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運氣是第一位的。第二天中午11:00,我們出發去看景點。地接社經理白小姐早晨終於來到賓館,好言相勸,誠懇檢討,大家也就罷了。
我在旁觀察,如果陳麟或其他土耳其導遊能及白小姐萬一,此次土耳其之行就不會變成憤怒之旅。
我每次出遊境外,走出飛機場,最想見識的是地接社的導遊。他們太重要了,一個好導遊讓人如沐春風,不單讓遊客了解當地的風土人情,而且能妥善協調各類突發事件,平緩遊客可能出現的情緒。
可惜優秀的境外導遊鳳毛麟角,我也只碰過二、三次,而且都在發達國家和城市。像所有的人事一樣,居中的導遊最多,他們的標準是拿到小費,然後儘量拿到其他的好處,比如帶遊客去指定的旅遊商店購物提成。
惡劣的導遊不多,碰上活該倒黴。有次我們春節去泰國,凌晨三點下飛機到處亂糟糟的。導遊老李是個華人,儼然一個黑社會老大,事實上也只會講講黃色笑話,粗人一個。當天早上遊覽湄公河,沒睡醒的我們竟然上錯了船,及至發現,船已在水中央。下了船,已是泰國的皇宮。
看行程自己的團隊也會過來,我們便在門口等著。不久老李他們果然來到,本來這事大家都有錯的地方,既然很快會師,不必過於計較。沒想到老李大聲指責,只差沒破口大罵,我們當然也反唇相譏。
結果大塊頭老李開始設計報復。最卑劣的是故意讓我們早上遲到,然後對著大家說:「你們看這兩人就是紀律散漫」。一開始我們還懵然不知,只說旅館可能失誤了,忘了morningcall,沒想老李拍拍胸脯,說旅館不可能如此,要大家評判,是相信他的人格哩,還是我們的謊言。
又一次,在泰國旅遊風景點吃完晚飯後,老李竟要帶我們去吃昂貴的冰糖燕窩,我們抗議不去。結果只得留在鎮上自己回去。本以為打的是件很方便的事,我們卻走了半個小時沒發現一輛計程車。最後問了許多人,才搞明白這地方的計程車就是敞蓬小卡車,卻沒有任何其他標誌。這種特例,老李是很明白的,但他就是不告訴你。
我們只能橫眉冷對,不給他小費,也不搭理他。最後,離開泰國時還是老李主動搭訕,表示道歉。
還有一次在雪梨,導遊是上海人,八十年代出國,再也沒回到中國,他對上海的印象像鐘錶指針那般停留在八十年代,所以他還是把我們看作是一幫「窮人」,不停地吹噓澳洲是多麼的發達和自己是多麼的成功。但是客人不買帳,暗暗笑他無知,他自尊心當然受辱,也是瘋狂報復,卻被上海同鄉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有時導遊很能代表國民性。我們只在新加坡旅遊過一天,導遊小姐卻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這小姐上來就強調新加坡法治嚴明,尤其旅遊業最為規矩,講得頭頭是道,讓人不得不服,以為天下烏鴉不是一般黑,新加坡導遊是只白烏鴉。等到遊客戒心全無,她便帶人去旅遊商店,買價格極不合理的商品。最有心計的一招是,她將我們下一個旅遊目的地馬來西亞描繪得一團漆黑,比如遊客口袋裡的現金可能會在邊境被當局扣留,嚇得客人趕緊消費。我們冷眼旁觀,到了馬來西亞,第一件事就是和當地導遊交流新加坡導遊所說的真假,還沒等我們把話講完,馬來西亞人導遊早就大怒:「他們是不是又說這兒要沒收現金啦,說謊啊。」這種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伎倆,我只見過新加坡導遊有。
察其言,觀其行,對新加坡尤其有用。我過去一直不敢去新加坡,是因為當時我煙抽得很兇,怕被當地嚴刑峻法打屁股。到了新加坡的早上,剛抽了支煙,大巴士就要出發了,我到處找垃圾箱就是沒找到。我只得向司機請教如何是好。司機指指地下,我一愣:「這怎麼可以?」他一笑,說:「只要沒被人看見,就可以。」於是,我把菸蒂放在地上,走上巴士,也就頓悟了新加坡。
到達伊斯坦堡的第四天,也就是2004年1月24日傍晚,土耳其航空公司撥出一架飛機,把滯留在伊斯坦堡的近200 個中國遊客送往埃及開羅。不過,這僅僅指的是應由土航負責的滯留中國旅客,而埃及航空公司又讓多少中國客人滯留,我不得而知。其實,我們差點成為這批土航滯留中國客人中最不幸的一群,因為等我們趕到機場,土航只給6張登機牌。一直到白小姐大鬧大哭,土航才又擠出10張登機卡。由於我們總共18個人,領隊和另一位杭州人只能等待深夜的另一班飛機赴開羅,我則自告奮勇, 「帶隊」先去開羅。在飛機上和其他遊客交流,據傳這班機也不是土航突發善心,而是有一個四川旅行團的人認識新華社記者,讓後者與中國駐土耳其領事館聯繫,然後再向土航施壓,才挪出一架飛機。飛機起飛時,我有過一瞬間的激動,畢竟離開了天寒地凍的土耳其,去冬季氣候最適宜的埃及了。可很快一種莫名的直覺襲來——下面的旅行並不會輕鬆。不過,我沒想到一個巨大的陷阱在非洲已然部署,我們將身陷其中。第一天接待我們的埃及地接社中文導遊是個埃及女孩,除了中文名「王小麗」順耳外,她的中文水平與土耳其地接社Travco公司的導遊江湖一樣糟糕,也就是不能用中文完整地表達意思。這對身處古蹟眾多的埃及的中國遊客來說是很致命的。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我們的心都懸在從埃及飛回伊斯坦堡的機票什麼時候能夠確定。1月24日領隊陳麟要比我們晚飛半天,大家叮囑他在伊斯坦堡機場與土航確認回程票,他卻一事無成。我們到達埃及的第一天上午,埃及導遊王小麗不時傳達地接社要與領隊溝通回程機票的事情。我們催著陳麟趕快聯繫,沒想到他笑吟吟地說:「沒事,剛到埃及,我們慢慢玩。」到中午,我們在尼羅河上的一家中餐廳的午飯時間格外長,領隊和導遊那桌似乎一直在和外面聯繫和商量著。到了下午1:30,陳麟突然走過來,說是明天凌晨3點,我們必須離開開羅,返回伊斯坦堡,上海強生旅行社為了表示歉意,晚上送我們一個景點,即在尼羅河上的遊船吃晚餐觀看表演。對好不容易到達埃及、早上只看了3座金字塔的許多遊客來說,又突然要在當夜回去,在情感上是不能接受的。至於公司送給遊客夜遊尼羅河,簡直是胡扯,還有一天的埃及行程沒成行呢。我剛和陳麟爭論了幾句,就被其他見大勢已去的客人給勸阻了:咱們還是趕緊玩吧。等到下午遊玩開羅博物館和哈利利市場後,領隊陳麟嘴巴裡的消息又突然變味:「26日凌晨飛往伊斯坦堡的飛機並沒有確認,需要大家到機場候補。」有了伊斯坦堡的經歷,誰都知道候補意味著什麼。客人們一致表示,「我們夜遊尼羅河,你陳麟去機場等候補,一有消息,馬上通知我們。」不久,領隊宣布:「我們今晚不去機場了,回旅店休息。」當我們詢問能否讓旅行社幫助我們自費夜遊尼羅河時,惱羞成怒的陳麟竟以不能保證大家的安全為由,斷然拒絕。第二天,1月26日,我們去埃及另一個大城市亞歷山大,陳麟倒沒跟去,說是去確認機票。晚上我們回來後,陳麟的答覆是早上去了中國領館,又去了土耳其航空公司。由於機票在埃及地接社手裡,所以明天拿著機票再去確認。我們聽後如墜雲裡霧裡,你沒機票怎麼去確認?你為什麼不讓地接社幫忙?上海強生公司為什麼不給地接社壓力,讓他們趕緊去辦機票?其實,經過這麼多天來與陳麟的接觸,他的能力我們早已領教。作為一個帶國際團的領隊,英語竟然一竅不通,在沒有翻譯的情況下,他是不可能與土航交涉的。他為什麼不尋求地接社幫助,或對地接社施加壓力,就像在土耳其那般行事,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在埃及的第三天,也就是1月27日,我們感到事態嚴重了。這一天本來是回上海的日子,現在卻八字還沒一撇。在客人的巨大壓力下,中午,陳麟與埃及地接Travco公司的接待人員(姑且叫他K先生)吵起來了。陳麟說再也不相信K先生的話了,理由是昨天K先生替他叫計程車到市中心,多收了他的錢,宰了他一把。所以下午要讓K先生和所有客人去土航交涉。多次跟團出遊,土埃之行卻讓我見識了太多的第一次。怎麼有領隊和地接社的人當面大吵大鬧的?而且看來K先生也是面紅耳赤,絕不示弱。我上去問個明白,K先生用英語告訴我,其實1月25日曾通知陳麟,1月26日凌晨3點,我們可以確認從埃及飛往伊斯坦堡的機票。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忙請旁邊新來的中文講的不錯的埃及導遊翻譯一遍,事實確實如此。我一下子暈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土航的人是一定會推託他們早已通知我們走人了,既然你們自己不走,現在概不負責。土航在開羅的總部就在市中心埃及博物館的一座大樓內,裡面還有埃航、新航、韓航等眾多航空公司,資訊十分方便。土航的接待人員也是個埃及人,他先是稱讚K先生是個紳士,每天都跑來為你們中國客人奔忙。然後果然說土航早在1月25日就通知你們中國人26日凌晨可以走,現在土航沒辦法了。關於1月26日究竟K先生通知過陳麟沒有,K先生說有,陳麟說沒有,旁邊人是一頭霧水。現在不是討論是非的時候。我們問土航接待,什麼時候有飛往伊斯坦堡的票?他回答說土航飛往伊斯坦堡的票在一個星期內根本沒有,要等到2月3日才有票,土航從伊斯坦堡飛往北京的最早是1月30日有票。2月3日才能從開羅飛往伊斯坦堡,回到上海就是2月4日,太可怕了。我們陷入了極度苦惱的困境。這裡明顯有詐,K先生與土航接待在唱雙簧,埃航也有人參與此事,因為K先生不讓我們直接去樓下的埃航辦事處買票,而是要去另一個埃航售票處買票,原因據說是那兒早已訂好了票。