,至正十三年,脫脫奏用哈麻為宣政院使。哈麻既得幸於上,陰薦西天僧行運氣之術者,號『演揲兒'法,能使人身之氣或消或脹,或伸或縮,以蠱惑上心。哈麻自是日親近左右,號『倚納'。是時,資政院使隴卜亦進西番僧善此術者,號『秘密佛法'。謂上曰:『陛下雖貴為天子,富有四海,亦不過保有見世而已,人生能幾何?當受我秘密大喜樂禪定,又名多修法,其樂無窮。'上喜,命哈麻傳旨,封為司徒,以四女為供養,西番僧為大元國師,以三女為供養。國師又薦老的沙、巴郎太子、答剌馬的、禿魯帖木兒、脫歡、孛的、哇麻、納哈出、速哥帖木兒、薛答裡麻十人,皆號『倚納'。老的沙,帝母舅也;巴郎,太子,帝弟也。在帝前男女裸居,或君臣共被,且為約相讓以室,名曰『些郎兀該',華言『事事無礙'。倚納輩用高麗姬為耳目,刺探公卿貴人之命婦、市井臣庶之麗配,擇其善悅男事者,媒入宮中,數日乃出。庶人之家,喜得金帛,貴人之家,私竊喜曰:『夫君潁(隸)選,可以無窒滯矣!'上都穆清合成,連延數百間,千門萬戶,取婦女實之,為『大喜樂'故也。

這段記載長期以來是人們在古代漢文歷史文獻中見到的對藏傳密教的「多修法」,或者「雙修法」的最詳細的記錄。它們本來不過是權衡道聽途說來的野史,但卻被明初史臣不加甄別地編入了官修《元史》之中,演變成為這段元末宮廷秘史的一個官方說法。不難看出,這段蒙古秘史無非就是歷朝末代君主宮中常見的淫亂故事的一個帶點異域情調的翻版,其中除了一長串至今沒幾個人聽得懂的外來名字以外,並沒有透露更多與「雙修法」相關的實際內容。遺憾的是,它竟然就是以後幾百年來漢人對藏傳密教的最基本的知識,影響至深。隨後,這個故事又在明、清的小說中被不斷地演繹和喜劇化,使之愈來愈色情,也越來越脫離其作為一種宗教修習形式的本來面目。而這種情色化、妖魔化了的密教形象長期以來於漢地深入人心,雖然人們根本不明白「秘密大喜樂禪定」和「演揲兒法」到底是哪門子修法,但都自然而然地傾向於相信它們就是「雙修法」,甚至「淫戲」的代名詞。

大家都知道,密教是佛教中的「秘密道」,「非器勿傳,片成莫受」,未得灌頂者斷不可擅修此甚深密法。職是之故,教外之人從來難窺密教之堂奧,這也給外人想像密教留下了巨大的空間。然而,鐵鳥騰空,佛法西漸,上世紀七十年代以來,以藏傳佛教為主流的密教在西方世界大行其道,於是西方的密教研究也隨之水漲船高。隨著越來越多的密教文本、儀軌被解讀和公開,密教正漸漸褪去其神秘的面紗,顯露出其廬山真面目。藉此西風,不少困擾了人們上百年的謎團,正在被慢慢揭開,而一直被當作淫戲誤解了六七百年的「秘密大喜樂禪定」也終於等來了有望被撥亂反正的一天。

上引《庚申外史》這個段落中提到的「演揲兒法」和「秘密大喜樂禪定」均被後世當作雙修法而備受詬病。事實上,「演揲兒法」指的是藏傳佛教薩迦派所傳的「道果機輪」(lam 'bras 'phrul 'khor)修法,這是一種強身祛病的幻輪瑜伽修法,與雙修關聯不大。前幾年羅文華先生整理、出版了名為《究竟定》的故宮博物院藏清廷修佛圖像,其中圖示的修習法當就是「演揲兒法」。還有,幾年前中國藏學研究中心總幹事拉巴平措教授出版了題為《藏式健身寶卷藏族傳統健身法集成》的專著,書中被當作藏族傳統健身法來介紹的修習法與「演揲兒法」類同,當然與色情無關。同樣,曾在元朝宮廷中上演過的「十六天魔舞」也曾被後人嚴重情色化,但它本來是作為獻給密續本尊勝樂金剛之供養的一種意生的,也就是觀想出來的宗教樂舞,並不色情,也與雙修無關。早在西夏時代,「十六天魔舞」就已經傳入西域,元世祖忽必烈汗尚處潛邸時,他後來的帝師八思巴上師就已經在開平府造了兩部專門修習十六天魔舞的儀軌,其中沒有任何色情的內容。顯然,如果在元末宮廷,或者其後在中原各地普遍上演的「十六天魔舞」果真帶上了黃顏色的話,那也一定是在中原才慢慢開始變了味,此容日後另文敘述。總之,元廷所傳的「雙修法」實際上唯有「秘密大喜樂禪定」一種,即便如此,其修法也與上引《庚申外史》中的描述鮮有共通之處。

毋庸諱言,在密乘佛教無上瑜伽部,或稱瑜伽母續的修法中,「雙修法」確實存在,而且並不鮮見。元廷中傳播的「秘密大喜樂禪定」看起來與薩迦派所傳道果法中的「欲樂定」修法最為相近,這與有元一代薩迦派上師最受蒙古君臣尊崇的歷史事實相符合。由於薩迦派的根本大法--道果法與瑜伽母續部的《吉祥喜金剛本續》有緊密的聯繫,所以以往有人直接將「大喜樂」與「喜金剛」(Hevajra)同定,因為《元史》「釋老傳」中說「有曰歇白咱剌,華言大喜樂也」。所謂「歇白咱剌」是藏文he badzra,即梵文Hevajra的音譯。由於Hevajra的字面意義可以解釋為 Mahakam,即謂「大喜樂」,所以於西夏和元代《喜金剛本續》(Hevajra Tantra)常被譯為《大喜樂本續》。而Hevajra中的He字更經常被解釋為「大悲」,Vajra則被解釋為「智慧」,「大悲」與「智慧」的結合,即是「方便」與「智慧」的結合,於密教修行的語境中即是佛父和佛母的結合,甚至就是金剛和蓮花的結合,它即是一種成佛的境界。「秘密大喜樂禪定」正是印度大成道者密哩斡巴上師以《喜金剛本續》為根本所依而衍傳的「道果法」中的被稱為「欲樂定」或者「大喜樂禪定」的修法。

實話實說,「秘密大喜樂禪定」早已不再應該是秘密了,對其修法的詳細描述多散見於《大乘要道密集》中匯聚的西夏、元、明三代漢譯的多部藏傳密教儀軌中,特別是在其中傳自西夏時代的題為《依吉祥上樂輪方便智慧雙運道玄義卷》的長篇儀軌中。而《大乘要道密集》這部從清朝宮廷中流傳出來的漢譯藏傳密教儀軌集成在今天也早已不再是秘不見人的「密集」了。而且,前述這部《玄義卷》的殘本也曾經被羅振玉從清內庫大檔中搶救出來,編錄進了被稱為「演揲兒法殘卷三種」的漢譯藏傳密教儀軌集中。它被明確稱為「大喜樂及道果傳」,其全本當遠比《大乘要道密集》中收錄的這個本子豐富和全面。只要仔細閱讀,或者大致讀懂這部儀軌,我們便可對「秘密大喜樂禪定」有一個基本清楚的了解。1940年代,呂澂先生讀過《大乘要道密集》之後發感慨說:「此不僅可以窺見當時輸入藏密之真相,並可以了解譯而不傳之緣由,積歲疑情為之冰釋,至足快也。」遺憾的是,迄今能具呂澂先生這樣的慧根一眼識得這部秘寶的人實在是鳳毛麟角,所以,大多數人對「秘密大喜樂禪定」的了解多半還停留在「淫戲」、「妖術」這樣的層次上,故還很有必要藉此釋讀「秘密大喜樂禪定」之機緣而對密教做一次啟蒙性的介紹。

幾年前,筆者在傳為密乘至尊大持金剛佛所傳、藏傳佛教噶舉派祖師、印度大成道者矴浪巴上師造文的《勝樂耳傳金剛句偈》中見到了題為「空行秘密道大喜樂」的一個章節,此雖非薩迦派祖師所造,但觀其內容卻與後者所傳的「秘密大喜樂禪定」十分類似,兩者顯然共通。在此,我們不妨藉助這段簡明的修法要門來對「秘密大喜樂禪定」或者「雙修法」做一個具體的解釋,以助我們揭開元末這段宮廷秘史的真相。這部要門是這樣說的:

空行秘密道大喜樂者,年十六至二十五之明母,即蓮種母、獸形母、螺具母等等,乃具相手印金剛瑜伽母,與具緣士夫如兮嚕葛者,擁抱、交合,作無二行,以有漏享用無漏,令明點降、持、回返、周遍和處中增長。旋若慈烏,作獅子、大象、孔雀、雌虎、陸龜之勢,觀三種四喜共十二喜之義,示俱生智自性無別,一切現有法皆顯現為無漏喜樂。為密灌、手印[母]、甘露丸故,當施十六半半四分一明點,餘四分三[明點]則周遍於諸輪。若散漫、溺於欲望,或為他力和酒精迷醉,則壞失於義,將再墮惡趣。是故當於金剛身取其精髓,此生必成正覺無疑。

上引這段要門對於純粹的門外漢來說或是雲裡霧裡,摸不著頭腦,但對於修行密教的行人,或者對於研究密教的學者來說,它是一部完整的「雙修法」儀軌。或首先需要說明的是,此說「大喜樂禪定」為「秘密」絕無漢語語境中暗含的那層齷齪、見不得人的意思,它原本有以下兩層意義:一、大乘佛法分為般若道和秘密道,即通常所說的顯、密二乘;「大喜樂禪定」屬於密乘修法,故是秘密道;二、修「秘密大喜樂禪定」必須依止上師授受之要門,並得上師灌頂之後方可修習,上師之說乃是秘密之理,所以這個法門被冠以秘密之名。

可以修習「秘密大喜樂禪定」者,即可實修雙修之法者,被稱為「具緣士夫」,當然他不能就是隨便哪一位江北的阿貓,或者江南的阿狗,而必須要符合一定的標準,具足修習某種秘密法之福緣。一般來說,他們都是經共通圓滿次第修習,已於脈氣明點得堪能者。修習密教之行人,通常要次第獲得上師授予的瓶灌、密灌、智慧灌和第四灌等四種灌頂,雙身法之修習屬於第三級灌頂,即智慧灌頂所修,不到這個級別的行人是不能擅自修習的。此說具緣士夫「如兮嚕葛者」,即指行人修法時要把自己觀想成其修習之本尊、具本尊之我慢與威儀,這與其他本尊禪定的修法一致。如修習勝樂,其本尊就是兮嚕葛,如修習喜金剛,則其本尊就是喜金剛。

與密教行者雙修的女性助伴則被稱為明母,亦稱明妃,或也可稱為瑜伽母、行手印、業手印、手印母、智慧母、空行母等等,不一而足,她們是行者修法成佛的助伴和工具。當然,不是所有女子都可以擔當「明妃」這一角色的,只有所謂「具相手印母」才是行者可以依託共修的金剛瑜伽母。所以,雙修從根本上來說是佛父和佛母,或者灌頂上師父、母之間的雙運、雙修,與兮嚕葛相應的佛母是金剛亥母;與喜金剛本尊相應的佛母是無我母,行者和明妃雙修時首先應當把自己觀想為佛父、佛母。與此相應,雙修並非非實修不可,很多時候它只是觀修,就是觀想佛父、佛母抱合作無二行。前面提到的那些「歡喜佛」像,其本來的用途肯定不是用來啟發大婚前尚不解風情的帝王、公主暗通男女之道的,而是要用來幫助密法行人觀修佛父、佛母作無二行,並即身成佛的。

雙修能否取得成就,既要求行人自身清淨、具福緣,亦要求選擇清淨、合適的明母。不但要求明妃的年齡最好在十六至二十五之間,而且對其相好也大有講究。明妃通常可分為獸形母、螺貝母、象形母、紋道母、眾相母、蓮種母等很多種類,其中的蓮種母、螺貝母、紋道母和象形母合稱「交融四母」,於明妃中最為有名。每一類明妃視其相好又各分上、中、下三種,行者當根據自己的根器選擇最適合自己的明母雙修,若選對了上種明妃可即身成佛,與中種明妃脈會,不經年載或也可得證果位,而下種明妃則多不可依,行者應該避而遠之。

行人既選定了明妃,當通過聞、思、授戒、灌頂等手段和步驟先使她們之身、語、意三門獲得清淨,然後才可與她們修習欲樂定。密續中有道是,「方便非修習,勝惠非修習,方便惠不二,故稱名修習。」方便即喻佛父(修習行人),勝惠即喻佛母(明妃),他們單獨都不是修習,只有方惠二者相合「作不二行」時才是修習。所謂作「不二行」,其前行初看起來很普通,如「聽其欲樂音聲、嗅彼龍香、咂唇密味、抱觸身等、蓮杵相合、研磨交媾」等等,然而不普通的是,行者要「以有漏享用無漏」,即要從本來有漏(有雜染、有凡心)的喜樂中得享無漏(沒有雜染、超越凡心)的喜樂,或者說「大喜樂」。「大喜樂」之妙用決不在於其所享喜樂之大,而在於其喜樂之無漏和清淨。只要行人心地不清淨,依然還被雜染心所纏繞,則一定無法享受這種無漏大喜樂等持。

修欲樂定之正行十分複雜,此要門所述與筆者從薩迦派所傳道果法中所見的儀軌完全一致,它有「令明點降、持、回返、周遍和處中增長」等五大步驟。第一,先令行者降明點(或曰菩提心),因為若不降明點,則不能發樂,所以行者要依清淨明母,以大慾火,流降明點;第二,令行者任持明點而觀樂,即令菩提心降至珠內而執持之。行人若不能任持,則將墮輪迴;若能任持,並令其增盛,即可發生大喜樂等持(禪定);第三,行者當令明點旋返,若不能旋返向上,則墮水漏,白白損耗,是故行者應令其明點旋返至頭頂,並在意想的幻輪中旋轉;第四,行者當令其菩提心均勻遍身,若明點不能遍身,則將成疾患,只有令其普遍於身,才能疏通脈道,令身堅固,且令空樂禪定無有斷絕;第五,所謂「處中增長」,或曰「護令不失」等等,即要行者保護好明點,不致產生八種失漏,即使在出定之後,仍須不損護持,否則不獲利益。所謂「處中增長」就是要在行者自身處處生起四喜,令喜樂增盛,以獲得種種神通和利益。

傳為唐伯虎所寫的明代著名色情小說《僧尼孽海》中有一章題為「西天僧、西番僧」,大肆渲染和色情化元代宮廷所傳的「秘密大喜樂禪定」,並將其修法附會為漢地所傳房中術中的「採補抽添九勢」,即所謂龍飛、虎行、猿搏、蟬附、龜騰、鳳翔、兔吮、魚遊和龍交等九勢,極其荒唐。在這部雙修法要門中提到的幾種動物姿態,也常見於其他道果法的儀軌中,通常有所謂象疊、虎嘯、龜行、狐嗅、猛獸吐等勢,它們自然與漢地房中術中所傳的「九勢」毫無共同之處。這些動作指的是行者在修習欲樂定的過程中令明點任持、回返和周遍的一些輔助行為。應該強調的是,修習「大喜樂禪定」的關注點是行者自己體驗四喜的覺受,行者與明妃之間的互動和明妃的覺受顯然並不是「秘密大喜樂禪定」的關注點。

經此前述五大修行步驟,行人將漸次經歷四種喜樂,分別是初喜、上喜、離喜和俱生喜等,最終得證「樂空無二」之等持。這四種喜在不同的修法和不同的修持階段都有不同的覺受,例如有所謂依宮四喜、依漸四喜、依所斷四喜、依自體四喜等等。其中所謂依漸四喜者,「始從觀色乃至相觸發生樂者,即初喜;麼辢(金剛)及割戈辢(蓮花)相合時發生之樂,即上喜;略為研磨交歡時發生之樂,即離喜;三種正和合時發生之樂,即俱生喜也」。上引這篇要門中提到的「三種四喜共十二種喜」,指的分別是順生四喜、逆生四喜和解開脈結之四喜。明點從頂輪依次降至密處,所生四喜為「順生四喜」,從密處逆返至頂輪則為「逆生四喜」。通熟這兩者後,可由解開微細之脈結產生喜,解開粗脈結產生勝喜,令風心匯聚於中脈下端為差別喜,解開中脈結時產生俱生喜,此即名為「解開脈結之四喜」。行者於整個修持「秘密大喜樂禪定」的過程中,只能施放「十六半半四分一明點」,分別用於秘密灌頂、手印母和製作甘露丸等,其餘四分之三的明點不能漏失,當散發、圓融於全身。

至行者得生俱生喜時,便會生起廣大空樂等持。行者所得之俱生智與其自性無二,此時於輪迴界或者涅盤界顯現的萬有諸法,在行者眼裡都已成為空樂無二之境界,於是覺悟在這個輪迴中顯現的苦樂等相,都不是真實的,它們是幻有、是空性。行者證得這一俱生智慧之時,世間的一切顯現、現有諸法,同時也都顯現為無漏之大喜樂。至此,行者之欲樂定修行功德圓滿,證成了佛果。

以上所描述、解釋的這個「空行秘密道大喜樂」修法顯然要比《庚申外史》中所描述的「秘密大喜樂禪定」嚴肅、複雜和精緻得多,像「在帝前男女裸居,或君臣共被,且為約相讓以室,名曰『些郎兀該',華言『事事無礙'」這樣的內容無疑與真實的「秘密大喜樂禪定」修法無關;元順帝修「上都穆清合成,連延數百間,千門萬戶,取婦女實之」或確實是「為大喜樂故也」,但那一定只是為了獲取俗世、有漏的大喜樂,而不是為了修習超凡、無漏的「秘密大喜樂禪定」。

密教研究正在不斷深入,曾經是秘密的「秘密大喜樂禪定」於學術的角度今天已經不再是秘密了,它更是漢藏文化交流史上一段需要認真總結和清理的歷史記憶。但是,在揭開了「秘密大喜樂禪定」之秘密後,我們依然沒有徹底消除這樣的疑問:成佛的法門多至八萬四千,何以還曾有此「雙修」法門呢?正如《玄義卷》中所問的那樣:「問淫聲敗德,智者所不行,欲想迷神,聖神之所遠離,近障生天,遠妨聖道,經論共演,不可具陳。今於密乘何以此法化人之快捷方式、作入理之要真耶?」

長期以來,人們習慣於把密教當作佛教墮落和世俗化的結果,是佛教走向消亡的開始,這無異於承認密教是一種變態、腐朽的宗教形式。今天看來,這樣的說法無疑失之簡單、粗暴,無法解釋聽起來已經墮落了千餘年的密教為何腐而不朽,於今日反而愈演愈烈了。還有人堅持認為「雙修」不是實修,而是一種精神性的觀想,密教儀軌中出現的那些十分出格的文字,不過是高尚純粹的、去情感化的,甚至是脫離肉體的意識形態的象徵性符號。這種說法不顧「雙修法」的存在確實是無可辯駁的事實,失之求鑿過深。如果可以把實修的「欲樂定」當作淫樂的話,那麼觀修的「欲樂定」至少也是意淫,兩者在本質上沒有區別。

筆者以為,對「欲樂定」這樣的雙修法何以成為一種可以度人成佛的方便法門,密教自己給予的解釋應該是最應該得到重視的,也是迄今所見各種解釋中最有說服力的。它的基本思想是說:密乘是一種轉位道,可將五害煩惱轉為正能量,將貪嗔痴等一切煩惱返為成佛之道用,成為密教行者走上成熟、解脫之捷徑。如來之所以要設八萬四千法門,全是因為有情化機之根器千差萬別,若要救度他們全都脫離輪迴,非得隨機應變不可。所以,對於能棄捨煩惱而修道者,佛陀示以顯教道,對於不能舍離煩惱而修道者,佛陀示以密教道。佛陀令嗔忿者修拙火定,令愚痴者修光明定,令無明者修幻身定等等,以毒攻毒,使五妙欲都成為修道之法門和成佛之善巧方便。

「欲樂定」和「空行秘密道大喜樂」在密教修法中是為下根有情設計的一種以貪慾為道用而修習的法門。密續中有云:「若有貪慾情,以欲中調伏,此例禪定者,正教邪不解。」還有:「古德云:萬法莊嚴,不憅無託。欲渡巨海,非舟何倚?若有願樂之心,而不行願樂之事,真珠見其果,如絕糧之人,心存百味,於其飢惱,終無濟益。當知欲求勝果,必須心事俱行」。換言之,對於有欲樂之心的人,要渡欲樂之巨海,必須修習欲樂之事。

這樣的解釋多見於密教文獻中,它無疑能自圓其說,也不難理解,可是,密教的「雙修法」卻依然長期受人誤解和詬病,其中的一個重要原因,當是人們不想或者很難把世出的雙身修法與入世的男女性愛區分開來。人們或更樂於把密教行者嚴格按照儀軌修習「欲樂定」而證得之無漏大喜樂與俗世凡夫花天酒地、驕奢淫樂而獲得的充滿雜染的性福混為一談。世人顯然把他們對俗世性愛之意義的迷茫和糾結帶進了他們對密教性愛的理解 / 誤解和批判之中。其實,密教的性愛與俗世的性愛有著很多根本的區別,它的清淨修習應當既不是受性衝動的驅使,也和世間男女為之生、為之死的愛情無關,其目的既不是為了繁衍後代,也不是為了男女間的性福,密教的大喜樂不過是證得「樂空無二」之成佛境界的工具或者道路。顯然,要理解密教之「雙修法」的宗教意義,人們首先要把密教性愛從世人對凡俗性愛之偏見和糾結中解放出來。事實上,密教上師從一開始就對這兩者做出了嚴格的區分。印度另一位著名的大成道者因嘚囉菩提就曾經這樣說過:「從二根出樂,誑說是真如,以此為大樂,諸佛未曾說。」所以,若有淺見、淺智者,不假修進,卻將寢交剎那、愚寐交會,當作修習智惠,然後言悟真如,生大歡喜,自稱成佛,那是作孽犯過,絕不是密教所說的清淨的「欲樂定」修法。

與前述今日俗世之性愛已失去了明確的目標不同,密教雙身修習的目的自始至終非常明確,與明妃雙修的行人在開始修行前首先要發如下宏願:「以即彼凡夫之貪慾為道,以大悲心,次第將此凡夫之貪慾轉成遍起之菩提心,為利益一切有情,證得正等佛果。」也即是說,修此欲樂定的目的是為了將欲樂轉為自利、利他的菩提心,即身成佛。於此喜樂只是可以轉為道用的工具,而絕不是雙修的目的。此外,若修習行人能夠按照上師制定的要門而修「欲樂定」,則「無始至今所積惡業,悉皆消滅。一切福惠,速得圓滿。一切障礙,悉能廽遣。一切成就,盡皆克獲。若依行印不二加行,修習一次即是依住所,即是增長、究竟禪定,誦咒,廣大施食,廣大集輪供養,廣大燒施,即是挕(攝)瓶福足,親誦懺悔,一切法行,悉皆具足」,行人何樂而不為呢?相反,若「不信其義者,此人決定現世受其貧窮、官事、口舌、一切疾患,直至臨終失於正念,死後墮落三途,受無量苦,世世不能見佛聞法,既有斯報,決應信受」。

以往人們習慣於把元末宮廷中修習「秘密大喜樂禪定」當作末代蒙古皇帝荒淫無恥而玩弄的淫戲,其實在藏傳密教傳入中原以前,中國古代皇宮內發生的種種腐朽、荒唐的淫亂故事早已經史不絕書了,歷朝之末代皇帝驕奢淫慾聽起來是家常便飯,絕非是受了西天僧、西番僧蠱惑的蒙古大汗的專擅的拿手好戲。如果只是為了滿足淫慾,皇帝後宮佳麗三千,大概不需要非和明妃或者天魔舞女雙修不可。而自元朝開始,元、明、清三代的大部分皇帝都對藏傳密教十分熱衷,其中也包括十分有為的明成祖永樂皇帝和清高宗乾隆皇帝等等,很難想像他們信仰和修習藏傳佛教都只是為了和明妃雙修,以享受有漏之大喜樂。退一步說,我們與其相信皇帝修習「秘密大喜樂禪定」是為了他們垂手可得的淫樂,倒不如相信他們或另有企圖,譬如說是為了長壽。如前所說,修習「秘密大喜樂禪定」的終極目標是為了即身成佛,但除此之外,這種修法還有其他的功能,行人可以通過修習「欲樂定」而強身、益智、長壽,並獲得他心通等種種神通。例如我們在《玄義卷》中讀到這樣的描述:

然依此[欲樂定]修,非唯獲此四喜,兼乃菩提明點、四輪堅積,謂菩提心始從密宮,上至臍中得堅固,則臍色變白,外微凸出,及膚裡密緻,爪不容掐,亦無發白面皺也。或毒蛇及餘猛獸等,不賜毒噬,及為彼之戀養也。或生發微略空樂等持,自身、語、意不隨諸境空樂也。顯現謂菩提心從臍至心得堅固時,所有肢體,但舉其一,眾不能屈,俱恢弘力也。或能知天時豐儉、甘澤多寡,及知他心等通,即不起念,自然顯現也。或發生中品空樂等持,觸境皆現空樂。謂菩提心至喉得堅固時,二肩平滿,舌漸廣長,能至眉,仍於木舌,能注甘露也。或離飲食,或仍能受用諸天甘露,及諸世間所有珍羞[饈]。及能遊藝篇章,隨宜演說法也。或生廣大空樂等持,於一切圓寂之法,空樂顯現,仍了此輪迴苦樂等相,歷然皆幻有也。謂菩提心從喉至頂得堅固時,享壽千齡,無中夭也,仍獲餘勝功德,或能現鳥鸞虎豹等微分神通也。或發生大空樂等持,於輪圓諸法,悉了空樂不二矣。

不難推測,與獲得兩性的有漏喜樂相比,以上這段引文中所描述的修習「欲樂定」所能成就的種種功能和神通大概更能激起大汗和皇帝對密教修習的巨大熱情。

需要強調的是,「欲樂定」既不是所有密教行者的必修課,也難保修行者一定能得成就,而且修「欲樂定」也非一定要依止明妃實修不可。據傳噶舉派的印度祖師、大成道者捺囉巴上師曾經依止智慧母(明妃)修習,一年之後他來到他的上師矴浪巴跟前說:「智慧母(明妃)對像我這樣的人根本沒用,而我對智慧母也毫無用處,不管是想法、見地,還是行為,我與她都不相應,所以,雙修一年不但沒有利益,相反經歷了許多的痛苦和煩惱。貪戀妙欲的喜樂,一定只會被外表與色相控制。」說完,捺囉巴上師把智慧母獻給了他的上師,自己從此不再依止智慧母雙修,最終依止其他法門修習而成為一名偉大的大成道者。

類似的例子也發生在米拉日巴的大弟子熱瓊巴身上,後者本來是一位十分優秀的瑜伽師,能夠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氣、脈、明點,但後來遇到了一位貴族女子拉吉丹布,十分心儀,便把她收為手印母,兩人雙修「欲樂定」,結果不但無所成就,反而把自己搞得身疲力竭,還長期無法自主放棄這位手印母。此後,雖然他依然見、聞、思念上師、本尊和空行,但心中痛苦不堪,常常以淚洗面。這顯然是在不合適的時間和地點,遇上了不合適的明妃,最終還是在其上師米拉日巴的強力勸阻下,熱瓊巴才最終擺脫了這位明妃。

密教說行手印、記句(誓言)手印、法手印和大手印等四種手印,其中必須依止行手印實修「欲樂定」的只有下根有情,其餘行者可以依止其他三種手印修欲樂定,而這後三種修行都是觀修,不需要與明妃實修。如「依記句手印入欲樂定者,自身頓想共觀之慢,攝受二根,作不二加行,次第受於四喜至俱生喜,入空樂無二之理也」。而「止息一切妄念,無有織毫憂喜,不思不慮,凝然湛寂,本有空樂無二之理而得相應,即是大手印入欲樂定、歸空樂不二之理也」。不管依止何種手印修「欲樂定」,其目的都是行者要在定中漸漸生起四喜之覺受,於得俱生喜之覺受時「歸於空樂不二之理」,即身成佛。一般說來,密教規定,「在家人則依行手印入欲樂定,若出家者依餘三印入欲樂定,契於空樂無二之理也」。認為藏傳佛教的上師、喇嘛都可以,甚至必須與明妃實修「欲樂定」是一種明顯的誤解。

最後還需強調的是,按照密教自己的說法,密教的「秘密大喜樂禪定」既是一條充滿了希望的成佛捷徑,同時也是一條充滿了危險,很可能會牽引行者墮入三惡趣的險道。因此,即使是對可以實修「欲樂定」的在家行者,藏傳佛教上師也常常對他們提出嚴重的警告,勸諭他們千萬不要隨便做這樣的修行。因為選擇這種修法就像是一位深通馬術的騎士騎上了一匹脫韁的野馬,走上的是一條十分危險的道路,重則喪生,輕則斷肢。設想騎馬人若不由自主,任由野馬牽引,那麼他的結局一定不是掉入深淵,就是摔下峭壁,人馬俱亡。而且,一旦躍上了馬背,便無回頭路可走,半途中或自知有受傷的危險,有意要下馬,但此時為時已晚,根本無法自主了。這時或受人笑話,自己也後悔莫及,但都無法挽回,這樣騎馬而不受傷者實在百不見其一。與此類似,選擇欲樂道、依止業手印(明妃)修秘密大喜樂法者,若心力、勇氣不足,無法自在地控制氣、脈、明點,那麼這就像騎上了一匹脫韁的野馬,同樣走上了一條十分危險的道路。不但從此切斷了善業之生長,生命也會出現障礙,而且往世所積聚的福德也將全都付之東流,此時儘管後悔,但甚至已無法自主是否因此而會遺留下了子孫。於是,普通人不信賴你,聖人心裡嫌棄你,有信仰者譏刺你,你必將墮第十二重罪,既不能自利,更無法利他,完全變成了一個在家的俗人,需要的菩提心丟失了,不需要的煩惱增長了,本尊和空行母離你而遠去,一切都被你自己心中的二取和業印所控制,這樣你就必死無疑,死後還一定會墮入三惡趣。是故,行者自當三思而後行,最好不要依止「欲樂道業印母」而修習雙修之法。密教修行必須由上師根據弟子之根器、證量,授予相應的修習法門,為其鋪設好合適的修行道軌,行者絕不可自作主張,更不可擅自修習雙修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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